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就緒,水瑤請了木淵出來,自己饒有興趣的在旁邊觀摩。木淵瞥了她一眼,倒沒有因為藏私攆她走。
站在蓮花背後,慢條斯理的從自己的袖管中取出了一根——毛筆。
水瑤目瞪口呆的看著,就見他又緩緩的取出了一張符紙。
不是,他這是要解符還是要畫符,水瑤心中有疑問,但她很知趣的沒有出聲。
隻見木淵提筆在蓮花背上的那塊疤痕上筆走龍蛇一般寫著,或者說是畫著什麼。
水瑤看的一頭霧水,但還是堅持的看了下去,但心裡已經沒有了想要偷師的想法,太難了,怪不得人家說隔行如隔山。
看著木淵在蓮花背上一臉嚴肅的鬼畫符,蛋蛋也好奇極了,掂著小腳腳,悄悄地靠近了,伸出小爪子,一副又想摸一把,又不太敢的樣子。
木淵百忙之中看了它一眼,它立刻放下了躍躍欲試的小爪子,規規矩矩的蹲坐在一旁。
隻是一盞茶的時間,木淵停了筆,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懂的水瑤這時驚訝的發現,木淵手裡那隻筆,原本雪白的筆尖竟然變得烏黑,像是剛剛飽沾了墨汁一般。
木淵隨手取過剛才拿出來的那張符紙,提筆在上面勾畫了片刻,一張畫了符文的符紙就顯現了出來。
他伸手一拋,那張符紙晃晃悠悠的飄到了院門上,居然自動貼了上去。
水瑤這才走過去扶起蓮花,發現這個特別能忍疼的小姑娘此刻已經昏了過去,額頭上滿是冰涼的汗水。
木淵看似也沒怎麼用力啊?
水瑤一邊把人直接抱起,一邊有些疑惑的看向木淵。
「解符不是個輕鬆的事,她已經很能忍了,換個體質不行或者意志力太弱的,直接疼死或是直接瘋掉也是有可能的。」
木淵讀懂了她眼中的含義,主動開口解釋道。
「你……」水瑤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
「你剛才不是說解這種符是很輕鬆的事嗎?你還說這是低階的符文……」
「是啊,沒錯,對我來說,是低階符文啊,不過我隻是說我能很容易給她解除,沒說被種符的人容易承受啊?」木淵很無辜的說著,看了看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水瑤,
「有什麼不對嗎?」
「對,對,對!您說的都對。」水瑤放棄了跟木淵理論,她有時候覺得沒法跟他溝通。
木淵擺出一副本來就是這樣的理所當然的樣子,施施然的走了,水瑤自己抱著蓮花回了那間陰暗破舊的卧房。
雖然還有其他的房間,但水瑤想了想,還是把蓮花放到了蓮葉的床上。好在床夠大,姐倆躺在一起,省的相互惦記。
看著蓮葉一臉的緊張之後又一臉的安慰,最後一臉不舍的看著蓮花的樣子,水瑤心裡一陣替她難受。
那日,蓮葉在陶然居表演時的風采她是看在眼裡的,那麼嬌媚的女子,那麼張揚的青春,還有那麼醉人的風情……
可眼下,僅僅隔了一天一夜,那個女子的生命之火已然快要熄滅,而她才不過十幾歲,在這世上,卻感受了欺壓,搶奪,霸淩,侮辱,還有無邊無盡的痛苦。
可她依然還是那麼美好!縱然曾經被人利用脅迫去做了她不願的事,縱然曾經被人或者說被這世道逼迫,違心的出賣過她自己,但她的心中依然懷有善意。
她不願意蓮花再造殺孽,她儘力去救贖自己,救贖妹妹,她熱愛生命,渴望活下去,可又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面對死亡。
可她的心裡依然還有愛,她現在把她所有的希望和所有的愛給了蓮花——她的妹妹……
水瑤看著蓮葉輕柔的給昏睡過去的蓮花蓋好了被子,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肩膀——她不敢觸碰妹妹的後背,嘴裡哼著兒歌。
十幾歲的女孩臉上,浮現出慈母的溫柔。
水瑤不忍再看下去,眼前這個女孩已經沒有了生機,她如今的精神完全靠著她自己的毅力和雲放的那兩粒續命的藥丸支撐著。
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悄然而逝。
水瑤不忍再看,起身準備出去找木淵商量商量下一步的事,卻在起身的那一刻被蓮葉叫住了。
「姑娘,謝謝你們救了我妹妹。」
水瑤少見的難為情了一下,人可不是她救得,不過身上的傷倒是很多是她打的。
「不必這麼客氣,人也不是我救得,是剛才那個木淵救得,你妹妹的這個情況,我還真救不了。」
水瑤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你們姐倆我誰也救不了。
「姑娘不必謙遜了,沒有你,那位木淵先生也不會出手救我妹妹,畢竟我們對他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你這話聽起來有點言外之意啊,」水瑤敏感的聽出了蓮葉話中有話。
「你以前見過他?」
「姑娘不必誤會,我以前沒有見過他,但他應該是一路跟著我們從桐州城過來的。」
蓮葉看著水瑤臉上明晃晃的都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難得的眉眼輕彎,露出了一個甜笑。
「他一路跟著我們來到六姑婆這個院子,我們都沒人發現,我當時已經昏死過去了,是符師和蓮花把我帶到這裡的,後來我醒了,發現蓮花已經恢復了些許神智,開始反抗符師的控制,最後,兩人開始爭鬥了起來。
符師隻是能憑藉手段控制蓮花,但真動起手來,其實並不是蓮花的對手,隻是蓮花被我的蘇醒影響到神智,才被那符師鑽了空子,刺了我一劍,然後在蓮花的劍下逃走了。」
這些,其實蓮葉已經講過,水瑤不知道她現在重複這個是想說什麼,但她還是很貼心的沒有打斷蓮葉的講述。
「就在那個符師逃跑後,我看見一個人影忽然就出現在屋子的角落了,無聲無息的,我本來一直以為是我的幻覺,直到剛才你口中的那個木淵再次出現,我才能肯定,當時就是他,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裡,然後隻是看了我們一眼,就消失在了院中。
現在想來,他當時是去追符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