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山中精怪
楚伯庭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深灰色的水泥牆。
這裡是哪裡,他為什麼會在這,今天是幾號?
大腦疼得像是要裂開,他是失憶了嗎,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腦海深處有一片玫瑰色的煙霧,阻止他繼續回憶。
「管教!」
聲音驚得楚伯庭擡頭望去,那人是……
他瞳孔微縮,怎麼會是明承?
看他身上的獄服和憔悴的面容,不難想象他經歷了什麼,楚明承心中忽然湧出幾分懷念,就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大兒子了。
真是奇怪,他們明明天天見面,一起去公司,回到家後還會一起吃飯。
他承認自己對其他兒女不夠關心,但大兒子對他的意義不一樣,是他最為重視的孩子。
是的,在楚伯庭的心裡,其實楚明承才是首位,楚婉盈甚至都比不過他。
楚明承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讓他體驗了初為人父的感覺,更是他培養的繼承人。
可如今,他居然在監獄裡。
「我有點兒不舒服,好像發燒了。」楚明承摸著自己通紅的臉,溫度很高,起碼有三十九度了。
被他稱為「管教」的獄警雖有懷疑,但還是將他帶去了醫務室。
楚伯庭發現其他人好像完全看不到自己,難道自己已經死了,現在是鬼魂?
他還在胡思亂想著,總感覺曾有人嘲諷地對他說過,「明天可是個好日子,你的大兒子就要被判處死刑了。他還不知道,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妹妹。」
她放肆地笑著,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楚伯庭,你也不知道,我可不是你的好女兒。不不不,其實楚婉盈也不是。」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O型皿吧?」少女拿出一份皿型鑒定,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上面清楚地寫著:楚婉盈的皿型是AB型。
讀過高中的人都知道,隻要父母一方為O型皿,孩子就絕對不可能是AB型。
也就是說,盈盈不是他的女兒,他被那個女人戴了綠帽子?
太荒謬了,他楚伯庭居然幫別人養了十八年的女兒,還把她視作掌上明珠,比自己親生女兒更為疼愛她!
不對,這些記憶到底是哪來的?
楚伯庭暫時壓下怒火,繼續跟著楚明承來到醫務室。
下一秒,他就看到楚明承拿起體溫計,他沒有測量體溫,而是直接咬破了體溫計前段,含有劇毒的汞迅速引發各個器官損傷……
楚伯庭慌了,他連叫聲都發不出來,明承死了,他真的死了!
她沒有騙自己!
他感覺下眼瞼中湧出了溫熱的液體,隨後,整個世界又一次陷入黑暗。
「像你這樣無情無義之人,居然也會為了自己的孩子流淚……」楚明軒若有所思地看著楚伯庭。
他曾嘗試過無數次,楚伯庭對父母、弟弟和妻子都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感情。
按照本來的計劃,下一次實驗的變數是楚婉盈,但他卻鬼使神差地拿了楚明承的照片過來。
楚明軒沒想到,楚伯庭的心理防線輕而易舉地就被擊潰了。
這並不符合他對楚伯庭的認知,難道是他低估了孩子在楚伯庭心裡的重要性?
別說是楚明修,楚遙也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
不過,比起怎麼樣能讓楚伯庭痛苦,她更對楚明修使用的那個噴霧感到好奇。
楚明承是在監獄裡自殺的,除了在場的醫生和獄警,沒有人知道他死亡時的細節。
但當楚明軒將噴霧裡的紅色藥劑噴在楚伯庭的臉上時,他卻像是穿越了,身臨其境地體驗了楚明承自殺的全過程。
有趣,似乎和她的天眼有點兒相似,楚遙想。
……
特情局。
「你來了。」淩風暫時合上了筆記本電腦,「我還以為你會前兩天就過來,說吧,找我是有什麼事?」
楚遙開門見山地說道:「你清明節那天去了墓園。」
「你看見我了?我怎麼沒注意到你?」淩風有些詫異。
清明節是專為掃墓祭祖設立的節日,楚遙出現在那裡不奇怪,可自己不應該毫無感應。
要知道,如果感官不夠靈敏,就無法成為風水師。
「那不重要,你身邊的那個女人不是人類吧?」楚遙問道。
「原來你是為她而來。」淩風緊繃著的臉忽然放鬆了許多,「你不必擔心,她是山中的精怪,並不會害人。」
他是在探察某地的海市蜃樓現象時遇到她的,當時,每個人看到她的模樣都不一樣。
淩風與她對視了一眼,她忽然不再變幻形態,而是化作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她的修鍊方式很奇特,必須得滿足別人的心願,所以常常化身成人類的愛人、父母與孩子。
即便不和人類交談,她也能感受到他們需要什麼。
而淩風沒有愛人,也沒有孩子,師父又扮演了父親的角色,故而她化身成了母親的形象。
「請讓我照顧您一段時間,時機到了,我就會離去。」她如此說道。
「我不是擔心你受害,要是連人和精怪都分辨不出來,你還是別當這個局長了。」楚遙毫不留情地說道,「有人看到了你身邊的那個精怪,她的形象和他已故的熟人一模一樣,所以委託我來調查。」
因為淩風的養父曾留下遺言,二十五歲之前不得與家人相見,故而楚遙隱藏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你說什麼?」淩風愣了一下。
那人認識精怪所幻化的形象,所以很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且楚遙說的是「已故」,原來他的生母已經去世了嗎?
「如果你想見到我的委託人,我可以為你引見。但我建議遵從你養父的遺言。」楚遙淡然說道。
淩風沒有立即回答她,他在猶豫,或者說,掙紮。
他曾想象過無數次和家人相遇的場面,尤其是在他年紀還小的時候。
他幻想著,有一天,他能站在他們面前,父母會喜極而泣地將他擁入懷裡,告訴他,他是被人販子拐走的,他們找了他很多年。
亦或是,他可以堂堂正正地質問他們,為什麼要丟棄自己?
他現在過得很好,坐在了普通人無法想象的位置,他甚至可以動用自己的能力,去懲罰拋棄自己的人。
但淩風從未想過,他第一次聽聞關於家人的消息,是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