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你是病人的孫女嗎？割個痔瘡而已，能有什麼生命危險？」

　　「哈？」白寧樂仔細一看，趴在手術車上的分明是個大爺。

　　什麼騎摩托自殺、等了五天五夜、救活後也是高位截癱或者植物人……

　　她被騙了！

　　那個人嘴裡就沒一句是真話！

　　白寧樂氣憤地跺了跺腳，下次她要是再見到那個少年，一定要找他要個說法！

　　隻是，既然手術室裡不是他，是不是說明他其實沒有死？

　　雖然他騙了自己，但白寧樂想到他或許還活著，心裡便輕鬆了一些。

　　而另一邊，楚遙來到了醫院的太平間，這裡還挺熱鬧，七八隻鬼圍在一起，正在嘮家常。

　　其中，說的最起勁的就是楚遙這次的任務的目標——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她穿了一身深紫色棉襖，坐在眾鬼的中間，滔滔不絕地數落著自己的兒子兒媳。

　　楚遙聽了一會兒，才明白她是怎麼去世的。

　　老太太的老伴前兩年去世了，而兒子兒媳忙於工作，想把她送進養老院，她經常聽說養老院的護工會虐待老人，所以連夜離家出走。

　　她本想去車站買一張回老家的車票，雖然她一個人住在鄉下有點兒冷清，沒有人照顧，但也好過天天受兒子兒媳的抱怨，或者在養老院受委屈。

　　然而，她視力不好，那會兒又是晚上，一不小心就失足栽進了河道裡。

　　那條河的水沒有多深，但冬天的水溫極低，老太太被冷水一激，渾身發抖，直接沉入了河底。

　　「本來也沒什麼，我都自認倒黴了，但是那兩個沒心肝的，我失蹤了一個星期才報警，真是氣死我了。」老太太拍著大腿說道。

　　眾鬼紛紛勸慰她，說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一點兒都不重視父母，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時，他們又後悔了。

　　老太太又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地說道：「而且，我離開人世後，還遇到個特奇怪的事……」

　　她掉進河裡時，瞬間就沒了意識，但過了一會兒，眼前突然開始閃過各種畫面。

　　她本以為是「走馬燈」，卻不料，自己看到的好像是發生在未來的事！

　　她看到小孫子上體育課時，突然從單杠上摔了下來，腦袋縫了十二針；又看到自己兒子開會時說錯了話，被老闆強行辭退……

　　兒子一家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孫子不得不中途輟學，出去打工，而她兒子整日借酒消愁，四十多歲時就死於肝癌。

　　「我也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真的，但就怕個萬一呢？還好做鬼也能摸到東西，我就趁小孫子上學前一天，把他的窗戶打開了，他第二天果然發燒了，就去不成學校了。」老太太繼續說道，「然後，我半夜又嚇了我兒子好幾次，給他嚇病了，讓他開會那天不得不請假。」

　　「哎，不過啊，這兩件事都過去了，後面的事老太太也管不著咯。我那兒媳嚇得天天燒香拜佛，就差請個大師來抓我了，我也該走了。就是不知道，地下的世界裡還有沒有麻將可以打？」老太太感嘆道，顫顫巍巍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楚遙眼眸低垂，原來老太太在家裡作祟竟然是有原因的。

　　拍照、上傳，楚遙又在任務備註裡提了一條建議，讓委託人給她婆婆多燒點紙錢，最好再找一副紙做的麻將燒過去，可以起到安魂的作用。

　　楚遙出了醫院的門，便看到白寧樂氣鼓鼓地雙手抱臂，嘴裡念叨著：「你等著、等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怎麼了？你遇到什麼事了？」楚遙問道。

　　白寧樂深吸了一口氣，說：「沒什麼，就是遇到了一個氣人的傢夥。」

　　華燈初上，街道的商店上都掛上了聖誕節的裝飾，歡快喜慶的音樂也漸漸響起。

　　她們慢慢悠悠地走著，忽然，天空飄起來了小雪，潔白的雪花落在了她們的發梢、鼻尖與肩膀上。

　　「今天就是平安夜了啊……」白寧樂悵然若失地說道，「鄭勝男換回來後就會死嗎？」

　　「不會。」楚遙輕輕搖頭，「等到十二點，猴爪才會索取報酬。」

　　「那你稍微等我一下。」白寧樂說著，轉身跑進了路邊的商店裡。

　　等她再出來時，手裡提了一大袋的零食，還有一個蘋果形狀的蛋糕。

　　而楚遙正望向街邊的電子屏幕，明眸皓齒的少女躺在一大片鮮艷的花海中，懵懂又無辜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層水霧，她的左手輕輕搭在臉側，指尖還停留著一隻絢麗的大藍閃蝶。

　　白寧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說道：「誒，這不是周馥夢嗎，她又拍新雜誌了。」

　　「她叫周馥夢？」楚遙問道。

　　「你在這看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認識她呢。」白寧樂有些詫異，「她是國內最火的人氣偶像團體的主唱，不僅人好看，歌也唱得好。」

　　「我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手上的那隻蝴蝶。」楚遙淡然地說道。

　　「哦，那個呀，那不是真的蝴蝶，其實是個尾麥，就是把麥克風做成蝴蝶的樣子，然後套在尾指上。以前在國外很流行，周馥夢一直都用尾麥，也算是她的個人標誌吧。」白寧樂解釋道。

　　「這樣啊。」楚遙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到了出租屋的門口，白寧樂說道：「太冷啦，你回去吧，我自己走下去就行。」

　　「好。」楚遙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目送她走下樓梯。

　　但白寧樂剛下了四五階，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跑了回來。

　　她從零食袋裡掏出來了一個蘋果，塞進了楚遙的手裡。

　　「聖誕快樂，遙遙！」

　　「嗯，聖誕快樂。」楚遙笑著說道。

　　此時的白家。

　　「樂樂，出來吃飯了，一會兒你舅舅就回來了。」白母敲了敲房門，她不知道女兒是怎麼了，平時那麼愛玩、愛鬧，今天卻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整天。

　　「嗯，我知道了。」鄭勝男悶聲回答道。

　　沒有親身體驗過，她連想都想不到，白寧樂平時的生活有多麼奢侈。

　　她剛從白寧樂的卧室醒來時，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宮殿，單獨的卧室就有近兩百平，卧室的隔壁還有她的書房、衣帽間、化妝間、浴室和保姆間等八個房間，甚至連她的小狗都有一間五十平的寵物房。

　　除此以外，她還有專門的健身房和遊泳池，她喜歡打網球，於是白家特意修了網球場。

　　鄭勝男害怕在她的家人面前暴露，所以一整天都沒有出門，隻是玩了一會兒她的手機，而她手機賬戶裡的餘額再一次亮瞎了鄭勝男的眼睛，她甚至猶豫要不要給自己轉過去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