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挑了挑眉，說道：「你先告訴我遊戲規則，我才能考慮要不要陪你玩這個遊戲。」

　　「很簡單，我們來交換秘密。你問我答，然後我問你答，必須是確切肯定的答案，而且不能說謊。」宋蘭若走到了她的面前，問道，「怎麼樣，你敢嗎？」

　　「當然，你先問吧。」楚遙微微頷首。

　　「好。人死以後會變成鬼，鬼可以在人世間逗留多長時間？」宋蘭若開口問道。

　　楚遙微微垂眸，宋蘭若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但問出的這個問題卻不一般。

　　她看似是問了一個問題，其實可以拆分為三個，第一個為「人死以後會變成鬼嗎？」，如果楚遙的答案為否，一定會指出這個錯誤，如果楚遙答案為是，則會進入下一個問題；同理，第二個問題為「鬼會逗留在人世間嗎？」；第三個問題是「如果可以，能逗留多久？」

　　雖然她在提問上耍了點小心思，但楚遙一眼就看出，她隻是想問她的姐姐宋芷如死後去了哪裡，會不會因心願未了而逗留在人間。

　　「枉死、冤死、死前懷有恨意的鬼魂，會化作厲鬼，在陽間復仇。而普通的鬼魂通常隻會在陽間遊盪七天，七天之後便得去地府轉世投胎。」楚遙淡然地說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問你姐姐的話，她已經轉世投胎，投身於一個富貴人家。」

　　「……是嗎，那就好啊。」宋蘭若點了點頭，心中五味雜陳，她應該為姐姐感到高興的，但聽到姐姐已入輪迴，為什麼心裡還是有點兒難過呢。

　　她們姐妹的父母早亡，是一位遠房親戚收養了她們，但親戚家裡也不富裕，時常對她們姐妹兩人非打即罵。

　　每次親戚喝了酒，或是因為輸了牌而抄起掃帚時，都是姐姐死死地擋在她的身前，替她承受暴打，還笑著安慰她。

　　「若若，別害怕，姐姐不疼。」

　　等她們長大以後，親戚看向她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他卸了她們卧室的門鎖，在一個酩酊大醉的晚上，將鹹豬手伸向了宋蘭若。

　　是姐姐及時趕到了，她抄起一個酒瓶，砸暈了男人。

　　宋蘭若很害怕，但姐姐拿出了一沓錢，這是她平時在學校幫同學寫作業、打掃衛生、賣廢品得來的。

　　她本來想攢到一千塊時，帶著妹妹出去住，但時間不夠了，她們必須在今晚就逃走，最好去一個親戚找不到她們的城市。

　　公交上，她和姐姐數了三遍錢，她記得很清楚，最小的面額是五毛的紫色紙鈔，最大的是藍色的十塊錢，一共三百七十六塊五，換來了她們逃亡的兩張車票。

　　她不知道姐姐是怎麼能做到這一切的——攢錢、規劃路線、帶她逃跑，畢竟，姐姐也隻比她大四歲而已。

　　她們幾乎什麼都沒有帶，隻帶了戶口本，就這樣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帝都。

　　姐姐說，她聯繫到了父母生前的好友，會幫她們解決上學的問題。

　　那位阿姨是宋蘭若遇到為數不多的好人，她不僅給她們提供了食宿，偶爾還會給她們零花錢。

　　她隻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姐姐必須按照她的規劃：上藝校，報舞蹈專業，畢業後進入她的舞團。

　　她看上了姐姐在舞蹈上的天分，而姐姐也和她簽下了一張為期二十年的「賣身契」。

　　姐姐說：「若若，姐姐給你買了個新手機，我看別的同學都用這個牌子，你喜不喜歡？」

　　姐姐說：「若若，我最近在外面兼職，攢了點錢，再過段時間，咱們就可以自己租房子住了，不用寄人籬下了。」

　　姐姐說：「若若，你放心，咱們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等姐姐有錢了，給你住最漂亮、最豪華的大房子，帶小花園的那種。你每天什麼都不用幹，做飯、拖地、洗碗都有傭人來做，你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豪門裡的那些千金大小姐一樣。」

　　姐姐騙她。

　　她們沒有以後了。

　　一場大火，將她和姐姐的未來燒成了泡影，她不敢相信，病床上那個渾身纏滿繃帶，皮膚焦黑，甚至看不出來人形的是姐姐。

　　隻有在看到宋蘭若時，她才會強撐著轉過頭，努力地笑著說道。

　　「若若，別害怕，姐姐不疼。」

　　宋蘭若沉默良久，才又擡起來頭，說道：「該你問我了。」

　　「你的換魂術是從哪裡學來的？」楚遙悠然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沒有騙你。」宋蘭若有些苦惱地說道，「就好像它是一個常識，從我出生起就印在我腦海裡了一樣。我不確定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我姐姐去世後，我看到楚婉盈的照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用換魂術報復她。但我可以告訴你如何施展換魂術，你有紙筆嗎？」

　　楚遙將包裡的草稿紙和簽字筆遞給了她，宋蘭若在紙上邊畫邊解釋道：「首先，需要我們兩個人的生辰八字。然後，要在一張紙上畫出這些字元，說實在的，我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最後，觸發換魂術，必須在瀕死之際才能完成。」

　　她不認識的那幾個字元，楚遙卻是認得的，大意就是向我主獻上煞氣與祭品，從而互換魂魄，以及一些施展時的注意事項。

　　宋蘭若能施展換魂術，純屬是誤打誤撞，或者說，冥冥中自有天意。

　　換魂術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地利不必多說，人和指的是換魂有一套獨特的匹配法則，必須八字中有六個對應，才能進行換魂。

　　否則，像是鄭勝男與白寧樂這樣不匹配的，最多隻能換一天，而且還會導緻一方的死亡。

　　八字指的是一個人出生的年、月、日、時，共四柱，每柱兩字，以天幹地支來表示。

　　依照這套法則，宋蘭若和楚婉盈的月柱、日柱和時柱是可以匹配的，所以她們換魂後，雖然會短暫地存在魂魄不穩的情況，但時間越長，效果越好，甚至十年以後，連風水師都很難看出她們之間換了魂。

　　對於風水師來說，換魂最大的好處並不是擁有多麼尊貴的身份，而是能夠返老還童。

　　想到這裡，楚遙忽然懂了朱雀為什麼會說「秦伍就是五爺，也是布下五行生祭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