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慧邊說著，她邊伸手摸了一下餘璐的那塊皮膚。

　　那塊褐色的痕迹是凹凸不平的，不像是胎記，倒像是一道傷疤。

　　但是，她知道餘曉陽向來疼愛自己的女兒，怎麼會在女兒身上刻意留下傷痕呢？

　　還是成人手掌大的一片，她想想都覺得疼。

　　「曹女士，有些問題我想單獨和您聊聊，咱們移步到病房外吧？」淩風詢問。

　　曹慧擔憂地看著坐在床上的餘璐，「可是，璐璐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會不會……」

　　如果餘璐再一次在她的眼前消失，她無法承受這種痛苦。

　　楚遙提議道：「這樣吧，我在病房裡陪著璐璐，可以嗎？」

　　「好吧。」曹慧答應了，走的時候仍然依依不捨地看著餘璐的方向。

　　淩風也理解她的擔憂，兩個人並沒有走遠，而是就在病房的門外。

　　如此一來，曹慧可以透過玻璃窗戶，隨時看到餘璐的動向。

　　楚遙坐在了餘璐的床邊，淩風要和曹慧交談，她也要有問題要問餘璐。

　　「璐璐，可以告訴姐姐，你剛才為什麼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呢？」

　　餘璐的脊背一挺，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她這些天經歷了什麼，隻有她知道，她以為自己不說，別人也不會發現。

　　餘璐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過了許久，才囁嚅道：「因為……曹阿姨和於叔叔剛結婚，於叔叔對她很好，我不想……」

　　她心思細膩，自然知道生病要花不少錢。

　　何況，她的病不是普通的感冒、腸胃炎，而是讓人為之色變的白皿病。

　　錢砸進去不少，可她的身體卻不見起色，好在無論是生母餘曉陽，還是現在的養母，都不曾放棄過她。

　　但代價就是，她們為了治好餘璐，不斷地燃燒著自己的生命。

　　曹慧最忙的時候，同時有七份兼職，從早上六點開始，有時候到晚上十二點才能下班。

　　雙休和節假日更是不存在了，因為法定節假日都有三倍工資，她不能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

　　再臟、再累的活計她都幹過，常常有人對她說，「你一個女人，怎麼出來幹這種粗活累活？」

　　她總是笑笑，不說話。

　　餘璐年幼，卻也明白，若不是自己需要住院治療，曹慧不會累得直不起腰，不會手上滿是傷痕和老繭。

　　而和于偉國在一起後，曹慧的壓力小了很多。

　　于偉國給她在自己的公司安排了一個文員的崗位，她學歷有限，但學習能力不差。

　　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穩定生活，能定時吃飯、睡夠八個小時，曹慧的氣色都好多了。

　　以前的她因為過度勞累，比同齡人看起來老態許多，而現在也漸漸開始保養皮膚。

　　楚遙看向她脖子上的紅痕，問道：「他掐了你的脖子？」

　　「他不是故意的！」餘璐急忙辯解道，「他是被壞人施了魔法！」

　　「魔法？」楚遙低下頭。

　　雖說童言無忌，但餘璐說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

　　楚遙接觸過幾次于偉國，先不論他人品如何，卻也不是那種喪心病狂到虐待小孩的人。

　　而餘璐說他是被施了魔法，倘若是梅耶控制了于偉國，在小孩子的眼裡，就像是被施魔法一樣。

　　餘璐又說道：「我偷偷和於叔叔說過話，但是他都不理我。他走路的時候也很奇怪，有點兒像我隔壁床的那個坡腳老爺爺，拿個東西都拿不穩……」

　　最關鍵的是，她在黑暗中生活了幾天後，夜視的能力明顯變好了。

　　她親眼看到，于偉國的眼睛不似常人的黑白分明，而是變成了全黑。

　　餘璐聽到有個聲音問她，生病是不是很難受？

　　她如實回答了，她的肚子經常會很痛，頭暈、渾身沒力氣，還吃不下飯。

　　那個聲音又問她，想不想永遠都不會痛。

　　她以為是像童話故事那樣，向仙子許願，她的身體就會好起來。

　　下一秒，餘璐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她低下頭，看到一雙粗壯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都快要被掐斷了，連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發出一些細微的氣聲。

　　危急關頭，她的後頸開始發熱，于偉國突然被彈飛了出去。

　　「姐姐，你別告訴曹阿姨，求你了……」餘璐低聲懇求道，「我把零食和玩具都讓給你，好不好？」

　　楚遙摸了摸她的頭頂，說道：「姐姐不會告訴曹阿姨，也不要你的零食和玩具。你有沒有什麼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最好是帶了好幾年的那種，可以借給姐姐嗎？」

　　餘曉陽魂飛魄散，縱使是用天眼，也無法回溯她的經歷。

　　但餘璐一直和餘曉陽生活在一起，說不定能從她的記憶中發現什麼。

　　隻是，她一直在生病，身體虛弱，楚遙不想直接對著她使用天眼，就隻能從她隨身攜帶的物品上感知一二了。

　　餘璐從枕頭旁邊翻出了一隻玩偶，依依不捨地捏了捏玩偶的臉。

　　餘璐小心翼翼地問道：「這隻小熊是媽媽送給我的，它每天都陪我睡覺，可以嗎？」

　　「嗯，姐姐就借用幾天，過幾天會還給你的。」楚遙安慰她道。

　　「姐姐隻要不把那件事告訴媽媽，不還給我也可以……」她咬著嘴唇，「姐姐和我拉勾，說謊的是小狗。」

　　楚遙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正巧曹慧推門而入，她柔聲問道：「璐璐，你和姐姐約定了什麼呀？」

　　「嗯……姐姐說過兩天還會陪我玩！」餘璐的臉有些發紅。

　　曹慧沒想太多，餘璐的抵抗力不高，就算開空調，也通常隻開27度。

　　她以為是餘璐太熱了，便伸手拿起遙控器，將溫度調低了一度。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告退了。」淩風站起身，向兩人道別，「璐璐再見。」

　　「好，那個……老於的事，還得麻煩你們了。」曹慧關心地說道。

　　昨天找到孩子們以前，還能捕捉到于偉國的手機信號。

　　而孩子們回來以後，他的手機信號卻是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