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領了一隻小兔子
今年蕭府流年不利,大老爺入獄被革職,大房直接塌了半邊天,老太爺和二老爺等人索性告假在家,也不去參加除夕夜宴,所以今年算是蕭府人員最齊的一次除夕家宴。
雖說一切從簡,但是府上這些日子還是忙忙碌碌的。
大夫人因擔憂大老爺的事情,等人一回來就病倒了,所以如今府上諸事都由老夫人和二夫人、四夫人共同料理。
也不知道四夫人提了什麼,一大清早,衡安齋那邊就派人過來喊話,秋長歌也才帶著小丫鬟去衡安齋,聽到了那番話。
兩人到了衡安齋,就見各地莊子上的管事前來送今年的年貨以及彙報一年的收成。
秋長歌見一時半會結束不了,便尋了個亭子坐著等。
往來的管事和府上丫鬟婆子見狀紛紛側目,隻覺得這娘子也太恃寵而驕了,老夫人跟前竟然坐著等,聽說大公子被她迷惑的神魂顛倒,整日不著家地在外面謀營生,就為了給她買釵環衣裳和各種吃食。
這樣的小娘子長得再美,也是無福消受的。娶妻當娶賢,娶個禍害在家中隻會家宅不寧,當初老太爺的決定還是英明,若是其他郎君娶了這位,那就要鬧的蕭府不寧了。
梅香見狀,氣鼓鼓地擋在秋長歌跟前,小聲嘟囔道:「看什麼看,我家娘子體弱,不能坐嗎?老夫人隻說讓我家娘子來請安,沒說要罰站啊。」
「自然是能坐的。祖母事務繁忙,一時顧及不到秋娘子,還望娘子莫介懷。」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傳來。
秋長歌回頭看去,隻見蕭茗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沒有穿朝服,一身闊挺的錦衣華服,更顯得他腰細腿長,英姿勃發。後面的小廝拎了一筐毛茸茸糯嘰嘰的小兔子。小兔子們擠在一起,探著毛茸茸的小腦袋,看的人心都化了。
「二郎君。」她起身淡淡說道,忍不住多看了他身後那些毛茸茸的小兔子。
蕭茗低頭看她,數日未見,再見依舊覺得她神情淡漠,似乎不是很待見他。明明那日在祖父的清風堂,她說起蕭霽時,眉眼帶笑,笑靨如花。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這般明顯嗎?
蕭茗低聲說道:「我院子裡生了一窩小兔子,瞧著很是可愛,便送來給祖母和幾位嬸嬸,秋娘子若是喜歡也可以挑一隻。管夠的。」
梅香興奮地就要伸手,被秋長歌淡淡看了一眼,立馬又縮回手去。
蕭茗問道:「秋娘子不敢要?是怕兄長說話嗎?兄長不至於這般小心眼,府上嬸嬸們人手一隻,隻是怕瑣事繁雜,到最後都無法悉心養這樣的小玩意兒罷了。」
蕭茗說著摸了摸籠子裡的小兔子們。
小兔子們傻乎乎地歪著腦袋,往他手中蹭了蹭。
梅香拉了拉秋長歌的袖子,小聲說道:「大公子事務繁忙,是不會注意到的,姨娘最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東西了,養一隻吧,娘子。」
秋長歌擡眼看蕭茗,淡淡說道:「那便多謝二郎君割愛了。梅香,給銀子。」
梅香:「啊?」
梅香慌忙取出錢袋裡的碎銀子,雙手發顫地遞給他身後的侍從。
蕭茗眼底的笑意凝固,示意侍從收下,帶小丫鬟去旁邊挑小兔子,這才淡淡說道:「秋娘子對我似乎有誤解?不知茗哪裡得罪了娘子?」
秋長歌淡淡說道:「郎君出身顯貴,日後前程不可限量,七娘不過是寄人籬下的鄉野女娘,不敢高攀,更無從有誤解。」
蕭茗:「你是在記恨那日,我在祖父面前質問你嗎?是覺得我偏幫了四弟,讓他構陷於你?還是記恨這些年來我們對蕭霽的所作所為?
秋娘子,你我不過才見幾次面,但是四弟從小就與我兄弟情深,就算我知曉他此舉不妥,但是終究沒有對你造成傷害,所以我無法因為外人來斥責他,不過我可以代他像娘子賠個不是。」
蕭茗說完朝著他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秋長歌堪堪受了,心中對他觀感好了一些。蕭家二郎確實人如其名,高風亮節,十分的坦蕩。
「郎君無需多禮,我不曾記恨四郎君,更不會因此對二郎君有意見。之前種種便掀過,就此不提了。」
她沖著蕭茗微微一笑。
蕭茗眼眸深邃如墨,看著她一閃而過的笑顏,沒說話,指尖微緊。
秋長歌見他盯著自己,神情微淡,側身去喊梅香。
梅香興沖沖地抱著一隻糯嘰嘰、毛茸茸的小兔子回來:「娘子,這隻可愛嗎?」
秋長歌點頭,與她走出亭子,等在衡安齋的門口。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看到蕭茗,連忙進屋稟告,連帶著也請了她進去。
蕭茗送來一筐小兔子,逗的老夫人和幾位夫人前俯後仰,一人領了一隻回去養。
等小兔子都領完了,老夫人這才看向秋長歌,問道:「秋娘子,我聽老爺說你和蕭霽的婚期定了,是明年三月初八?」
蕭霽的身世在蕭府已經不是秘密,老夫人自然也知道這些年來自己錯怪了老太爺,也錯怪了這個庶長孫,知曉他是老太爺故人之子,心中難免愧疚,於是對這個庶長孫也稍稍上心了,今日便故意喊秋長歌過來,想稍加彌補一下。
秋長歌垂眸,淡淡說道:「是,大公子說三月初八是個好日子。」
老夫人笑道:「不錯,早些定下來,我和老太爺也安心一些。」
一側的蕭茗眼神微閃,臉色不自覺的沉了幾分,三月婚期?這麼趕嗎?蕭霽和她相識不過月餘,婚期竟然就定在了兩月之後?
這女娘長得實在貌美,又過於聰慧,竟然甘願嫁給蕭霽?還是說她知曉蕭霽的身份?
蕭茗隻覺得心口一窒,呼吸不暢起來。
四夫人笑道:「婆母也無需憂心,這本就是從這個院子挪到另一個院子,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聽說大公子將碧落齋和青花院合二為一,已經快要竣工了。」
老夫人:「是嗎?那兩處院子到底是偏僻了一些,不過若是合院了也還算湊合,七娘,若是缺什麼,或者是哪裡不便,你隻管與我說。府上也好久沒有喜事了。」
秋長歌隻垂眸:「多謝老夫人,並無短缺,七娘在府內過的極好,大公子那邊也沒有聽聞短缺什麼。」
她微微詫異,為何府上眾人對蕭霽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蕭霽不僅住到了金玉軒,就連蕭茗也稱呼他為兄長,現在老夫人都來過問蕭霽的事情,還連帶惠及了她?
難不成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蕭霽也未曾告訴她呀。
老夫人點了點頭,吩咐婆子將準備好的禮物贈與她:「當日定親過於匆忙,一時沒有尋到合適的禮物,這鐲子是我當年的陪嫁之一,便贈與你了。你日後嫁給濟安,便是我蕭府的一份子,還望你和他琴瑟和鳴,夫妻和美。如此我和老太爺便安心了。」
秋長歌見匣子內裝的是一隻成色極好的玉鐲,翠綠欲滴,價值不菲,頓時微微驚訝。老夫人這是下了皿本了。這樣貴重的玉鐲贈與她?
「這鐲子太過貴重,七娘不敢收。」
這是什麼章程?秋長歌滿心疑慮。
老夫人佯怒道:「讓你收下就收下,等茗兒他們日後娶妻,我還有旁的嫁妝。」
「快收下吧。」四夫人一臉艷羨,笑著讓她收下,「美玉配美人,這玉鐲就該配這樣的美人呀。老夫人有眼光。」
秋長歌垂眸,暫且收下。
等出衡安齋,走出老遠的時候,梅香都沒回過神來,抱著那隻小兔子,納悶道:「娘子,老夫人和諸位夫人怎麼突然之間就對您這樣好?」
不僅送了這麼貴重的陪嫁玉鐲,還送了好些衣服吃食,二夫人和四夫人見狀,也跟著送了一些。
秋長歌淡淡說道:「可能是心有愧疚吧。」
或者有求於人。
「娘子,二郎君在身後。」
秋長歌餘光掃了一眼,蕭茗也出了衡安齋,但是並沒有追上來,隻是不遠不近地走在後面,等她轉過遊廊,對方身影也就消失不見了。
她淡淡說道:「快些回去吧。」
秋長歌帶著貴重的玉鐲和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回到院子,秋落霜又是震驚又是歡喜。
「這玉鐲竟然是老夫人的陪嫁,那可是不得了的珍品,老夫人這是接納你了?」
秋長歌淡淡說道:「應該是接納大公子了。」
秋落霜奇怪道:「那可真是奇怪,府內一直傳言大公子是老太爺的私生子,他的生母是胡姬,所以才生的這般高大俊美,老夫人不待見他,大夫人等人自然也不待見。難不成接納了?」
秋長歌目光微深:「竟然有這種傳言?」
秋落霜笑道:「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你來的時間短,所以不曾聽說。現下無事了。老夫人既然接納了大公子,日後你在府上的日子就不用愁了,你也算是蕭府的庶長孫媳了。」
秋落霜很是鬆了一口氣,雖說是庶長孫,但是也姓蕭,七娘日後的日子就不用憂愁了。
秋長歌若有所思,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不可能突然就接納了,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蕭霽另有身份,並非是蕭家之子。
如此老夫人才會心無芥蒂地接納,甚至想要彌補。
這樣,一切都解釋的清了。
所以蕭霽想娶她,老太爺立馬就答應了。再聯想他的身份,還有滿身戾氣,秋長歌暗暗嘆氣,她早該想到的,蕭府隻是他一個臨時的落腳點。
他這樣滿心仇恨、身處黑暗,身邊又有各種心腹的人,怎麼會父母雙全,家族和睦友愛?
他早先便說秋意居是祖上留給他的資產,應該是他親生父母留給他的。
秋長歌理清一切,說道:「梅香,老夫人和諸位夫人送的都登記在冊,等大公子來了,拿與他看。」
「好的,娘子。」
秋落霜笑道:「你這也太膽小了,這種小事還要告知大公子?日後你可如何當家做主呀?」
秋長歌彎眼笑道:「姑母,這些事情理應要讓他知曉,這樣大公子才知道,家中長輩對他是十分疼愛的,對我也愛屋及烏。」
秋落霜一聽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秋落霜說著去抱小兔子,讓人去找青菜葉子和胡蘿蔔給它吃。一群人立馬圍著小兔子,逗著兔子玩。
院中來了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平添了不少的樂趣。
小兔子成為院子裡的新寵,人人都要來摸一把,還用舊褥子給她做了一個兔子窩,到了夜裡,梅香就將小兔子放在內室的炭盆邊,免得她凍到。
蕭霽來時,秋長歌正在看登記的冊子,最近送過來的東西太多,箱籠堆著都礙事,偏偏院內也沒有庫房,秋長歌正尋思著消耗掉一部分。
「這些柔軟的料子拿去給大公子做幾身寢衣,花色艷麗的這幾匹,明日我們拿去送給四夫人。」
秋長歌看著翻出來的布料,做著規劃。
秋落霜總歸是在四房院子裡,後宅諸事都是四夫人在管,送一些總歸是沒錯的,也讓秋落霜過的舒適一些。
「娘子,大公子來了。」梅香抱著一堆布匹,小聲提醒著。
秋長歌擡頭,就見蕭霽從外間進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雪,他大氅上都是薄薄一層落雪。
「你怎麼這個時間來了?」秋長歌微微驚訝,現在差不多是晚膳時間,是過來蹭飯的嗎?
蕭霽進來一眼就瞧見了那隻毛茸茸的雪白小兔子,薄唇抿起,鳳眼黑沉沉的,說道:「今日正好無事,過來看看你,聽說祖母喊你去了衡安齋?」
秋長歌讓梅香去外室整理,示意他過來烤火。
蕭霽脫了大氅進來,見她長發慵懶的挽起,素衣素顏,像是雪日裡一朵盛開的白茶花,心中那點郁躁之氣,瞬間就被安撫了下來。
秋長歌見他滿身風雪,睫毛上都結了一層薄冰,不知道在外面公幹了多少時間,暗暗嘆了一口氣,起身拉著他冰冷的手,就往屏風後的梳妝區走去。
「手冰的很。」蕭霽下意識縮回手。
「嗯。」她淡淡應著,往臉盆裡加了一些熱水,用熱毛巾擦拭著他的手,見他掌心的老繭已經極厚,擡眼說道,「我幫你把老繭剪掉吧。」
她眼眸如秋水,黑白分明,波光瀲灧,看的他呼吸都錯漏了半拍,毫無抵抗力地點頭。
秋長歌微微一笑,喊著梅香拿剪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