第195章 先太子2
屋裡有一個人,似乎站在那裡許久了。
小李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壓低了聲音:「乾爹,娘娘在等您……」
周福年眼睛微微一眯,正了正神色擡腳走了進去。
小李子和瑪瑙關上了門,兩人一左一右守在門的兩邊。
聽到身後平穩的腳步聲,徐玉寧慢慢地轉過身去。
周福年立即叩拜下去:「奴才拜見月貴嬪娘娘,娘娘吉祥!」
徐玉寧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態度永遠恭敬謙卑的老太監:「王德保在何處?」
先帝爺死了,這個世上知道先太子身世的人,除了早已瘋癲的馨太嬪,也就隻有先帝爺的「大伴」王德保。
馨太嬪已經神志不清,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所以,她想見見王德保。
周福年平靜的眼眸中,似有波浪微微蕩漾起來:「王大伴,自然是在天壽山,為先帝爺守陵。」
徐玉寧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小福子說,王大伴,並不在天壽山!」
她盯著周福年,一字一句地說道:「都說王大伴帶著從乾清宮出來的一眾老太監,去了天壽山,為先帝爺守陵,可事實上,自先帝爺死後,就再沒人見過他。」
小福子明面是蕭奪的人,徐玉寧想查點什麼東西,有小福子在,輕而易舉。
想起被蕭奪帶走的馨太嬪,徐玉寧不難想到,王德保,肯定從一開始,就被蕭奪看守起來了。
周福年瞳孔微微一縮。
周福年是服侍過兩代帝王的人,不僅參與了皇宮政變,還深得新帝器重,徐玉寧相信,他肯定知道蕭奪將王德保藏在哪。
周福年微微嘆了一口氣,勸解道:「娘娘如今好不容易掙脫牢籠,與皇上重修舊好,何必又去惹皇上的不快?」
徐玉寧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收:「……我、我隻是有一件事,想問問他。」
周福年沉吟了片刻:「不知娘娘,找王大伴所為何事?或許娘娘想問的,奴才也略知一二。」
徐玉寧看著他,目光似化作一縷閃著寒芒的針尖。
而周福年依然微微躬著身,平靜地看著她。
良久,徐玉寧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先太子,其實是璃太妃的兒子,是不是?」
周福年頓了頓,雖不知道徐玉寧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他也沒有否認。
事實上,也沒必要否認。
她能想到要找王德保,肯定是知道些什麼。
所以周福年應了聲:「是。」
徐玉寧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先帝爺,是不是在兆慶二十年三月,將先太子的身世,告訴了他?!」
周福年遲疑了片刻,忽道:「這,倒不是先帝爺告訴他的。」
不是?
徐玉寧一怔。
隻聽周福年神色似恍惚起來,陷進了回憶裡:「是先太子自己發現的。」
——
兆慶二十年三月十四日,禦書房。
「奪兒這事,辦得漂亮。」
兆慶帝笑著合上手中的奏摺,將其鄭重地放在案頭。
王德保見龍心大悅,便附和著說了一句:「三皇子向來聰慧能幹。」
今年開春,充州爆發瘟疫,引起暴亂,充州知府知情不報,導緻瘟疫擴散,是底下知縣的師爺,攜文書出城,快馬加鞭入京,才上達天聽。
此事一經揭發,震驚朝野。
兆慶帝當即任命大臣黃廷清為一品欽差,前往充州處理瘟疫一事。
當天三皇子主動請命,隨黃廷清前往充州。
如今歷時一個多月,疫病已消除,暴亂被制止,雖說三皇子下令封城,又下令砍殺了一批染病的災民,被朝中大臣非議彈劾。
但此舉,屬於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先帝爺在太和殿也「痛批」了三皇子一頓,但心裡其實卻暗喜。
大武朝的皇子,滿十三歲可以上朝參政。
三皇子蕭奪,如今參政才一年多,還差幾個月才滿十五歲,就有這樣的魄力,兆慶帝怎能不歡喜?
「王德保,傳旨,」兆慶帝笑道,「十八日,就是這小子的大婚之日……命人快馬加鞭傳旨到充州,命三皇子先行回京述職,充州事宜,交由黃廷清處置!」
「諾!」
「太子呢?」說完這話,兆慶帝似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臉色似有些不悅,「這兩天怎麼不見太子的人影?!」
王德保斟酌著道:「太子前兩日與太子妃出去遊玩,淋了點雨,受了風寒,正被皇後娘娘拘在東宮養病呢。」
然而聽了這話,兆慶帝臉色越發難看了。
聽說兆慶帝召見,太子拖著還發熱的身體匆匆來了禦書房。
禦書房外,周福年站在門前值守。
見太子匆匆趕來,周福年好心提醒:「皇上正因充州瘟疫一事發了脾氣,殿下等會兒進去,仔細著點回話。」
太子忙正了正神色,笑著朝他點點頭:「多謝周公公。」
太子放輕了呼吸,擡腳邁過門檻。
禦書房裡有一座很大的屏風,說是屏風,其實是一幅巨大的大武輿圖,隻不過做成屏風的樣式擺放在此處罷了。
太子放輕腳步剛走到屏風處,忽聽裡頭兆慶帝猛地拍了一把桌子,怒氣沖沖道:「朕和夢荷的兒子,竟如此不堪大用!」
見兆慶帝正大發雷霆,太子腳步猛地一頓,停在屏風處。
他還擡手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在心裡笑了一聲:「還是等等再進去,免得觸父皇的黴頭。」
然而下一瞬,聽到兆慶帝和王德保的對話,他整個人就僵住了。
隻聽王德保勸道:「皇上息怒!太子殿下賢德兼備,朝中大臣向來稱讚有加,隻是年紀稍淺,您不妨看長遠些。」
見皇上臉色仍青著,他想了想,又道:「璃妃娘娘在天之靈,必不願看到您和殿下倆父子翻臉的。」
提到這個兆慶帝呼吸忽地沉重起來:「若不是答應了夢荷……」
下一刻,他重重出聲:「當初朕為了保他,才被人害死了瑾兒!」
兆慶帝手指緊緊握成拳頭,肩膀因呼吸急促而劇烈起伏著,「朕每每看到他,就想起死去的瑾兒……那也是朕的兒子!」
璃妃,瑾兒……
周皇後曾多次提醒太子,不要輕易提故去的璃妃和二皇弟蕭瑾,隻因這是兆慶帝的逆鱗。
太子站在屏風的另一側邊,隻覺得腦袋「嗡」地炸開,渾身皿液都在那一瞬間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