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奇很快就把地裡的雜草清理乾淨了，姜檸朝他招了招手。

　　霍志奇小跑過去。

　　姜檸拍拍旁邊，「上來。」

　　志奇扒拉著鞦韆，蹬著小腿爬上去。

　　姜檸給他塞了一把糖和一塊餅乾。

　　「辛苦啦，獎勵你的。」姜檸摸摸他的腦袋。

　　旁邊傳來女孩子身上獨有的清香，霍志奇又鬧了個大紅臉，姜姐姐好像真的很喜歡摸他頭，他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媽媽，也沒有體會過有媽媽關心的感覺。

　　霍志奇看著手裡的糖和餅乾，王叔叔家也有，但是王嬸嬸和王奶奶從來沒有給他吃過。

　　他還不止一次聽到王奶奶說，這些東西不給他吃。

　　他借住在別人的家裡，知道不能跟他們搶吃的。

　　姜檸剝了一顆糖放嘴裡，滿嘴水果糖香，見旁邊的志奇拿著東西也不吃，

　　心想這孩子早熟，也不知道愛不愛吃這些東西，她又拿起一顆糖剝開遞到志奇嘴邊。

　　霍志奇下意識張開了嘴，甜滋滋的味道在嘴裡炸開，從未品嘗過的甜味讓他頭皮發麻。

　　沈墨正在給水池抹水泥，腿蹲麻了，直起身體站一會兒，餘光就看見坐在鞦韆上的一大一小。

　　兩人吊在鞦韆邊沿的小腳輕輕的晃著。

　　看著這一幕，沈墨恍惚了一下，然後彎下腰繼續幹活。

　　「姜姐姐。」

　　霍志奇嘴裡的糖已經抿化了，甜滋滋的味道一直揮之不去。

　　姜檸側頭看他，「嗯？怎麼了？」

　　霍志奇垂著小臉，小臉都憋紅了，也沒開口說話。

　　姜檸敲了敲他的腦袋，「怎麼了？有話說話，一個男子漢怎麼像女孩子一樣扭扭捏捏的。」

　　姜檸能看出來這孩子是長時間寄人籬下才養成的這副性子，不敢表達自己內心所想，有什麼想法知道不可能後也憋回去了。

　　霍志奇一聽姜檸說他像個女孩子，立刻瞪圓了眼睛，蹭的跳下鞦韆，擡起一隻手臂在胳膊上拍了拍，「我不像女孩子，我力氣可大了。」

　　姜檸挑眉，「所以你剛才想說什麼？」

　　霍志奇又垂下了小腦袋。

　　姜檸往鞦韆繩上一靠。

　　行吧，這孩子習慣了沉默寡言，逼也沒用。

　　「.......」

　　小傢夥努著小嘴好像說了些什麼，姜檸沒聽清。

　　「什麼？」

　　霍志奇鼓足勇氣擡起頭說，「我可以繼續跟你學英文嗎？」

　　姜檸沒想到這小傢夥求學心還挺旺盛的，這摸魚打鳥的年紀，不都挺愛貪玩嗎。

　　姜檸，「行啊，隻要別喊苦，我可以一直教你。」

　　小傢夥做事也不知道學了誰，雷厲風行的。

　　姜檸剛答應下來，他就跑進屋把破了洞的書包拿出來，然後摸出筆和本子。

　　「外面桌凳都沒有，我們去屋裡寫。」姜檸笑了一聲，又帶著霍志奇進了屋。

　　殊不知，剛才的話被沈墨聽進去了。

　　沈墨在院子裡掃視一圈，最後鎖定大樹下的位置，那裡可以放桌子和凳子。

　　霍志奇很聰明，悟性好，學得也快，姜檸真是越來越喜歡他。

　　下午五點的時候，姜檸去了廚房看晚上做什麼吃的，剛走進廚房，小傢夥就收拾好了書包跑出了他們的院子。

　　姜檸都來不及叫他。

　　這邊，一個下午的時間，沈墨也徹底把水池弄好，

　　沈墨一邊脫掉打濕的背心，一邊走進屋，看到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才發現屋子裡隻有姜檸一個人了。

　　他問，「志奇呢？」

　　這是姜檸第二次看到他裸露的上半身，半天挪不開眼。

　　沈墨也發現媳婦兒好像很喜歡看他的身體，沒關係，媳婦可以隨便看。

　　姜檸眼睛一動不動，卻順著他的話說，「志奇跑了，這孩子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幹嘛去。」

　　沈墨看了眼時間，「應該是回王首長家吃飯了。」

　　姜檸點點頭，隨又好奇的問，「志奇怎麼養在別人家？他父母家人呢？」

　　面對姜檸的問題，他難得的沒有脫口而出，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才說，「他母親在他三歲的時候就因病離世了，至於他爹，是跟我一個團的戰友，隻可惜三年前陣亡了，志奇現在也沒有其他的家人了，就暫時寄養在首長家。」

　　五年前志奇母親離世後就被他爸爸接到了部隊養著，可麻繩偏往細處斷，三年前的一次任務中，志奇的爸爸又意外殉國。

　　姜檸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小就沒有父母了。

　　本以為他隻是暫時寄養在別人家，原來是因為母親離世，父親陣亡才不得不寄人籬下的住在別人家，世上再無給他撐腰之人，怪不得這孩子心思敏感。

　　「姜檸。」

　　姜檸還在心疼志奇的遭遇，就聽到沈墨喚了她一聲。

　　「嗯？」

　　姜檸轉頭，見沈墨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問，「怎麼了？」

　　沈墨看著她，臉上的猶豫變得堅定，「如果可以，我希望經常讓志奇到我們家來吃飯。」

　　姜檸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毫不猶豫的說，「可以呀，我挺喜歡志奇那孩子的。」

　　這年代養孩子可比現世好養多了，也就是添雙筷子的事，現世人人都是卷王，從孩子就開始卷。

　　她倒是希望孩子能快快樂樂的，以後的孩子哪像現在，一顆糖就能開心好久。

　　沈墨一點也沒有從姜檸的表情裡捕捉到不願意。

　　當年，志奇的歸屬在部隊還糾纏了一段時間，有嫂子來隨軍的大多不願意收養志奇，後來還是首長得知了這件事，允許志奇暫時寄養在他家，全了首長的名聲。

　　但志奇也隻是暫時寄養，因為首長母親一直不同意收養志奇，首長也拗不過自家母親，隻好提出暫時寄養。

　　沈墨知道志奇在首長家過得不算好，但他們部隊的男人經常要出任務，沒辦法照顧他一個幾歲大的孩子。

　　他們一個團的戰士們，都偷偷給志奇那孩子塞過錢，但那孩子總是不願意收，甚至還找機會還給他們。

　　—

　　晚飯時分，王首長一家坐在飯桌前吃晚飯。

　　霍志奇看見桌上的肉大多都在王小天和王小地的碗裡，剩下的一些都在王叔叔碗裡。

　　王連山夾了一片肉放到志奇碗裡，「志奇，多吃點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謝謝王叔叔。」霍志奇說。

　　王連山有一邊吃飯一邊看報紙的習慣，給霍志奇夾了肉就低頭吃飯看報紙了。

　　完全沒注意到志奇的碗裡的肉被夾走。

　　王小天夾走志奇碗裡的肉時還扮了個鬼臉。

　　旁邊的王嬸嬸和王奶奶當沒看見，王奶奶還笑著摸了摸乖孫的腦袋。

　　霍志奇已經習慣了，夾著桌上的青菜葉吃。

　　吃完了碗裡的半碗米飯，霍志奇走到廚房想要盛第二碗的時候，身後響起尖酸刻薄的聲音，「你一個幾歲大的娃娃，吃一碗就夠了，吃兩碗撐著怎麼辦？到時候又說我們家照顧不周。」

　　霍志奇想起中午姜姐姐給他摁了又摁的一碗大白米飯，他剛才吃的那一碗飯，連姜姐姐給他盛的一半都沒有。

　　他低著頭把碗放到竈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