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妙招?損招?
小草看著他英俊的側臉,見他低聲下氣地求和,說著這般令人心動的話,眼睛忍不住潮濕起來,其實他沒有哪裡做的不好,他隻是看不到她的存在罷了。
在他的心目中,她永遠是明歌的妹妹,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其他。
小草眼睫一顫,擡起臉,看著天上的小月牙兒,低低說道:「沒有,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是我的問題。我隻是到現在都無法適應中洲的生活罷了。」
謝景煥緊繃的心弦鬆懈下來,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又僵在原地,微微笑道:「慢慢來,謝雨說,你現在都有世家娘子的風範了,早晚會適應中洲生活的。」
小草聞言看了他一眼,無話可說,他可真是個木頭,說什麼都信。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耿直的性格,她才覺得有安全感吧,從不擔心謝景煥會欺騙她,這人甚至連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兩人站在檐下,一時無話可說。
謝景煥聽著屋內爐火滋滋燃燒的聲音,見師父師娘都沒有出來,低低說道:「小草,年後我可能不常待在泉城,府上的事情還要多麻煩你照看。」
小草就猜到了他今日是有話要與她說,所以來的這樣早,此時得知他年後又要出門,幽幽說道:「這一次是去哪裡?」
「出海,三個月,最晚半年就回,泉城這邊還需要你多遮掩,不能讓人發現我不在。」
他要出海建立海上軍隊,同時還要尋找海上的後路,如果有一日,泉城也不安全,至少他還有退路,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他有謝氏這麼多跟隨他的部下,有小草有師父師娘,還有在盛京等著他去營救的明歌,他必須要負擔起這麼人的安全,給他們留有後路。
小草點頭,偏過臉去:「你去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他想走便走吧,鷹隼是不可能被困在籠子裡的,這一方天地太小,她知道他早晚有一日會衝出去。隻是那樣,她離他就會更遠了。
謝景煥欣慰地一笑,他沒有想到她竟然能理解他,沒有哭鬧埋怨,他其實一直不知道要如何與她說,這幾年,他留在泉城的時間太少,算起來,小草比他更像謝氏子弟。
若是,若是有一日他有什麼不測,他希望她能繼承家主之位,隻是世家家主的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若是他不在,誰又能護住她的周全呢?
謝景煥內心無比矛盾,最後隻木訥地說道:「好,如果遇到好的南珠,到時候帶給你。」
她們小娘子應該都喜歡這種閃閃發亮的珠玉寶石,他記得明歌就很喜歡,每每裝了幾袋子,就專門拿來花,小草相比之下好像要樸素的多,甚至可以說摳的多,像一個小守財奴,這一次王氏和陸氏來泉城遊學,小草都要找他們收夥食費,想想就覺得很好笑。
她們姐妹倆,倒是互補。
「你笑什麼?」小草一聽他這話,撇了撇嘴巴,哼,上次說給她帶糖葫蘆,她可一直記著呢,她這人心眼小,記仇,幾文錢的糖葫蘆都沒有送她,還會送她璀璨的東珠?
不過她也不好找他要糖葫蘆吃,這種事情若是強求,便沒意思了,得他自己想起來,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謝景煥見她兇巴巴的模樣,眼角上揚,笑容加深,她兇人的時候其實一點都不兇,甜甜的,有種撒嬌的感覺。
「你後來有找王家娘子和陸崢要夥食費嗎?」
小草瞪了他一眼,什麼鬼問題?
「自然沒有,陸四郎君恨不能用銀子砸壞謝氏的大門,還要什麼夥食費?」她哼道,真以為別人都像他這般不解風情,那陸家四郎君花起錢來,可是一擲千金,她看在錢財的份上都有些心動,隻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若是真的缺錢,她不如回大月山山腳下的新月潭裡去撈,這些年,明歌在潭底藏了不少的珠玉寶石,說狡兔三窟,錢財要分別藏在不同的地方,明歌在中洲也藏了錢財,還將大月國百年來的暗線都交給了她。
不過她並不想動用大月國的暗線,大月國都沒有了,這些暗衛一代代守著承諾,傳承了百年,好不容易得到了解脫,何苦再為了她們的事情奔波呢?
謝景煥被她懟了,反而有些開心,覺得她這樣才鮮活可愛,覺得這樣他們才不生分。
「聽說你想撮合王家娘子和陸崢?」那王家三娘子的名字,他一時沒有想起來,隻說道,「那小娘子心眼多,心思深,這不是坑陸四郎君嗎?」
小草:「若是陸崢不喜歡,這門親事自然是成不了的,若是他喜歡呢?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王娘子嫁給他做娘子,難道還委屈了他不成?」
小草說著有些咬牙:「你們這些郎君是不是都喜歡九天攬月,連太原王氏家的貴女都看不上嗎?」
她說完,心裡有氣,狠狠踩了他一腳,陸崢看不到王惜弱的存在,他看不到她的存在,這些男人,呵,可真是招人嫌。
謝景煥見聊的好好的,她突然就生氣了,頓時有些無措,被她踩了一腳倒是不疼,就怕她腳疼,見她已經轉身進屋了,隻得默默嘆了一口氣,他好像沒說錯話吧。
王家那小娘子心眼確實多,都直接來他跟前,說與他成親的話,必然是不會喜歡陸家四郎的,那小娘子隻是想找個人嫁了,化解她現在的處境。
娶一個不愛自己的夫人,這怎麼也算不上是幸福吧?
謝景煥在外面吹了吹冷風,直到聽到師父喊他,這才進去繼續吃小年飯。
年夜飯之後,謝景煥先回府,小草和趙嬤嬤一起坐車回去,剛回到謝府,就聽見後面傳來聲音。
「月娘子。」小草下了馬車,就見王惜弱的馬車正好在她的馬車之後,月色下,王家三娘子一身盛妝,面如芙蓉,眼底染著一絲的喜氣,下了馬車,熱情地拉著她的手:「真巧,我們竟是一起回來了。」
小草見她面露喜色,心領神會,壓低聲音,笑著問道:「今晚的約會如何?」
王惜弱嬌嗔地看了她一眼,挽著她的手進府,等四下無人,這才低聲說道:「成了。」
她一臉的喜氣,完全沒有想到今夜的事情會如此順利,她隻是在千香樓擺下了一桌宴席,請了陸崢那廝來赴宴,然後將他灌的半醉,問他願不願意和王氏結親,然後兩人回去好交差。
陸崢那種公孔雀自然是不甘示弱,說她敢嫁,他就敢娶。她敢吶!隻要不去盛京服侍那個殺人如麻的瘋帝,就算是傻子她也敢嫁呀,她有什麼不敢的。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她怕這廝酒醒了反悔,還立了契書,兩人按了手印。
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一頓宴席擺平不了的。
估計明日陸崢酒醒了,腸子都會悔青了吧。
小草聽了她的光輝事迹,驚嘆地豎起大拇指:「你竟然拿酒灌醉他,這男人喝醉酒時說的話能信嗎?你就不怕他反悔嗎?」
她知道王家三娘子彪悍,但是不知道她這麼彪悍!
她都沒有想到還有灌酒這麼一招,以後這一招是不是也可以用在謝景煥那個木頭身上?
王惜弱得意地挑眉道:「所以我立了契書,按了手印,如此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明日陸崢沒準會哭著來求她!那畫面想想就覺得很爽!
小草驚嘆道:「那你就不怕日後嫁入陸氏,被他欺負嗎?你是遠嫁,他若是不護著你,以後你沒準是要吃苦的。」
王惜弱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如今是病急亂投醫,不然也不會想出這樣的昏招,謝景煥那裡她是無論如何也攻略不了的,隻能退而求其次找陸崢,其實她也想好了,也不是非陸崢不嫁。
小草說的對,隻要是太原王氏和吳郡陸氏結盟,雙方結親即可,她到時候拿著這一紙契書要挾陸崢,讓陸崢為她在陸氏族內找一個郎君即可,陸崢為了脫身必會同意,到時候她嫁陸氏一個旁系子弟,對方家世不如她,也不敢欺負她,她也遠離太原,遠離盛京,好好地過她的日子,如此皆大歡喜。
小草聽她說了這一番話,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個方法可行的,日後若是你們感情不和,等危機解除,還能和離。」
王惜弱眼前一亮:「妙呀,妹妹,此番來泉城,你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她都沒有想到和離一事!
小草彎眼笑道:「娘子自己聰慧過人,這些妙招都是娘子自己想到的呢,我才要與你好好學一學。」
就是不知道明日陸家四郎君酒醒了,會是怎樣的場景。小草抿唇笑,隻盼著陸崢別掀了謝氏的屋頂才好,若是瓦片被他掀壞了,要賠的。
*
陸崢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被外面的炮竹聲吵醒。
他按著生疼的腦袋,坐起身來,一臉迷糊地看著陌生的環境。這裡好像不是他住的別院吧?也不是吳郡的家,不是謝府的別院,所以這到底是哪裡?
他火燒屁股地跳起來,正好見族中子弟推門進來:「四哥,你終於醒了。你有想起什麼嗎?」
陸家四郎搖了搖頭,他應該想起什麼嗎?
十分鐘之後,陸崢心態崩了。
「昨日王家三娘子在千香樓宴請四哥你,席間你喝醉了酒,三娘子問你可願意娶她,你說,她敢嫁,你就敢娶。」
「沒錯,沒錯,四哥你昨夜還立了契書,發了毒誓,若是反悔這輩子都斷子絕孫,有一說一,四哥,論發毒誓沒人比你狠,我們甘拜下風。」
「四哥,你不會早就看上三娘子了吧,王三娘子確實高貴典雅,堪為世家婦。」
陸氏族中子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言辭中頗是艷羨。王惜弱在九洲的名聲隻是比謝書差,謝書嫁給瘋帝以後,又與謝氏決裂,名聲一敗塗地,聽說在後宮也不得寵,如今九洲的世家貴女,王惜弱若是排在前三的。
「就一個問題,王三娘子以前參加過選妃的,也不知道新帝會不會翻舊賬啊。」
「應該不會翻舊賬吧,不過也難說,可憐的三娘子,生的花容月貌,卻要求人娶她。」
「你們是不是當我不存在?」陸崢臉都是黑的,「這是哪啊?」
「千香樓的客房啊。」
「掌櫃娘子說,看在你是謝府貴客的份上才能給你安排一間雅間休息,昨夜我們是準備帶你回去的,結果大家喝多了,嘿嘿。」
「四哥放心,三娘子昨夜就回謝府了,沒占你便宜,昨夜是我們陪你睡的。」
「話說要佔便宜應該也是四哥佔便宜吧,小娘子總是要吃點虧的。」
陸崢臉更黑了:「行行行了。」
一天天的真以為來泉城遊學呢?一個個的就知道吃喝玩樂,連謝氏的小娘子都哄不好,竟然還有臉說?
「回了。」
「四哥,不洗把臉嗎?」
陸崢落荒而逃,火急火燎地直奔謝府,本想著先去找王惜弱說清楚,但是見自己這一身宿醉的邋遢模樣,灰溜溜地先回自己的院子,梳洗換衣,等折騰好已經是午飯時間。
陸崢早膳都沒有來得及吃,別說午膳了,隨便吃了兩口酥餅點心,就往王惜弱的院子趕。
進院子時正好見小草身邊的趙嬤嬤在,頓時問道:「月娘子在?」
趙嬤嬤笑道:「王家三娘子感染了風寒,我們家娘子過來看看她。」
「哦。」陸崢點頭,隨即瞳孔一縮,病了?這,這,這讓他等會如何說反悔的話?
來的路上,陸崢打了一路的腹稿,尋思著到底要怎麼將話說的委婉動聽,又不會傷到小娘子,昨夜他喝多了酒,純屬胡說八道。
他怎麼會娶王惜弱呢?光想想他就覺得雙腿打顫,這小娘子美則美矣,但是口蜜腹劍啊,他完全玩不過她。
陸崢想起小時候在她身上吃的虧,就恨不能將昨晚的自己一拳打暈。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陸崢站在屋外,正躊躇進不進的時候,裡面傳來王惜弱和小草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