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及到楚遙身體虛弱，裴念直接擡起棺材，卻又被楚遙攔了下來。

　　「等一下。」

　　她將棺材上的黑繩取了下來，在裴念和自己的手腕上繞了兩圈，又走到了厲和卓惇的身邊，將黑繩纏在了他們的手上。

　　隻有四個人同時將棺材丟入水中，才能壓制閣山的陰命。

　　但厲和卓惇已經神志不清，連普通的交流都無法進行，楚遙隻能以這種方式來代替他們親自擡棺。

　　系好繩子後，楚遙走到了棺木的另一側，以眼神示意裴念。

　　無須任何的口令，兩人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將棺材丟入了水中。

　　奇怪的是，落入水中的棺材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很快，黑色的、像是粘稠皿液似的的液體從棺材裡流淌了出來。

　　那片黑皿正在迅速地擴散，將他們能看到的海洋都染成了同樣的顏色。

　　偏偏現在又是晚上，陰雲蔽月，整個世界就像完全墜入了漆黑之中，什麼都看不清。

　　棺木上的符文忽隱忽現，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但總歸是早了太多的時辰，不是一分一刻，而是整整兩日。

　　棺蓋打開的一瞬間，儘管裴念什麼都沒有看到，他依舊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那份恐懼，又出現了。

　　比之前還要更加的滲人，氣溫驟降，一種難以言說地痛苦泛了上來。

　　等到裴念無法呼吸時，他才想起來，那種感覺名為「絕望」。

　　意識到裴念陷入了閣山營造出的幻覺，楚遙果斷地掐住了他的合谷穴，真實的刺痛傳來，裴念反而清醒了一些。

　　但他寧願自己沒有那麼清醒，這樣他就不會看到那個東西了……

　　朦朧之中，一個類似人的身影飄了上來，裴念隻是瞥了一眼，便立刻吐了出來。

　　那是人類嗎？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自己所看過的所有恐怖電影，似乎在它的身上都能看到那些不屬於人的特徵，那些怪異、奇詭的東西同時出現在一個個體上，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來說，就像是將人們最討厭的數十種食物都混合在一起，再逼著他吞下去。

　　楚遙眉間輕蹙，如果閣山沒吞下蛇丹，他現在充其量是個身受重傷的人類；若他吞下了真正的蛇丹，他現在則是一條半人半蛇的妖類。

　　但問題是，那顆蛇丹是假的，雖然楚遙當時教給王家女的方法，可以讓它含有一絲絲微弱的煞氣，但終究不是真正的蛇丹。

　　也就是說，閣山朝著自己想象的方向化形了，但隻完成了一半。

　　他的頭顱像是半魚半蛟的樣子，身體類似海蛇，但他並沒有任何的鱗片，就像是一層皮膚強行披在了製作粗糙的模型上，而他的五官也因此被扭曲的四分五裂。

　　對於楚遙來說，見過的怪物多了，這個也隻是更驚悚一點兒，但裴念卻不行。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確切地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一隻怪物，更可怕的是，他時時刻刻都能想到，那隻怪物原先是人類的軀體，他所見到的那些詭異的特徵其實都來自於和他類似的人類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