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日？」

　　昇陽學院的人下意識掙脫開了放在肩膀上的那隻手。

　　「那個啥。」

　　「我們又沒打過他們的人。」

　　「他們應該也看不上我們。」

　　「不會追著我們打的……吧？」為了嚴謹，加了一個字。

　　那人亂晃的眼珠子終於定了下來，他死死盯著說話的昇陽學生，咽了一口口水，不知為什麼竟然有點羨慕，「是啊……你們沒有動過他們的人。」

　　「一次都沒有。」

　　「你們還那麼弱小。」

　　「他們也看不上你們。」

　　昇陽學院眾人：「……」他們自己說可以，別人說怎麼就這麼憋屈呢？

　　他們將這人甩開。

　　啥玩意兒啊，既然沒有把握，幹什麼去挑釁第一學院呢？目標放那麼高幹什麼？

　　看看他們，唯一的願望就是不要墊底。

　　唉。

　　一群人搖頭晃腦的回自己宿捨去了。

　　以往總是燈火通明的宿舍，這時詭異的安靜。

　　甚至九成九的宿舍都沒有亮燈，好像先一步置身於黑暗之中，就不會被黑暗吞噬。

　　殷念的屋子裡點了燈。

　　他們這個小院裡的人都點了燈。

　　她看見昇陽的幾個學生拿著紙筆，在窗口探頭探腦。

　　對面窗口，秦臻正在擦自己的刀，一身輕便的行頭早就準備好。

　　而同樣的，秦臻也看見他旁邊的窗戶，福福正在給自己那柄破劍上油，學院有給她發法器，比那柄劍好很多。

　　可不知道為什麼，福福就是偏愛那長劍。

　　甚至都不敢放開了手腳打。

　　但不管怎麼樣，至少這一晚，秦臻和她，目標是一緻的。

　　滴答。

　　草尖上的露水凝聚成大顆的水珠，滴落砸在了地面上。

　　殷念聽見了第一學院所有人的呼吸聲。

　　有人沉重，有人輕鬆，有人躍躍欲試。

　　終於。

　　時辰到了。

　　『吱呀』一聲。

　　無數第一學院的學生推開了自己宿舍的大門。

　　他們雪白色的院服在黑夜裡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

　　殷念想了想，打了個響指，籠罩在天空上的夜雲散開，碩大而明亮的月亮懸挂在天空上。

　　月光照亮地上的路。

　　「好歹讓那些挨打的人看清楚是誰打他們的嘛。」殷念笑眯眯道，「這樣才方便在新的一輪四日裡，報仇啊是不是？」

　　她的笑容在夜色裡顯得不懷好意。

　　第一學院的高塔之上。

　　羅雪抱著自己的刀，坐在屋檐上。

　　她似乎有些苦惱。

　　該先對誰下手。

　　秦長生在院子裡開始泡茶。

　　他相信，等茶泡到最香之時。

　　羅雪應該會過來喝上一杯。

　　高塔上的羅雪手指在半空中點了半天。

　　最後落在其中一戶上。

　　「行！」

　　「就你了！」

　　她輕鬆的飛躍而下。

　　殷念聽見數道聲音。

　　細細碎碎，又夾雜著說不定的恐懼，還有一點果然如此，塵埃落定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成為放鬆的意思。

　　「恭喜你，睡睡。」

　　殷念轉過身，看向羅雪選中的第一間宿舍。

　　「你們獻族的人，中獎了哦。」

　　轟！

　　房子直接從中間開始被斬成了兩半。

　　數百人從被斷開的房子裡衝出來。

　　他們夾著一個少年，破口大罵。

　　「艹！」

　　「這瘋女人砍自己學院的房子！」

　　「保護好他！」

　　要是獻族的這學生傷了，以後四日再輪迴的時候，他們還怎麼打！

　　殷念也因此終於瞧見了那個獻族學生的全貌，那一日鬥法時，她的注意力都被羅雪吸引去了。

　　她以為羅雪會用出定三刀。

　　好久沒見過阮首席的定三刀了。

　　聽說羅雪是她的得意門生。

　　「你們獻族的人都長得白白凈凈的。」殷念在那群人的層層保護中，看見了那個隻有十八歲的獻族少年。

　　不算很高。

　　身體詳細。

　　看起來曬太陽曬的不多，皮膚過分蒼白。

　　一雙眼睛裡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

　　甚至伸出手來。

　　躍躍欲試的想要勾勒能和羅雪對抗的陣法。

　　肩膀一重，是元辛碎整個人靠了過來，大概是因為有獻族的人，所以他也難得過來仔細觀看。

　　「怎麼樣？」殷念問他。

　　元辛碎皺起眉頭，不太滿意，「實力不算好，天賦還不錯。」

　　「但絕對不是能在羅雪面前嘚瑟的程度。」

　　元辛碎上上下下掃視一圈，最後得出結論。

　　「他需要吃點苦頭。」

　　和元辛碎這句話重疊出現的是無數慘叫聲。

　　那些護著的少年的人，就像是一群無足輕重的飛絮雜草，被無數刀光毫不留情的斬落。

　　飛鳥被拔去羽翼。

　　什麼都做不了。

　　它會墜落。

　　不過獻族的少年沒有墜落。

　　因為一隻手拽住了他。

　　他還帶著碩大的帽兜，將他自己的半張臉都遮住。

　　仰頭，看見了踏著月光來的死神。

　　羅雪沒有馬上動手。

　　她還是沒用出定三刀。

　　少年想，大概是他們都太弱了，甚至沒能讓她用出自己的絕招。

　　「你為什麼不在獻族？」

　　少年想了想說：「大概因為獻族已經有厲害的人了。」

　　「資源輪不到你？」羅雪接著問。

　　少年搖頭：「資源很多，族長雖然人不在，但是送了很多很多資源回來。」

　　「隻是我自己想來。」

　　「怎麼？獻族不能加入學院嗎？」

　　羅雪收回目光：「當然沒有。」

　　她的長刀抵在了少年的身上，「歡迎你。」

　　少年被割斷了雙臂。

　　今夜無眠。

　　有些外院的老師看不下去了。

　　從自己的老師宿舍衝出來想要說兩句，可又不知道說什麼，畢竟前三日，第一學院的學生被他們的學生圍剿的時候，第一學院的老師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不過很快他們就不需要說了。

　　大概是天太黑。

　　也可能是第一學院的學生們速度太快，那些衝出來的老師也被算在了清算名單裡。

　　他們可不管你是誰。

　　敢攔在前面。

　　一律打過去！

　　場面十分混亂。

　　第一學院這邊的老師們還是異常安靜，他們的學生若是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那也不用待在第一學院了。

　　直到夜幕被撕開一角縫隙。

　　這一份混亂才逐漸消停下來。

　　第一學院內已經一片狼藉。

　　這群人一旦打起架來，可不管這裡是食堂還是練武場，自己學院的房子也是照砸不誤。

　　殷念中間抽空還睡了一覺。

　　元辛碎的精神力籠罩在他們的小院裡，保她一夜好眠。

　　等她揉著眼睛起來，順嘴一問：「都打老實了吧？」

　　元辛碎將人從床上拉起來。

　　非常順手的就摟到了自己懷裡。

　　殷念也極為順手的用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腰身。

　　「差不多。」

　　「靈藥師都不夠用了。」

　　殷念還閉著眼睛，整個人都靠在元辛碎的肩膀上，聞言懶洋洋道：「學院裡的靈藥師不夠用就讓其他學院的靈藥師也來。」

　　「總要為自己的學生治療的。」

　　「他們也選了最快的治療方法。」元辛碎一邊說，一邊解開了結界。

　　解開結界的那一剎那。

　　殷念聽見了無數撕心裂肺的聲音。

　　殷念：「……」效果最好的，也是最痛的。

　　知道的這是學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走進了什麼人間煉獄。

　　殷念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對那些學生來說是不是狠了點？」

　　「其他學院的院長該心疼死了。」

　　沒想到元辛碎竟然說：「他們來了。」

　　「這時候正在排隊感謝阮傾妘。」

　　殷念：「？」

　　「阮院長，真的謝謝您啊，我們學院的這幫皮猴子，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一群院長，將阮傾妘一個人圍在正中央，異常感激。

　　那感激可是真心實意的。

　　阮傾妘都有些無語了。

　　尤其是現在窗戶外面。

　　還有他們學生的慘叫聲。

　　「談不上添麻煩。」

　　「倒是你們的學生，完整的過來，現在都東一塊，西一塊了。」阮傾妘這話是道歉。

　　但聽起來莫名覺得像恐嚇。

　　這群院長的冷汗都下來了。

　　他們當然知道是創世神定下的這個規則。

　　別說那群學生，就連他們聽了，也覺得這正是奪冠的好機會。

　　斷胳膊斷手算什麼？

　　第一學院的資源敞開了供應，而且創世神那邊肯定會有補貼！

　　用最好的靈藥泡一泡，新生的手腳比之前的更加堅韌，還能順道洗筋伐髓，以前還亂著的時候，都沒有這些資源，斷手斷腳，腸穿肚爛都是常有的事。

　　「哎！別這麼說阮院長，你們出資源又出力的。」

　　「而且我們剛才也去看過我們學院那些皮猴子啦。」

　　「說句真心的。」他們眼中皆是感慨，「我們學院的那群皮猴子啊，這些年有些懈怠下來了，現在日子好過了，誰也不想玩命提升自己的實力了，沒有緊張感，也沒有人在後面追著他們。」

　　是好事。

　　證明現在比以前太平了很多。

　　可他們是學院啊。

　　學院就是要讓他們變強的，如果學院裡的學生都沒有皿性了，那萬一往後需要人咋辦？

　　「他們現在倒是哽著一口氣，死活都要將場子找回來。」

　　「以前哪兒有這個勁兒。」

　　「也是好事。」

　　「而且他們進步太多了。」

　　這種生死之間的壓迫感。

　　還得他們同齡人來。

　　他們這群老東西陪練的時候下手都太有數了，那群機靈鬼都覺得他們不會動真格的。

　　阮傾妘聞言點點頭，「你們能理解就好。」

　　「接下來如果殷念還有什麼別的規則。」

　　「到時候我再通知你們。」

　　一群人急忙道：「好好好！」

　　他們一緻認為，殷念後面肯定還要搞事情的。

　　可沒想到接下來的時間。

　　殷念真的都很安分。

　　阮傾妘甚至有點不敢相信。

　　還數次詢問周少玉他們。

　　畢竟周少玉他們一有空了，就去盯著殷念所在的小院。

　　「我說的是真的。」周少玉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幾次了，「她真的就是安分了。」

　　就連最關注殷念的畫萱也說：「念念真的隻在教福福和昇陽學院的時候出去一會兒。」

　　「你要說動靜大的話。」

　　「念念還沒她最近指導的貞芙動靜大呢。」

　　阮傾妘皺起了眉頭，但過了一會兒還是問：「其他學院的人怎麼樣？」

　　她也不是天天都在學院裡的。

　　很多情況都還沒來得及問。

　　「挺好的，大家已經都習慣了。」

　　「前三天他們圍剿第一學院的學生，後面一天被單方面的吊打。」

　　「不過現在圍剿變得越來越少了。」

　　「很多人的膽氣都被磨掉了，可能也是認命了。」

　　「但是也有一些人從那種天地之差中清醒了過來。」打碎重塑後的人總會不一樣。

　　總有一些人會脫穎而出。

　　而這其中的人，未必就全都被那些種子學院囊括。

　　周少玉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感慨道：「說起來，我還在好幾個小學院找到了幾顆不錯的苗子。」

　　「等學院大賽結束，我找機會帶一帶他們。」

　　惜才嘛，也正常。

　　「我以為天才已經都在第一學院了，沒想到還有不少滄海遺珠。」周少玉心想，快點把下一代的人培養起來。

　　這樣他就可以和殷念一樣當甩手掌櫃。

　　阮傾妘掃了他一眼，「世上的滄海遺珠多的是，宗門，世家，甚至一些偏僻的村莊。」

　　「嗯，咱們學院不就有一棵嗎？」

　　「從村子裡跑出來的。」

　　「閃亮的明珠。」周少玉說完，眼睛都亮了起來。

　　貞芙。

　　自她和秦臻一戰，就像是徹底打通了任督二脈。

　　她開始挨個找一些新生老生挑戰。

　　而就在一周之前。

　　她已經挑戰成功，如今變成了新生第二的位置。

　　她有了參加學院大賽的資格。

　　可就在所有人以為她也該休息一下的時候。

　　貞芙竟然再一次朝秦臻發起挑戰。

　　秦臻應戰。

　　這一次。

　　兩人打了足足兩個時辰。

　　最後貞芙還是被秦臻一劍刺穿兇膛。

　　從高空上甩下來。

　　可再也沒有人敢嘲笑她。

　　半個多月。

　　就已經進步了這麼多！

　　如果再給她一點時間。

　　所有人都相信。

　　她能完成蛻變。

　　「創世神親自指導，她想不進步都難。」周少玉哼哼了兩聲。

　　不過眼中還是欣賞的。

　　他就喜歡這種打不死的硬茬子。

　　旁邊的袁潔翻了他一個白眼。

　　「什麼叫因為念念的指導他才進步的？」

　　「是因為她有進步的可能，念念才會指導她的？」

　　「懂了嗎？」

　　「沒有人的機會是不需要做努力就會掉下來的。」

　　「尤其是她這種出身不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