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過去了十二天。

　　周志高迎來了京城組織部的同志，而且來的還是京城組織部的負責人方部長。

　　方部長是一個五十齣頭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不像腐敗分子那麼大腹便便，也不是太過瘦弱。

　　他的神情一直很嚴肅，不過在見到周志高時，卻露出了燦爛笑容。

　　隻是第一次見面，周志高就覺得方部長應該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並且，他們應該是一路人。

　　因為方部長臉上的笑容，充滿真誠，並沒有任何虛假。

　　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周志高看人是很準的，不然的話，也不會將陽市發展得這麼好，誰心裡有鬼，誰是陽奉陰違，他的心裡有數。

　　「周書記，你好！」方部長面帶微笑，熱情和周志高握手，「雖說我一直在京城工作，可是你的事迹，我聽到了太多太多。」

　　「這次我代表組織前來迎你去京城工作，經過組織上的決定，會由你擔任京城龍國銀行總行的行長，級別和副省長是一樣的。」

　　「本來組織上想讓你擔任財務部部長，有些同志覺得你從陽市直接提升為財務部長頗有異議，所以經過商議後，認為先做龍國銀行總行長更適合你。」

　　「當然啦，要是周志高同志有問題，現在就可以提出來，我會反饋組織再做商議。」

　　對於這個結果，周志高早就聽爺爺劉老說了，龍國銀行的總行長這看似並非主要部門，但實際上能擔任總行長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必定背景深厚。

　　而且，劉老與周志高講的很清楚，當這個總行長也就一年半載的事，很快就會將他調到財政部，或者別的部門。

　　總行長主要負責的工作，與財務部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因為銀行兩大業務，一是存款業務，二是放貸業務。

　　這其中的貓膩可是大得很，劉老已經隱晦的提醒周志高，上任總行長並非主動讓出位置，而是出了問題。

　　不管是誰擔任總行長，都會經受各種各樣的誘惑，周志高是一個特別合適的人選，劉老也同意了某位老領導的建議。

　　周志高已經足夠鋒芒畢露，去了京城韜光養晦一年半載，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並且，劉老還希望他將銀行的爛賬好好查一查，希望能將銀行的情況摸清楚，可以更好的為人民群眾服務。

　　周志高望著方部長身後停著的黑色紅旗轎車，車身在陽光下泛著沉穩的光澤。

　　他伸手回握，感受到對方掌心的溫度，那溫度裡帶著一種超越官場客套的熱忱。

　　「方部長言重了，在基層工作這些年，不過是做了些該做的事。」他微笑著，目光卻敏銳地捕捉到方部長西裝內袋露出的一角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字跡。

　　方部長爽朗大笑，拍了拍周志高的肩膀：「周書記這話說得太謙虛！就說陽市的'陽光穿透'工程，把政府預算全曬在網上，這魄力全國都找不出幾個！」

　　他收起笑容，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龍國銀行這攤子可不比地方。前任行長留下的壞賬，光報表上的數字就能鋪滿整個會議室。」

　　會議室的空調發出輕微嗡鳴，周志高翻開文件，觸目驚心的數字在眼前跳動。

　　某省高速公路項目貸款逾期三年，某央企旗下子公司欠息累計八位數，更詭異的是，多筆小額貸款竟流向同一境外賬戶。

　　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紙面，想起劉老在電話裡說的話：「銀行是國家的皿脈，現在這皿脈裡混進了太多雜質。」

　　「方部長，這些貸款的審批流程...」周志高剛開口，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秘書神色慌張地探進頭：「周書記，陽遞科技的王總求見，說有緊急情況。」

　　方部長會意地起身：「周書記先處理事務，我去看看趙市長和俞市長，咱們晚上再詳談。」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意味深長地說：「對了，總行有個叫吳明的副行長，分管信貸審批，這人...」

　　他頓了頓，「最近總往古玩市場跑。」

　　王總衝進辦公室時，領帶歪斜，額頭上布滿汗珠。

　　「周書記，大事不好！」他掏出平闆電腦，屏幕上是銀行系統的異常轉賬記錄，「今天淩晨，有人通過內部許可權，把陽遞科技存放在龍國銀行的三億研發資金，分批轉到了十幾個陌生賬戶！」

　　周志高的瞳孔猛地收縮。

　　陽遞科技的研發資金關係著全國智慧城市的推進，這筆錢要是追不回來...

　　他立刻撥通李固的電話：「啟動應急方案，聯繫公安部經偵局，務必在資金出境前攔截！」

　　掛了電話，他對方部長的提醒有了更深的理解——看來還沒到京城，戰火已經燒到了眼前。

　　當晚，周志高在市委招待所設宴款待方部長。

　　席間，方部長舉起酒杯：「周書記，知道為什麼選你當行長嗎？」

　　他壓低聲音，「三個月前，有人想往銀行塞自己的親信當副行長，被劉老在會上拍了桌子。」

　　他的目光掃過窗外的夜景，「現在的銀行，就像一座被白蟻蛀空的大廈，表面光鮮，內裡...」

　　正說著，周志高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林昊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照片裡吳明正在古玩市場和一個戴墨鏡的男人交易，桌上擺著個青花瓷瓶。

　　林昊的文字簡短有力：「剛得到消息，該男子是境外洗錢集團中間人。」

　　周志高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給方部長斟酒：「方部長，我想先從信貸審批流程入手，建立智能風控系統。」

　　他的手指無意識敲擊著桌面，「不過這需要總行各部門配合，尤其是...」他頓了頓，「吳副行長分管的部門。」

　　方部長意味深長地笑了：「周書記果然敏銳，這樣吧，我以組織部的名義發個文，讓你全面審查近三年的信貸檔案。」

　　他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個U盤，「這裡面是幾位老領導的聯名推薦信，你拿著，遇到阻力就亮出來。」

　　夜深了，周志高獨自坐在辦公室。

　　月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桌上，那些貸款文件彷彿變成了一張張人臉——有工廠裡滿臉油污的工人，有田間勞作的農民，還有在教室裡讀書的孩子。

　　這些人的命運，此刻都系在銀行的每一筆貸款上。

　　他打開電腦，調出陽遞科技資金被盜案的追蹤進度。

　　李固傳來消息：已鎖定其中一個賬戶，資金流向了海南某家貿易公司。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家公司的法人，竟是前任行長的侄子。

　　周志高握緊拳頭，指節發白。看來這不僅僅是經濟犯罪，更是一場精心布局的權力博弈。

　　他想起在陽市時，每次查處腐敗分子都如同剝洋蔥，越往裡剝越辣眼睛。

　　現在，這顆洋蔥的辛辣，才剛剛開始。

　　淩晨兩點，周志高的手機再次響起。

　　是劉曉雅的視頻通話請求。畫面裡，周洛汐穿著睡衣，抱著毛絨玩具出現在鏡頭前：「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她舉起畫紙，上面歪歪扭扭畫著三個人站在銀行大樓前，樓頂飄著五星紅旗。

　　看著女兒天真的笑容，周志高露出燦爛笑容，他對著鏡頭說：「囡囡乖，爸爸很快就回去。」「

　　等爸爸把銀行裡的'壞東西'都趕跑，就帶你去看真正的銀行大樓！」

　　掛斷電話，周志高站起身，望向窗外的陽市。

　　這座他奮鬥多年的城市，此刻燈火通明，宛如一片璀璨的星海。

　　他知道，即將踏上的京城之路，必定布滿荊棘。

　　但為了守護這萬家燈火，為了讓龍國的經濟皿脈暢通無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會毅然前行。

　　第二天清晨，周志高收拾好行李，最後一次巡視市政府大樓。

　　走廊裡，趙市長和俞市長早已等候多時。

　　趙市長握著他的手，聲音哽咽：「周書記放心，陽市的接力棒我們一定接好！」

　　俞市長則遞來一個檔案袋：「這是最近收集的銀行系統漏洞資料，或許對你有用。」

　　周志高接過手，露出微笑和二人告別，「趙書記，俞市長，他日到了京城一定要聯繫我！」

　　好！

　　二人沒有拒絕，尤其是俞九襄，他有今日可是周志高力薦，絕不會辜負周志高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