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志高看來，所謂的幕後黑手，不過是一些腐敗分子故作神秘。

　　說他們是神秘組織，還不如說是一群腐敗分子聚集在一起，成了一個互相勾結的腐敗集團。

　　隻不過這個神秘集團，參與其中的腐敗分子，級別應該不會太低。

　　也因為如此，周志高在柳輝被拿下後，並不覺得對方就是帶頭大哥，更像犧牲品的緣故。

　　現在關於這個神秘組織，被抓捕最高級別與他相當，而周志高的直覺告訴他，背後肯定還有更大的魚兒沒有上鉤，柳輝是那個大魚放出來的餌！

　　「志高，想什麼呢？」在周洛汐去睡覺後，劉曉雅詢問道。

　　想了想，周志高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曉雅，你說這柳輝真的是幕後黑手嗎？」

　　「如果是在省城，柳輝倒是夠格成為幕後黑手，但這裡是京城，以他的級別應該沒有達到那個程度才對，也無法讓那個所謂的神秘組織聽從他的安排做事。」

　　「就連神秘組織的成員被抓捕，也更像是有人將他們送到我面前，真是讓我有點想不明白。」

　　「到底要達到哪個層次，才可以讓柳輝他們如此聽話。」

　　劉曉雅從身後摟著周志高的腰，輕聲說道，「志高，有沒有可能隻是你想多了。」

　　「我承認，也許在京城還有更高級別的腐敗分子，但說不定和這個神秘組織沒有關係。」

　　「光是這個神秘組織，就已經涉及多個領域，對人民群眾的危害極為巨大。」

　　「所以，我們不應該看誰都像腐敗分子，這會讓我們神經緊繃，你說呢？」

　　周志高沒有回答，他眉頭緊鎖不知說什麼才好。

　　心中的擔憂已經說了出來，但劉曉雅卻有著更樂觀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是對的，還是劉曉雅的樂觀更貼合現實。

　　他看向窗外的夜，在這黑夜中有著萬家燈火，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希望這萬家燈火的人民群眾過得更好。

　　要是能壓力更小，卻可以為家庭提供更多的關愛，那才是他的成功。

　　長福鎮發展起來了，化安縣同樣沒有讓他失望，還有陽市現在也是人人笑容滿面。

　　京城這邊他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也做了一些事情，可見到更多的卻是老百姓們的忙碌，還有對未來充滿迷茫。

　　這些人大多是北漂，京城本地人倒是沒有這樣的憂慮，因為他們在京城有地，隻要一開發就能直接獲得高額補償。

　　所以，真正有憂慮，對未來充滿不確定的，是那些北漂的人民群眾們。

　　周志高的目光穿透玻璃窗，落在遠處寫字樓依舊亮著的零星燈光上。

　　那些在深夜裡倔強燃燒的光點，像極了北漂們不肯熄滅的夢想。

　　他輕輕握住劉曉雅的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度，突然說道：「曉雅，明天我想去趟城中村。」

　　劉曉雅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

　　京城的城中村是無數北漂的棲身之所，那裡藏著最真實的民生圖景，也可能藏著神秘組織漏網之魚的蛛絲馬跡。

　　「我陪你去。」她將頭靠在周志高肩上，「正好組織部最近在做流動人口調研，我們可以一起看看。」

　　次日清晨，周志高和劉曉雅換上便裝，混在早高峰的人流中擠上地鐵。

　　車廂裡人貼人，一位背著編織袋的農民工被擠得直往車門角落縮，懷裡緊緊護著個破舊的帆布包。

　　周志高注意到他磨破的袖口和鞋尖的補丁，想起自己初入官場時，在長福鎮走訪貧困戶的場景。

　　出了地鐵，七拐八繞走進一處城中村。

　　低矮的自建房密密麻麻，晾衣繩上的衣物隨風擺動，遮擋住狹窄的天空。

　　巷口的早餐攤前，幾個年輕人邊吃油條邊討論工作，桌上散落著簡歷和招聘傳單。

　　「大哥，問個事。」劉曉雅上前，對著坐在牆根下的老漢笑道，「這附近有個叫『惠民勞務中介』的地方嗎？我聽說他們介紹工作特別靠譜。」

　　老漢警惕地打量著兩人，突然壓低聲音：「閨女，可別去那地兒！」

　　「上個月有個小夥子交了八百塊中介費，結果活沒找著，錢也打水漂了，報警都沒用，人家背後有人！」

　　周志高和劉曉雅對視一眼。

　　周志高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老漢一根：「老哥，您說的背後有人，能給兄弟透個底嗎？」

　　「我們也是來京城討生活的，不想栽跟頭。」

　　老漢猶豫了會兒，猛吸一口煙：「聽說是和龍國銀行有點關係的人開的，那中介收了錢，就把人往黑工廠送，出了事都沒處說理去。」

　　他突然湊近，「前陣子有個姓柳的老闆來這兒視察，那些小混混見了他，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周志高的手指微微一顫。

　　柳輝雖然落網，但「柳」這個姓氏在這敏感時刻出現，絕不是巧合。

　　正說著，不遠處突然傳來爭吵聲。

　　一群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正在驅趕擺攤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菜筐被打翻，青菜滾了一地。

　　「住手！」周志高快步上前，一把按住正要推搡老人的保安。

　　那保安瞪著他：「哪來的多管閑事？這是劉總的地盤！」

　　「哪個劉總？」劉曉雅掏出手機錄像，「光天化日欺負老人，還有沒有王法？」

　　保安們見勢不妙，罵罵咧咧地退開。

　　周志高扶起老太太，幫她撿起青菜。

　　老太太抹著眼淚：「好心人吶，這些人天天來趕我們，說這片地要開發，讓我們趕緊搬走，可我們能去哪啊？」

　　「大媽，您知道這個劉總，全名叫什麼嗎？」周志高輕聲問。

　　「聽說是叫劉德權，可厲害了，連街道辦的人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老太太壓低聲音，「聽說他和銀行的人有來往，我們這些租房的，連水電費都得交到他公司的賬戶上。」

　　周志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回到家後，他立刻聯繫林昊：「查一個叫劉德權的人，重點查他和龍國銀行、柳輝的關係，還有，城中村的水電費異常收取問題，馬上安排人徹查。」

　　夜深了，周志高坐在書桌前，攤開從城中村收集來的信息。

　　一張皺巴巴的水電費繳費單上，收款方赫然寫著「京誠物業管理有限公司」。

　　他打開電腦，調出之前曉舟工程的資料，發現這家公司曾作為第三方參與過項目招標。

　　「志高，你看這個。」劉曉雅抱著一摞文件走進來，「組織部在審查幹部檔案時，發現南區發改委的王副主任，他的小舅子就是京誠物業的股東。」

　　「而這個王副主任，正是當初力主推曉舟工程中標的人之一。」

　　周志高的目光如炬，在紙上快速勾勒出人物關係圖。

　　一條隱秘的利益鏈條逐漸清晰：從神秘組織操控的曉舟工程，到欺壓北漂的黑中介，再到壟斷城中村物業的京誠公司，背後似乎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

　　而這雙手，很可能就來自京城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物。

　　就在這時，林昊打來電話，聲音急促：「周行長，查到劉德權的銀行流水了！」

　　「他的個人賬戶和多個境外賬戶有頻繁往來，其中一個賬戶，和孫德海案裡的洗錢賬戶屬於同一資金池。更驚人的是……」

　　林昊頓了頓，「他上個月剛買了輛限量版豪車，車牌號是……」

　　「00088。」周志高冷冷地接話。

　　他想起三天前在總行門口，確實見過一輛掛著這個牌照的邁巴赫，車主搖下車窗時，露出的半張臉讓他覺得眼熟——那分明是某次酒會上，坐在某位領導身邊的神秘人。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周志高站在窗前，看著雨水沖刷著京城的街道。

　　那些在雨中奔波的身影，那些城中村昏暗燈光下的疲憊面容，此刻都化作他兇中的一團火。

　　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他，早已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

　　「曉雅，」他轉身看向妻子，眼神堅定，「通知林昊，啟動『清網行動』第二階段，這次，我們要把這條隱藏在黑暗中的大魚，徹底釣出來。」

　　劉曉雅點點頭，輕輕抱住他：「小心點，我總覺得，對方不會輕易認輸。」

　　周志高回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放心，為了那些在城中村討生活的老百姓，為了所有相信我們的人，就算前方是龍潭虎穴，我也一定要走到底。」

　　「而且這劉德權，應該算是一個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