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除夕驚變
直到大年初四,秋長歌才知道盛京這幾日發生了一件驚天大事。
三皇子被圈禁了。
事情傳到蕭府時,滿府震驚。老太爺請了各房人到清風堂來,作為即將嫁入蕭府的長孫媳婦,秋長歌也在被邀請之列。
等人都到齊了,老太爺這才看向蕭璧:「懷玉,你將知道的消息告訴大家。」
眾人紛紛看向蕭璧,一臉納悶。到底是什麼事情,老太爺竟然如此鄭重其事地將大家都請到清風堂來?難不成盛京要變天了?還要不學無術的蕭懷玉來傳話?
蕭璧興奮地喝了一口茶,見眾人等到不耐煩,就連他爹都想抽他的時候,這才清了清嗓子,眉飛色舞地說道:「我這絕對是第一手消息,也是滿盛京最準確的消息。大家別急,請聽我慢慢說來。」
蕭宣忍無可忍道:「祖父都在等著,蕭懷玉!你要是再不說就憋死吧。」
他看了一眼蕭茗。蕭茗淡淡搖頭。
這兩日滿朝文武都在休沐,並不上早朝,所以他也不知道朝堂中發生了何等大事,都城衛也沒有接到任何調動的消息,唯一的異常大概就是監察司這幾日頻繁出入宮闈。
能出動監察司,宮裡一定出事了。
老三難不成知道監察司的動向?
蕭璧撇了撇嘴,說道:「四弟,你這耐心也太差了點,若是你知道這驚天大事,你隻會後悔我說的太快。」
蕭宣:「……」
他拳頭都硬了。
蕭家老太爺輕咳了一聲:「懷玉,長話短說。」
蕭璧這才壓低聲音,繪聲繪色地說道:「除夕之夜,三皇子被陛下圈禁了。」
眾人大吃一驚。
蕭家二老爺脫口而出:「你小子莫不是在渾說吧?這事怎的一點風聲都沒有?你要是敢胡說八道,編排皇家之事,就等著屁股開花吧。」
蕭璧兩手一攤:「行叭,我不說了。」
二老爺急紅了眼。
秋長歌似有若無地勾了勾唇,今日她到時發現各房老爺夫人都在,唯獨蕭霽不在,他夜裡也沒有回來過,不然以他的惡劣程度,定然是要去她閨房擾她清凈的,所以數日不歸,除非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
蕭璧說的應該是真的,後宮最受寵的那位三皇子,失寵被圈禁了。
原來他這幾日辦了這樣的大事,看來鳳凰木的魚餌變成了魚鉤,落在了那位身上。
蕭宣:「你莫不是出去和狐朋狗友吃喝玩樂,從哪裡聽來的無稽之談?好端端的,三皇子怎麼會被圈禁?消息還瞞的這麼嚴實?」
蕭茗:「蕭璧雖然平時不著調,但是大事上很少馬虎,都城衛最近雖然沒有調動,但是據我所知,監察司可一日沒有停歇。」
蕭茗說著若有所思看向蕭璧,如果這件事情確實是監察司辦的,他都不知道,蕭璧是如何知曉的?
「我兒快說。」二夫人等的火急火燎,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我蕭氏沒有尚公主,否則這一樁禍事就要牽連到蕭氏了。」
眾人俱是一驚。沒錯,若是之前蕭家迫於陛下和麗貴妃的威逼,娶了夕顏公主,那麼此事就很難分說清楚了。
蕭璧神氣地叉腰道:「母親別急,這件事情還要從除夕夜宴開始說起。你們還記得兄長送給祖父的那小截鳳凰木嗎?」
眾人紛紛點頭,蕭家老太爺微驚,從書房裡取出那半小截鳳凰木來。
蕭璧:「這鳳凰木在南地都被傳成了神木,咱們久居盛京,自然是沒有聽說的,除夕夜宴的時候。兄長得到了這一小截的鳳凰木,獻給了祖父,但是真正的鳳凰木則早早就入了盛京,被人獻給了三皇子。
夜宴的時候,三皇子口出無狀,在大殿上宛若得了失心瘋一般,高呼他乃是鳳凰真神選中的太子,當場拔劍砍傷了六皇子,皿流了一地,羽林衛當場護駕。
後面監察司接手,徹查了三皇子的寢宮,發現了那截被雕刻成真龍的鳳凰木,還發現了三皇子藏於寢宮中的龍袍,這一下陛下龍顏大怒,將瘋癲的三皇子直接圈禁了。
當時參加夜宴的宗親全都被監察司查了一遍,險些剝掉了一層皮。」
蕭璧說的繪聲繪色,彷彿親眼所見一般。
眾人聽的瞠目結舌。大老爺隻覺額頭都是冷汗,臉色慘白道:「父親,幸虧您今年未曾入宮,若是入宮,定然要被監察司那群惡鬼生生剝皮抽筋的。
那地方就是閻羅殿。」
大老爺心裡如今都還有陰影。
大夫人見狀,哽咽道:「那咱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隻可惜了老爺被那群惡鬼磋磨了小半月,回來時人不人,鬼不鬼的,父親若是落到他們手中,那還得了。」
二夫人見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大嫂可別往大老爺臉上貼金了,難不成大老爺被革職查辦,連累全家非禍事,還是好事?說的好似他替全家擋災了似的。
蕭茗眯眼問道:「當時參加夜宴人數眾多,若是宗親和三品以上盡數被拘在宮中調查,為何半點風聲沒有透出來?初一那日,我還見了太常寺和太府寺卿,可是半點沒聽說。」
蕭璧飛快說道:「二哥有所不知,當時宗親們在內殿,大臣和家眷們都在殿外,是以三皇子發瘋,隻皇室宗親看見了,當時陛下要密查,所以三品以上大員隻知道陛下龍顏大怒,不知道具體內情,直到監察司查到了實證。」
蕭宣:「你為何知道的這麼清楚?真不是胡謅的?」
蕭璧得意道:「我能騙你,還能騙祖父嗎?等到年後上朝,你們就都知曉了。」
老太爺摸著鬍子說道:「懷玉說的確實是真事,今日喊你們前來,一是告知你們,盛京風雨將至,小心關好門窗,莫要被風吹雨淋,平白遭了這場禍事。另一事就是,大郎既然卸任,留在京中無益,大郎媳婦,你們準備一下,這兩日就回鄉下,清明時節代我等掃墓祭奠。
三郎外放多年,也該歸家了。」
大老爺夫婦臉色驟變,這是要他們回鄉下老家,然後將三弟從外地調任回京。父親好雷霆的手段!
蕭宣臉色一喜,看向母親。
三夫人面帶微笑,對此毫不意外。他們夫婦二人為了家族,外放多年,父親早就有意調任夫君回京,如今大老爺被革職,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清風堂內古怪地安靜起來。
蕭茗點頭道:「祖父安排的是,父親,您留在京中隻會成為對手攻訐蕭氏的靶子,不如和母親回鄉下暫避風頭,三叔也該回來了。
京中一切有祖父和我,待京中形勢穩定,兒子再接您二老回京。」
大老爺和大夫人見兒子這般沉穩出色,紛紛哽咽地點頭:「那不孝子便攜媳婦拜別父親、母親了。」
老太爺擺了擺手,嘆息道:「去吧,盛京風雨將至,你們即刻上路吧。」
從清風堂出來,眾人心頭都沉甸甸的。
不過是一夕之間,盛京就變了天,原本盛寵的三皇子突然得了失心瘋,被陛下圈禁,大老爺離京,三老爺歸京,這裡面字字句句都是驚濤駭浪。
而他們覺得這僅僅隻是開始。
秋長歌從清風堂內出來,還未走幾步路,就被人喚住。
「秋娘子,留步。」蕭茗和蕭宣從身後快步上前,問道,「秋娘子可知蕭霽去了何處?」
蕭茗目光銳利地看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任何的蛛絲馬跡來。自他歸家以後,祖父也好,蕭氏也好,似乎都變得和記憶裡不太一樣,有些陌生,有些暗湧在其中。
剛才蕭璧說三皇子瘋癲砍人,所有人都驚呼時,唯有她不動聲色,面色如常,好似這樣的大事都不能撼動她分毫,好似她生平見過太多的風浪,對此隻當做是平常事。
越是觀察,越是靠近她,蕭茗就越覺得她是一個深不可測的謎團。外表柔弱,內裡無比堅韌的弱女子。
秋長歌停下腳步,淡淡說道:「七娘不知道大公子的行蹤。」
蕭宣:「這麼說,連你也沒有見過蕭霽?二哥,自從初一那日,蕭霽就失蹤了,我派人去問過金玉軒的下人,他已經三日沒有回來住了。」
蕭茗臉色微沉,以蕭霽對秋家娘子的癡迷程度,若是三日不著家,不是死了就是被什麼絆住了手腳。大過年的,他竟然比祖父,比他這個都城衛將領還要忙碌。
蕭茗覺得心沉甸甸的。
「蕭懷玉,你知道蕭霽去哪裡了嗎?」蕭宣見蕭璧哼著小調出來,一把將人逮住了。
蕭璧眼神躲閃,左顧言其他道:「我怎麼知道?我這幾日都在忙著造物局的事情,你們找他做什麼?」
兄長這幾日在監察司忙的腳不沾地,連家都沒回,就是為了查三皇子的案子,等監察司的摺子呈上去,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家受到牽連。
不過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兄長今晚應當要歸家了。
昨晚他去監察司的時候,兄長已經兩夜沒有合眼了,眼睛熬的通紅,看見他時隻問了七娘的生活起居,問她是否安好,可有問起他,總之,他覺得兄長也快要到極限了,不是身體的極限,而是,想見秋娘子。
蕭宣冷笑:「你知道什麼就趕緊說,如今大伯出事,沒準下一個就輪到二伯,你可別傻傻的分不清誰是家裡人,誰是外人。」
蕭璧頓時來氣:「老四,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你是嫉妒蕭霽長得比你俊美,能娶七娘為妻,還得祖父另眼相看是嗎?大伯的事情跟蕭霽有何幹係?
怎麼還能扯到我爹?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告訴祖父去!」
蕭宣:「除了會打小報告,你還會什麼?」
蕭璧:「我還會踩小人。」
蕭茗被他倆吵得腦袋疼,冷冷叱喝道:「別吵了,老三,你給蕭霽帶個話,無論他在做什麼,最好謀定而後動,不要連累到蕭氏,否則我都城衛的兵不是吃素的。
我知曉你從小就喜歡跟在他身後,不過有一點你要清楚,我們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親兄弟,不是對手。不要把我和老四當假想敵。」
蕭璧被他一番話說的有些服氣,嘀咕道:「兄長從小在蕭家長大,不會害我們的。」
否則以兄長的權勢,要是想給他們下套,大伯還能從結黨營私案子中脫身?四叔還能每天裝模作樣地裝好人?光這一件事情,都能給蕭氏一鍋端了。
蕭茗:「如此最好。」
蕭茗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秋長歌:「秋娘子,你對蕭霽真的了解嗎?婚期不足兩月,娘子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要嫁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未來的路是否真的好走。」
他如今拿捏不準秋長歌知道多少,但是除了祖父,就連他都不敢輕易踏上蕭霽的那艘小船。她想悔婚,還來得及。
蕭宣補了一句:「你若是想悔婚,自有二哥為你做主。如今府中除了祖父,便是二哥當家,你無需擔心什麼。」
蕭璧見狀,氣得撩袖子,這是趁著兄長不在,當他的面挖牆角嗎?
秋長歌微微一笑,淡淡說道:「盛京風雨將至,三皇子一事必會牽連到朝堂不少人,朝堂人心惶惶,眾臣必會請老太爺回去主持大局。
恭喜兩位郎君,蕭氏此困局已解。」
她福了福身子,就此轉身離開,對她和蕭霽的親事不置一詞,隻是用這種方式告訴蕭茗,盛京的這場風雨她看的清,他卻未必看的清。
蕭茗五指握拳,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不語。
蕭宣:「二哥,她什麼意思?」
蕭宣有些震驚,剛才那麼一瞬間,他從秋家七娘的身上看到了上位者才有的鋒芒,隻是那鋒芒轉瞬即逝,消失於風中,是他眼花嗎?
蕭茗沉沉說道:「她的意思,她看得清盛京的風雨,看得清蕭霽為人,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無需我們多事。」
蕭宣啞然,有一種臉頰被打的生疼的錯覺,生出一絲的無力感。那小娘子從來就不是柔弱的菟絲花,而是風雪中怒放的寒梅。百花開時,她不開,百花殺盡,她於風雪中傲然綻放。
蕭宣有些失魂落魄。
蕭璧「噗嗤」笑道:「七娘可是天底下最有主意的女娘,你們不知道吧,我造物局那些魯班奇術上的物件都是她畫的圖紙,蕭霽在她面前都是一貫依著她的。你們還想說服她不嫁兄長,還是省省吧,別做那點子缺德的事情。」
蕭璧見兩人神情震驚,揚眉吐氣地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