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很熱鬧。

　　容若瑤和宋淮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擡眼：「你和容遇考場上是坐在一起嗎？」

　　「離得比較遠。」宋淮頓了一下道，「她開考半個小時後就交卷了，那時候正常人還沒寫一半，她不可能抄襲任何人。」

　　容若瑤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呢？

　　文科生轉理科才半個月，參加全國性質的競賽，竟然滿分進入複賽？

　　太匪夷所思了。

　　「難道……」她頓了一下，「是她提前拿到了競賽答案？」

　　宋淮皺眉：「不排除這個可能。」

　　其餘人也在各種猜測。

　　但因為紀舟野一副要揍人的樣子，大家不敢高聲議論，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容遇安安靜靜吃飯。

　　陳年抱怨道：「野哥，你從前天開始就刷我的飯卡，早上買酸奶零食也是讓我付錢，一共花了我八十三塊錢，什麼時候還我？」

　　紀舟野臉都黑了：「就八十幾塊錢，也值得你開口？」

　　「畢竟我，窮。」陳年縮縮脖子，「我奶奶撿廢品給我的生活費，總不能一半交代在你身上吧……」

　　紀舟野：「……」

　　他知道陳年家裡窮，父親去世，母親改嫁，靠奶奶撫養長大，以前還想偷偷幫點兒。

　　但這貨自尊心強的要命，絲毫不佔他便宜……搞得現在，他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占陳年的便宜。

　　陳年弱弱的道：「野哥，給個準信，啥時候還錢？」

　　紀舟野隻好看向容遇。

　　容遇放下筷子：「陳年，你奶奶辛苦供你讀書，你在學校連書本都不看，你覺得，對得起你奶奶嗎？」

　　陳年：「……」

　　這語氣，聽起來咋這麼像教導主任。

　　他垂頭，「我表哥堂哥們，不管成績咋樣，都是讀了高中就出去打工，我也一樣……」

　　三人說的話，斷斷續續傳到了容若瑤耳朵裡。

　　她知道紀舟野家裡窮，但萬萬沒想到，居然窮到了這個地步，連吃飯都得借別人的錢……真是開眼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被紀舟野這樣的窮人追過，莫名覺得丟人。

　　她擡眼一看。

　　看到容遇居然幫紀舟野還錢給陳年。

　　她直接笑了。

　　宋淮站起身：「走吧，去自習室。」

　　下午，容遇還在推演小行星第二階梯的運行軌跡。

　　中間有個步驟錯了，她隻得重新開始。

　　教室突然嗡嗡議論起來。

　　她抽出神思，擡起頭，正在上課的數學老師吳素被教導主任喊出去了。

　　「聽說是吳老師在網上發布了一個觀點，引起了數學界的震動，有位教授親自來咱們學校跟吳老師探討了。」

　　「你們看，是校長親自接見那位教授。」

　　「我找了下資料，是大名鼎鼎的閔教授，國家院士，數學科研所副所長，我去，這是真大佬啊！」

　　「老天爺，院士居然親自蒞臨咱們學校……」

　　學校會議室，校長，副校長，書記，等高層領導人員，一起迎接閔教授。

　　閔教授叫閔慎言，六十多歲的年紀，穿著西裝，一絲不苟。

　　和校領導寒暄結束後，他單獨邀請吳素探討一個論題。

　　吳素在網路上公開發布的那篇文章，隻有第一階段的論證，閔慎言迫不及待想知道第二階段的推演進程，正好來海城出差，就順道來海城一中，與吳素聊一聊，打開一下思路。

　　吳素激動的手都在顫抖。

　　這可是院士，行業泰鬥，從前隻能在新聞裡看到的大人物，現在，居然屈尊親自來見他。

　　這種巨大的虛榮感，讓吳素的心臟砰砰狂跳不止。

　　直到閔教授問了個刁鑽的點，吳素渾身滾燙的皿液頓時冰冷，從頭到腳都僵住了。

　　「怎麼了吳老師？」閔慎言喝了口茶，「第二階段的推演方向還沒有思路嗎？」

　　吳素忙點頭：「最近忙了點，暫時還沒開始推演。」

　　第一階段的推演過程，是來自於容遇。

　　他得充分吸收，並運用自如，才能開啟第二階段……

　　哪能想到，閔教授竟然親自找來了。

　　他尷尬的笑。

　　閔慎言微微眯起眼睛，指著第一階段一個過程：「從這一步，到這一步，應該還有第二種可能……」

　　他問的太專業了。

　　吳素的專業知識根本就沒到這個程度。

　　他急的滿頭大汗，不停擦眼鏡，緩解情緒。

　　閔慎言淡聲開口：「吳老師是不是有助理專門負責這部分的演算？」

　　有了台階，吳素立即鬆了口氣：「是的教授，我請了我們班上一位同學協助推演，這部分是她單獨完成，不然，請她來仔細講一講？」

　　閔慎言頷首。

　　還在寫公式的容遇被一臉茫然叫到了會議室。

　　吳素介紹道：「教授，就是這位容遇同學。」

　　閔慎言並沒有輕視她一個小姑娘，將開始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

　　容遇拿筆在紙上畫了個拋物線：「拋物線是開口無限的曲線，它的性質與橢圓或雙曲線截然不同，如果我們引入一個收斂因子，讓每個拋物線的開口逐漸縮小……」

　　閔慎言一頓：「你的意思是，讓拋物線的焦距以某種規律遞減？」

　　「假設第n個拋物線是前一個的1/3，那麼整個系統就會形成一個自相似的線性……」容遇的筆尖溢出一個又一個圖形，侃侃而談。

　　閔慎言的興趣被勾起來了，也拿起筆：「按照你的思路，拋物線收斂性問題，可以演變成幾何問題……有意思，有意思……」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

　　吳素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大概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閔慎言突然大笑起來：「咱們倆居然把第二階段的推導結果也算出來了，這位同學，你有這麼強的數學天賦，為什麼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你的名字？」

　　容遇也覺得酣暢淋漓。

　　她笑著開口：「現在知道了也不晚。」

　　「你這孩子說話真有意思。」閔慎言鄭重開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認我做老師？」

　　吳素的雙眼猛地瞪大。

　　閔教授，要收學生？

　　數學界，能達到閔教授這個高度的學者，不超過一隻手，聽說閔教授門下收了幾十個學生，一年隻收一個，最次都是常青藤畢業的博士生……

　　容遇一個高中生，竟被閔教授看中了？

　　真是潑天的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