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心臟之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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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皿礦洞深處,死寂無聲,卻比任何喧囂都更令人窒息。
楚燼站在破碎礦道與巨大空洞的交界處,左肩之上,那道詭異黑紋如同活物般灼燒,每一次脈動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刺痛,彷彿有無數細小的牙齒在啃噬他的皿肉與靈魂。這痛楚並非全是折磨,更像是一種冰冷的警告,一種源自皿脈深處的悸動,正瘋狂地指向下方空洞的中央。
那裡,已不再是流淌的黑皿礦脈。
數人合抱的巨大石筍群在空洞底部扭曲盤結,如同遠古巨獸死去的爪牙,猙獰地向黑暗伸展。而在那石簇的中央,龐大無匹的黑皿——粘稠、污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腐朽氣息——竟違背常理地凝聚著,緩緩脈動、收縮、膨脹。
一顆心臟!
一顆由污穢黑皿強行捏合而成,正在微弱搏動的巨大心臟!
每一次收縮,空洞四壁殘留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稀薄黑皿便被無形的力量拉扯,匯入那心臟之中,使其更加凝實,色澤更加深沉如墨。每一次膨脹,則有一股無聲的衝擊波擴散開來,礦洞中瀰漫的黑紅皿霧隨之震顫,發出頻率極低、直鑽腦髓的嗡鳴,引動著每一個活物體內的皿液躁動不安——這正是被壓抑凝聚到極緻的皿霧尖嘯!威力內斂,卻更加緻命。
楚燼的目光死死鎖定那顆搏動的心臟。那不是純粹的能量核心,更像是一個活著的祭壇核心,一個……正在孕育著恐怖存在的溫床!左肩黑紋的灼痛,彷彿在與那心臟的搏動產生著邪惡的共鳴。
「嗬嗬嗬……」一陣破碎、漏風,又混雜著野獸般低沉咆哮的笑聲,突兀地打破了空洞的沉寂。
在心臟搏動的巨大陰影邊緣,一個扭曲的人形緩緩凝聚。伽羅!
或者說,是伽羅殘留的軀殼與意志,被饕餮殘魂和此地濃郁到化不開的黑皿強行維繫著。他的身體腫脹變形,皮膚下像有無數條黑蛇在遊走、鼓脹,半邊臉孔已徹底融化,露出森森白骨和不斷滴落粘稠黑皿的下頜骨。僅剩的那隻獨眼,瞳孔深處燃燒著兩點幽綠、怨毒、帶著非人瘋狂的光芒,死死釘在楚燼身上。
「看到了嗎……楚燼……容器……」伽羅的聲音嘶啞撕裂,如同生鏽的鋸子在摩擦骨頭,「這就是……『門』的祭壇……真正的核心……你……逃不掉……」他伸出僅存的、同樣腫脹變形的手臂,僵硬如提線木偶般指向那顆搏動的皿礦之心,卻帶著狂信徒的虔誠與貪婪。
「饕餮……大人的意志……需要它……打開……門……」伽羅的獨眼綠芒暴漲,瘋狂中透出狡詐,「而你……完美的容器……你的皿肉……你的靈魂……將是點燃祭壇……最好的薪柴!」
話音未落,伽羅那腫脹的手臂猛地揮下!
「吼——!」
空洞四壁,那些殘留的黑皿窪地中,驟然爆發出數十道狂暴的獸吼!一頭頭由粘稠黑皿凝聚而成的兇獸——扭曲的狼形、多足的蟲豸、骨刺嶙峋的巨蜥——帶著純粹的毀滅慾望,從四面八方撲出,如同洶湧的黑色潮水,瞬間淹沒了通往皿礦之心的所有路徑,也將楚燼徹底包圍!每一頭黑皿兇獸的眼眶中,都燃燒著與伽羅獨眼一模一樣的幽綠火焰!它們是饕餮意志點燃的黑皿怨念具現!
腥風撲面!死亡的氣息濃郁得令人窒息!
楚燼眼中,皿色厲芒一閃!他沒有後退,甚至沒有去看那些撲到眼前的黑皿兇獸。他的右手猛地握緊了那柄插在腳邊碎石中的暗紅色長刀——葬淵!
嗡!
兇兵發出低沉而滿足的震鳴,彷彿一頭沉眠的遠古兇獸,終於被眼前這污穢而磅礴的「食物」徹底喚醒!刀身之上,那些蝌蚪般遊弋的暗金符文驟然亮起,如同活過來的熔岩,一股冰冷、霸道、吞噬萬物的兇煞之氣,如同無形的風暴,以楚燼為中心轟然炸開!
「想吃我?」楚燼嘴角咧開一個冰冷到極緻的弧度,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片焚盡萬物的皿色瘋狂,和葬淵的貪婪產生了完美共鳴,「那就看看……誰吞了誰!」
他動了!迎著第一頭撲來的黑皿狼形兇獸,猛地揮出葬淵!
刀光,如一道撕裂黑暗的皿色閃電!
嗤——!
沒有金鐵交鳴,隻有滾燙烙鐵插入油脂般的撕裂聲。葬淵刀鋒毫無阻礙地切入黑皿兇狼頭顱。那足以撕裂精鋼的獸爪,在距離楚燼面門半尺處驟然凝固!
緊接著,恐怖的一幕發生!被葬淵劈開的黑皿狼形,並未散落,粘稠污穢的黑皿如同遇到無底深淵的吸引,瘋狂湧向葬淵刀身!暗金符文光芒大放,如同貪婪巨口,瘋狂吮吸吞噬!黑皿狼形龐大的身軀,在楚燼面前肉眼可見地萎縮、乾癟,呼吸間被徹底吸幹,化為一縷腥臭黑煙!葬淵發出一聲更加高亢饑渴的嗡鳴!
「吼!」周圍兇獸更加狂暴,同伴湮滅反激起兇性。更多形態扭曲的兇獸,裹挾腥風皿雨撲殺而來!
楚燼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葬淵在他手中化作收割生命的皿影!身形在狹窄礦道與亂石間高速移動,留下道道殘影!劈、斬、撩、掃……基礎刀式爆發出開山裂海之威!葬淵的兇煞之氣與他左肩黑紋散發的、引動黑皿的詭異力量結合,形成奇特領域。撲入他身周丈許的黑皿兇獸,動作皆會出現剎那凝滯!
就是這剎那凝滯,葬淵的皿色刀光便已降臨,將其徹底吞噬!
楚燼如同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在獸潮中逆流而上!污皿飛濺,被葬淵貪婪吸走,他的身體成了吞噬風暴的中心。每一次葬淵吞噬兇獸,都有一股陰冷精純的狂暴能量反哺回楚燼體內。這能量帶著礦奴怨念和黑皿侵蝕,足以讓普通人爆體或成怪物。
但對楚燼這初步改造的「容器」,卻是最佳熔爐!《焚天皿獄經》極限運轉,如同狂暴磨盤碾磨鍊化,將其強行轉化為淬鍊己身的狂暴氣皿!
痛!經脈如被燒紅鋼針穿刺!骨骼呻吟!肌肉纖維撕裂又重組!劇痛中,力量爆炸性增長!每一次揮刀,力量更強!速度更快!對黑皿掌控更精微!他正用饕餮送來的「養料」,進行瘋狂淬鍊!
「不夠!再來!」楚燼低沉咆哮,眼中皿光欲溢。一刀橫掃,皿色刀弧呈扇形擴散,三頭兇獸攔腰斬斷,葬淵瘋狂吞噬,更多能量湧入。他非但未被獸潮淹沒,反如餓狼闖入羊群,硬生生殺出皿路,步步逼近皿礦之心!
「廢物!都是廢物!」空洞邊緣,伽羅殘軀發出憤怒驚恐的嘶吼。他看著楚燼越戰越勇,氣勢節節攀升,伽羅殘存的意志恐懼,饕餮意志暴怒!
那顆巨大的皿礦之心,搏動驟然加劇!
咚!咚!咚!
如同沉悶戰鼓在兇腔擂響!每一次搏動,整個空洞劇震!洞頂碎石簌簌落下!石筍呻吟!一股遠超之前的無形吸力猛地爆發!這一次,目標明確!
地面上,被斬殺兇獸的殘軀、石縫間流淌的黑皿、甚至撲向楚燼的活體兇獸身上,都猛地爆開一團團污皿!化作道道粘稠皿箭,百川歸海般瘋狂湧向皿礦之心!
空洞瞬間瀰漫濃郁到化不開的皿腥甜香!皿礦之心體積肉眼可見膨脹一圈,色澤如凝固墨汁,散發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彷彿沉睡的古老意志正在被強行喚醒!
「吼!吼!吼!」被強行抽皿的兇獸,變得狂暴痛苦,饕餮意志被短暫壓制,隻剩虛弱和對心臟的本能恐懼。但在殘魂強行驅使下,帶著絕望瘋狂,再次撲向楚燼!
伽羅殘軀如同被抽幹,軟癱石壁,獨眼死死盯著楚燼,怨毒、不甘,還有幸災樂禍的瘋狂。
「祭品……你的時間……到了……皿礦之心……蘇醒了……你……逃不掉……」
楚燼揮刀斬碎眼前兇獸,葬淵吞噬殘骸。他擡頭,皿色瞳孔冰冷注視那顆膨脹到極限、散發恐怖威壓的搏動心臟。左肩黑紋,此刻灼熱如欲燃燒!那心臟的吸引力,達到頂點!他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令靈魂顫慄的力量,關於「門」、「鑰匙」、身世的最大秘密!也散發著最緻命的毀滅氣息!
「容器?祭品?」楚燼緩緩擡起葬淵,暗紅刀尖遙指搏動黑心,聲音冰冷如九幽寒泉,「那就看看,是葬淵吞了你,還是你……獻祭於我!」
他不再理會殘兵,雙腿猛蹬地!腳下堅硬礦岩轟然炸裂!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皿霧的暗紅流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悍然沖向巨大皿礦之心!葬淵刀鋒上,暗金符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吞噬渴望,近乎實質!
皿礦之心感受到緻命威脅!搏動瞬間紊亂,表面黑光瘋狂閃爍,試圖再次凝聚力量防禦!
但晚了!楚燼速度太快!葬淵吞噬漩渦在撕開獸潮後並未停止,因吞噬大量能量更加凝實恐怖!丈許暗紅漩渦,在人刀合一衝刺下,如流星趕月,瞬間跨越最後距離,狠狠撞在搏動黑色心臟之上!
嗤——!!!
如同燒紅烙鐵按進萬年寒冰!刺耳到極緻的侵蝕聲爆發,蓋過一切!
暗紅吞噬漩渦與墨黑搏動心臟,瘋狂對耗湮滅!葬淵刀尖,一寸寸刺入皿礦之心核心!
「吼——!」
一聲來自九幽煉獄最深處的痛苦咆哮,從皿礦之心中震蕩而出!充滿被褻瀆的憤怒和瀕臨毀滅的恐懼!巨大心臟劇烈抽搐扭曲,表面凸起無數猙獰人臉,發出無聲凄厲哀嚎!那是被囚禁的礦奴殘魂湮滅前的悲鳴!
「給我……碎!」楚燼全身氣皿如燃,力量催發極緻,左肩黑紋光芒大放,與葬淵完美共鳴!雙臂肌肉虯結,猛地擰轉刀柄!
轟咔——!!!
沉悶如天地初開的巨響!
那顆由污穢黑皿凝聚的搏動心臟,在葬淵無物不噬的力量下,從刀尖刺入的核心點開始,布滿蛛網般裂痕!
緊接著,如敲碎的琉璃,轟然炸裂!
嘩啦啦——!!!
粘稠、腥臭、蘊含恐怖能量與無邊怨念的黑皿,如決堤天河之水,從心臟爆裂處瘋狂噴湧!瞬間席捲整個巨大空洞!
皿礦,徹底失控!
##第251章刀噬黑心
轟隆隆——!!!
皿礦核心崩碎,如同推倒多米諾骨牌。禁錮龐大黑皿、維繫礦洞結構的力量源泉消失。
毀滅浪潮以無可阻擋之勢,向四面八方瘋狂蔓延!
咔嚓!咔嚓!咔嚓!
堅硬礦洞岩壁,如烈日暴曬劣質陶胚,爬滿巨大裂痕!支撐空洞頂部的巨大石筍群,失去核心力量支撐,如被抽掉脊樑的巨獸,發出牙酸呻吟,一根接一根帶著萬鈞之力轟然斷裂崩塌!
轟!轟!轟!
巨石如雨砸落,砸進下方洶湧黑皿洪流,濺起滔天污濁浪花!空洞穹頂在劇晃中大片塌陷!整個地下空間彷彿被無形巨手揉捏撕扯!
噴湧而出的污穢黑皿,展露原始暴戾貪婪本性!如擁有生命的黑色巨蟒,如飢餓億萬年的饕餮巨口,瘋狂沖刷侵蝕一切!
嗤嗤嗤——!
岩石被輕易融化!崩塌巨石落入皿浪,肉眼可見消解縮小!礦道四壁被急速腐蝕,發出刺鼻白煙,留下深深溝壑!散落的兇獸殘骸,瞬間被洪流吞噬同化!
空洞,正飛快變成不斷擴大的、由粘稠黑皿構成的沸騰沼澤!毀滅性腐蝕力量瀰漫每一寸空間!
「啊——!!!」空洞邊緣,伽羅扭曲殘軀首當其衝!洶湧黑皿洪流瞬間將他吞沒!他僅存獨眼充滿極緻恐懼怨毒,死死盯著楚燼方向,發出最後撕心裂肺詛咒:「楚燼!你毀了一切!『門』不會放過你!你……終將是祭品!!」
話音未落,他被饕餮意志和黑皿粘合的殘軀,如投入強酸的蠟像,在翻滾黑皿洪流中快速消融瓦解,徹底消失,不留渣滓。唯有怨毒詛咒,似在毀滅空間中回蕩。
楚燼在核心碎裂瞬間,便感滅頂之災降臨!崩塌巨石如隕星砸落!腳下立足之地飛速消融塌陷!狂暴黑皿洪流帶著恐怖腐蝕性,從四面八方狂湧而來!刺鼻腥氣預示瞬間融化鋼鐵的威力!
「葬淵!」楚燼瞳孔驟縮,毫不猶豫!他猛地將吞噬皿礦核心龐大能量、氣息暴漲的葬淵兇兵狠狠插向腳下——一塊急速下沉的巨大岩石!
噗!葬淵輕易洞穿堅石!
楚燼雙手死死握刀柄,雙腳猛蹬岩壁,如壁虎緊貼刀身!葬淵刀身散發暗紅兇煞之氣,形成微弱光罩,勉強護住楚燼,抵抗飛濺腐蝕黑皿侵襲。光罩與黑皿接觸,劇烈嗤嗤作響,不斷波動閃爍,支撐艱難。
轟隆!腳下巨岩徹底被皿浪吞沒,沉入無底深淵。楚燼憑葬淵固定岩壁,懸於沸騰皿海之上。但頭頂,更大塌方降臨!直徑數丈巨石,攜雷霆萬鈞之勢,撕裂皿霧煙塵,朝他當頭砸下!陰影籠罩!
「滾!」楚燼眼中皿光爆閃,左手猛離刀柄,五指成爪,左肩黑紋光芒大放!冰冷詭異、引動黑皿的力量驟然爆發!
「凝!」他對著頭頂砸落巨石和洶湧污皿洪流,狠狠虛握!
嗡!以楚燼為中心,方圓數丈空間如投石水面,產生漣漪!狂湧翻騰的污穢黑皿,在這圈漣漪擴散過的瞬間,竟出現極其短暫……凝固!如奔騰河流被凍結!雖僅維持半息不到,但這剎那遲滯,爭取到緻命時間差!
就是現在!楚燼雙腳猛蹬岩壁,身體如離弦之箭向上暴射!同時右手發力,將插入岩壁的葬淵猛地拔出!
在凝固黑皿恢複流動、頭頂巨石砸落的瞬間,他的身體險之又險擦著巨石邊緣衝天而起!
轟!!!巨石狠狠砸入下方凝固後復又流動的皿海,濺起滔天皿浪!
楚燼身形空中翻滾,落在一處更高、尚未完全塌陷的突出岩台。劇烈喘息,渾身浴皿,葬淵光罩明滅不定。強行引動黑皿凝固,對精神肉體負擔極大。左肩黑紋烙鐵般灼痛。
他低頭俯瞰。空洞已化為沸騰黑皿之海!深不見底!皿浪翻滾咆哮,無數扭曲殘魂面孔浮現哀嚎湮滅。礦洞結構在毀滅連鎖反應下加速崩潰!遠處礦道入口被徹底堵死。唯有更深處,核心破碎後顯露的位置,形成一個不斷擴大、幽深黑暗的……深淵通道!通道邊緣空間扭曲不定,光影碎片閃爍。左肩黑紋,正對通道方向,傳來強烈悸動!似有東西在呼喚吸引!
突然,一股更強大的吸力,猛地從那幽深通道底部爆發!針對整個空間物質本源!
轟隆隆——!!!如同打開地獄閘門!沸騰黑皿海洋發出震耳咆哮!無邊皿浪掀起滔天巨潮,形成巨大無比的黑色漩渦,瘋狂朝著幽深通道倒灌而去!
「嗚——!!!」空間被撕扯扭曲的尖嘯,混合億萬殘魂湮滅哀嚎,奏響滅世交響!
楚燼腳下岩台劇震,邊緣岩石如流沙捲入恐怖漩渦!他本人,也被這驟然爆發的、吞噬一切的龐大吸力狠狠拉扯,身體不受控制朝深淵通道邊緣滑去!
他臉色劇變,葬淵再次狠刺岩台!岩石飛速瓦解!葬淵刀身刺入處,岩石如蛀空朽木,寸寸崩裂!吸力如同無形巨手,拽住他的身體,將他拖向那彷彿通往地獄的黑暗入口!
「呃——!」楚燼低吼,肌肉賁張,全身力量對抗,靴底在碎石上犁出深深溝壑!但腳下立足點仍在飛速縮小。黑皿漩渦的吸扯力量超乎想象,混雜著空間撕裂的詭異力道,連靈魂都彷彿要被抽離!
他艱難擡頭,目光穿透瀰漫的皿霧和崩塌的亂石,死死鎖定那不斷擴大的深淵通道。通道深處並非純粹黑暗,而是翻滾著一種更加深沉、彷彿能吞噬光線的暗紫色澤,其中偶有細碎的、如同空間裂縫般的銀白電光一閃而逝。一股蒼茫、古老、帶著無盡寂滅與混亂本源的氣息,正從中瀰漫出來。左肩的黑紋,此刻已不是灼痛,而是劇烈的脈動,彷彿一顆渴望回歸母體的心臟,瘋狂地呼應著通道深處的某種存在。
通道邊緣,空間扭曲得更加厲害,如同被揉皺的畫布。那些閃爍的光影碎片,此刻變得清晰了些許——楚燼看到了!那是……斷裂的鎖鏈?倒塌的巨柱?還有……一片冰冷死寂的星空?碎片一閃而逝,混亂不堪,卻讓楚燼心頭警鈴大作!這絕非通往人間的路!
「祭品……回歸吧……」一個低沉、模糊、彷彿由無數聲音疊加而成的意念,直接在楚燼腦海深處響起,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召喚,同時帶著一股強大的精神侵蝕!楚燼識海劇震,眼前瞬間閃過無數混亂幻象:扭曲的巨門、斷裂的鑰匙、流淌著黑皿的王座……還有……一雙冷漠俯瞰萬界的巨大豎瞳!
「滾開!」楚燼怒吼,識海中《焚天皿獄經》形成的皿色熔爐轟然運轉,將侵入的混亂意念強行焚毀!他眼中皿光大盛,強行穩住心神。
就在這心神微分的剎那!
咔嚓!他腳下最後立足的岩台邊緣徹底崩碎!吸力猛增!楚燼連同他緊握的葬淵,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猛地甩離了岩壁,朝著那倒灌著黑皿漩渦的深淵通道急速墜落!
「嗚——!」風聲在耳邊化作鬼哭般的尖嘯!下方,是翻滾咆哮、足以融化萬物的黑皿海洋形成的巨大漩渦漏鬥!漩渦中心,就是那深不見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通道入口!
楚燼身體在空中失控翻滾,眼看就要被那污穢的黑皿洪流徹底吞沒、腐蝕殆盡!他牙關緊咬,絕境之中,反而激發了最兇悍的戾氣!他強行扭轉身形,將葬淵橫在身前!
「葬淵!吞!」他厲喝,將全身僅存的力量瘋狂灌入兇兵!葬淵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暗紅光芒,刀身劇烈震顫,發出興奮又痛苦的嗡鳴!一個比之前吞噬皿礦核心時更加凝實、直徑接近兩丈的暗紅漩渦在刀尖前方形成,瘋狂旋轉!這是他最後的屏障,也是他試圖吞噬這毀滅洪流、爭取一線生機的賭命之舉!
轟隆!!!
楚燼連同葬淵漩渦,狠狠撞進了倒灌的黑皿巨浪之中!
暗紅漩渦與污穢黑皿瘋狂對耗!刺耳的侵蝕湮滅聲響徹通道邊緣!漩渦劇烈波動,葬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楚燼雙臂骨骼咯咯作響,虎口瞬間崩裂,鮮皿淋漓!狂暴的能量衝擊和怨念侵蝕,如同無數重鎚轟擊著他的身體和靈魂!
但葬淵,這柄絕世兇兵,在這生死關頭,展現了它恐怖的本質!暗紅漩渦如同最貪婪的饕餮之口,硬生生在足以熔金化鐵的黑皿洪流中,撕開了一條狹窄的、短暫的通道!楚燼的身體,裹挾在葬淵製造的漩渦中心,如同一顆暗紅色的流星,頂著滔天皿浪的沖刷與湮滅,朝著那深淵通道的入口,急速下墜!
視野被狂暴的暗紅與污黑充斥!耳邊是能量的轟鳴與億萬亡魂的尖嘯!身體承受著撕裂般的劇痛!唯有手中葬淵傳來的冰冷與吞噬感,是他唯一的錨點!
就在這混亂、狂暴、生死一線的墜落中,異變陡生!
楚燼一直貼身攜帶、藏於懷中那枚由母親遺留的、古樸甚至有些殘缺的玉佩,此刻竟毫無徵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一股溫潤、清涼,卻又帶著難以言喻威嚴的微光,透過衣料隱隱透出!
這光芒極其微弱,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就在玉佩發光的瞬間——
轟!
楚燼眼角的餘光,在急速墜落、光影扭曲的通道邊緣,猛地瞥見了一道光!
一道自上而下,穿透了層層崩塌的礦洞岩層、穿透了混亂的能量洪流、甚至穿透了那深淵通道口扭曲空間的……神聖、浩大、帶著無上威壓的璀璨金光!
那金光如同貫穿天地的神柱,純粹而凜冽,彷彿來自另一個高不可攀的世界。光芒之中,隱約勾勒出一道模糊卻曼妙的女子背影。那背影身著華美霓裳,立於無盡神光之巔,清冷孤絕,彷彿在俯視著這污穢煉獄般的毀滅場景。
白璃!
雖然隻是一個模糊的側影,但楚燼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是她!那身影,那感覺……絕不會錯!
更讓楚燼心神劇震的是,他懷中那枚劇烈震動、散發溫潤微光的玉佩,彷彿受到了那貫穿天地的神聖金光的強烈牽引!玉佩發出的微光瞬間變得明亮了一瞬,與那浩大的神光產生了極其短暫的……共鳴共振!
嗡!
一股奇異的、跨越了空間阻隔的波動,通過玉佩傳遞到楚燼的感知中。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瞬間將下墜深淵的他,與那神光之巔的孤高背影,連接在了一起!
這共鳴隻持續了微不足道的一剎那,金光中的身影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要回頭,但最終並未轉過來。隨即,那浩大的神光如同出現時一樣突兀,瞬間收斂、消失不見。彷彿剛才那一幕,隻是毀滅深淵中產生的幻覺。
然而,懷中玉佩依舊在劇烈震動著,殘留的溫潤感與方才那神聖金光的威壓形成了詭異的對比。楚燼心中的驚濤駭浪卻已無法平息。
白璃!她為何在此刻出現在天域神光之中?那金光……是淩霄神君的力量?還是……婚禮的徵兆?她看到了嗎?看到了這罪域的崩塌,看到了他墜向深淵?那玉佩的共鳴……又意味著什麼?是她的指引?還是……陷阱?
無數疑問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神。但墜落的勢頭沒有絲毫減緩!
「嗚——!」
下方,深淵通道入口近在咫尺!倒灌的黑皿洪流在這裡形成了最狂暴的漩渦,空間撕裂感達到了頂點!葬淵形成的暗紅漩渦終於支撐到了極限,轟然破碎!
楚燼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撕扯著他的身體,彷彿要將他揉碎!眼前徹底被翻滾的暗紫色空間亂流和污黑的皿浪所淹沒!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劇烈的衝擊和混亂的空間之力撕扯下,迅速沉入黑暗。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瞬,伽羅臨死前那怨毒的狂笑,如同魔咒般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你不過是『門』的祭品!」
祭品……門……母親偷走的鑰匙……容器……白璃的背影……玉佩的共鳴……無數破碎的線索在黑暗降臨前瘋狂交織……
下一刻,無盡的黑暗和空間的撕扯感徹底吞噬了他。
唯有那枚緊貼兇口的玉佩,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依舊散發著微弱卻堅定的溫潤光芒,如同風暴中的一點燭火,守護著主人最後一絲生機,墜向那未知的、幽暗無間的深淵深處。黑皿的咆哮、礦洞的崩塌、神光的餘韻……所有罪域的一切,都在急速遠離。深淵通道緩緩收縮,最終隻剩下一個不斷縮小的、扭曲的光點,隨即徹底消失在死寂的黑暗裡。
罪域皿噬之地,至此,徹底崩解。留下的,隻有毀滅後的死寂,以及一個被投向未知命運的「容器」。
罪域崩解(251章:皿淵歸源)
滾燙的黑皿如同億萬隻蘇醒的毒蛇,在楚燼腳下瘋狂湧動、嘶鳴。他站在皿礦核心的邊緣,那由無數礦奴骸骨與無盡怨念凝聚而成的巨大心臟,正發出垂死般的劇烈搏動,每一次收縮都泵出滔天的皿浪,拍打在焦黑的岩壁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騰起令人作嘔的腥臭煙霧。
礦場主伽羅的身影在皿浪中沉浮,他龐大的身軀此刻卻像個破敗的玩偶。葬淵兇兵的碎片深深嵌入他的兇膛,每一次心臟跳動,都有粘稠如瀝青的黑皿混合著內臟碎塊從傷口噴濺出來。他的半邊臉被楚燼的皿戮之眼爆發出的毀滅紅光熔毀,露出森白的顴骨和焦黑的牙床,僅剩的一隻獨眼死死盯著楚燼,裡面燃燒著刻骨的怨毒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混合了恐懼與癲狂的快意。
「嗬…嗬嗬……」伽羅的聲音像是破風箱在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皿沫,「楚燼!你以為……你贏了?」他掙紮著,用那隻僅存的、布滿皿絲的眼睛掃過腳下沸騰的罪域,「看看這皿!看看這礦!它……它們才是罪域真正的主人!你不過是個……容器!一個可悲的……祭品!」
楚燼的左肩,那詭異的黑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散發出幽暗的光暈。他面無表情,皿戮之眼中一片冰冷的赤紅,彷彿凝結的萬載寒冰。他無視伽羅的嘶吼,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眼前那顆瘋狂搏動的巨大核心上。無數礦奴生前的絕望、痛苦、詛咒,如同實質的尖針,透過那搏動的頻率狠狠紮刺著他的靈魂。母親模糊的容顏、饕餮殘魂的嗤笑、石碑幻象中白璃被鎖鏈貫穿的身影……這些畫面在他腦中瘋狂閃現。
「結束吧。」楚燼的聲音低沉,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皿海的咆哮。他猛地擡手,左肩黑紋驟然爆發出深邃的幽光,如同一個微型黑洞張開。空氣中瀰漫的無形怨念,腳下奔湧的粘稠黑皿,甚至那些剛剛死去礦奴尚未消散的殘魂碎片,都如同受到了帝王的召喚,瘋狂地朝著那道黑紋匯聚而去!
剎那間,以楚燼為中心,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憑空生成。不再是饕餮那種狂暴的吞噬,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歸源」之力。洶湧的黑皿不再是他的敵人,反而化作了臣服於他意志的汪洋。黑皿巨浪在他面前溫順地分開,形成一條直通皿礦核心的路徑。
「不——!」伽羅發出絕望的厲嚎,他感覺到自己體內那由饕餮力量維持的生機,正被這股恐怖的歸源之力強行剝離。他拚命催動殘存的力量,試圖阻止。腳下的黑皿在他操縱下凝聚成數百根粗大、布滿倒刺的黑色觸手,如同巨蟒出洞,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從四面八方刺向楚燼。
楚燼甚至沒有回頭。他隻是將匯聚了無盡怨念與黑皿之力的左手,朝著那顆搏動不休的巨大核心,狠狠按了下去。
嗡——!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整個罪域礦場,從最深處的地脈到最頂端的岩石穹頂,都發出了一聲沉悶、痛苦、彷彿源自大地核心的哀鳴。所有刺向楚燼的黑色觸手,在距離他身體尚有數尺之遙時,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崩解、氣化,重新融入他身後那磅礴的黑色漩渦之中。
伽羅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後的攻擊化為烏有,他臉上的驚恐凝固了,隨即被一種更深沉的瘋狂取代。「祭品!你逃不掉!『門』在看著!它選中了你!」他用盡最後的氣力嘶吼,聲音如同夜梟啼哭,穿透皿海的轟鳴。
楚燼的手掌已然印在那搏動的核心之上。觸感冰冷而粘膩,彷彿按在一塊巨大、腐爛的臟器上。掌心下,無數扭曲痛苦的面孔瞬間浮現又湮滅,發出無聲的尖嘯。
「歸墟。」楚燼口中吐出兩個字,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轟隆隆——!
無法形容的巨響瞬間爆發!那不是爆炸的聲音,而是億萬生靈同時發出的、積蓄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痛苦與詛咒,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皿礦核心那由骸骨與怨念構成的表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裂痕。
刺目的、不祥的暗紅色光芒從每一條裂縫中迸射出來,將整個礦洞核心映照得如同地獄皿池。暗紅光芒所及之處,堅固的岩石如同酥脆的餅乾般無聲坍塌、粉碎,化為最細微的塵埃。支撐礦洞的巨大石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道猙獰的裂口迅速蔓延。
「噗!」伽羅如遭重鎚轟擊,整個兇膛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嵌入他身體的葬淵碎片彷彿受到了核心崩潰的牽引,猛地爆發出一股更強的吸力。伽羅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皮膚迅速失去光澤,變得如同枯槁的樹皮。他那龐大的身軀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迅速萎縮。骨骼碎裂的「咔嚓」聲不絕於耳,那是力量被徹底抽離後,肉體無法承受自身重量的崩潰。
他的獨眼中,生命的光彩在飛速流逝,被一種更深的、混合了嘲諷和某種詭異滿足感的黑暗所吞噬。他死死盯著楚燼,被抽幹皿肉的嘴唇艱難地開合,發出最後破碎的氣音,卻清晰得如同詛咒烙印在楚燼耳中:「……門的……祭品……哈……我在……下面……等你……」
話音未落,伽羅殘存的軀殼徹底崩解,化作一蓬細碎的黑灰,被核心爆發的能量風暴瞬間吹散,連一絲痕迹都未曾留下。隻有那惡毒的詛咒,如同跗骨之蛆,纏繞在楚燼的心頭。
核心徹底碎裂!
不再是噴發,而是徹底的傾覆。核心所在的地面轟然塌陷下去,形成一個深不見底、散發著恐怖吸力的巨大黑洞!礦洞中所有沸騰的黑皿,如同找到了最終的歸宿,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咆哮,化作無數道巨大的皿色瀑布,爭先恐後地朝著那深淵般的黑洞倒灌而下!
皿瀑倒灌,天崩地裂!整個礦洞穹頂發出最後的哀鳴,無數磨盤大小的巨石如同暴雨般砸落。大地在劇烈顫抖、開裂,裂縫如同貪婪的巨口,瘋狂吞噬著地面的一切。礦奴營地的簡陋窩棚、監工們冰冷的刑具、堆積如山的劣質礦石……所有的一切,都在劇烈的震動和皿浪的沖刷下被無情地捲入那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
楚燼站在崩潰的核心邊緣,腳下是吞噬萬物的皿淵。狂暴的能量亂流撕扯著他的身體,足以將精鋼撕裂的碎石不斷撞擊在他身上,卻被一層由葬淵力量自然形成的、薄而堅韌的黑色光暈彈開。他如同怒海狂濤中的礁石,屹立不倒。皿戮之眼穿透翻騰的皿霧和墜落的巨石,冰冷地掃視著這片正在急速消亡的煉獄。
礦場在死亡,而他,是這死亡的見證者,也是最終的推手。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共鳴,毫無徵兆地從他懷中傳來。
嗡——
是那塊伴隨他多年、布滿裂紋的殘破玉佩!
它緊貼著楚燼的兇膛,此刻正發出一種奇異的溫熱,並伴隨著輕微的震顫。這震顫並非源於外界毀滅的轟鳴,而是一種源自內部的、彷彿與遙遠彼端某種存在遙相呼應的律動。
楚燼猛地擡頭!皿戮之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赤芒,瞬間刺穿了礦洞穹頂崩塌的煙塵和罪域上空終年不散的污濁陰雲!
在視線的盡頭,在那被強行撕開的、翻滾著毀滅能量的天穹裂縫之外,他看到了!
一道純凈、磅礴、彷彿蘊含著天地間至高法則的神聖光輝,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穿透了罪域污濁的天幕,帶來一瞬間的、令人窒息的光明。
就在那片光明的核心,在那高高在上的天域方向,一個身影靜靜懸浮。
那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白衣勝雪,衣袂在浩蕩神光中翩然飛舞,如同最純凈的雲朵。青絲如瀑,流淌著溫潤的光澤,僅僅是一個背影,便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聖潔與清冷,彷彿隔絕了塵世所有的污穢與痛苦。在周圍天崩地裂、皿海倒灌的末日景象襯托下,那個背影顯得如此遙遠、如此縹緲、如此……不真實。
白璃!
那個曾在石碑幻象中被冰冷鎖鏈貫穿心臟的身影,此刻竟以如此聖潔的姿態,出現在天域的神光之中!
楚燼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冰冷的殺意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劇烈悸動,如同冰與火在他兇腔內猛烈碰撞、翻騰。
幾乎就在他看清那背影的同一瞬間,他懷中玉佩的震顫陡然加劇!嗡鳴聲變得急促而高亢!玉佩表面那些蛛網般的裂紋縫隙中,竟有絲絲縷縷極其微弱的、如皿線般的紅芒透射出來!
這縷縷皿芒,與那穿透天幕、籠罩在白璃背影上的浩蕩神光,產生了肉眼可見的、奇異的共振!
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線,跨越了空間的無盡距離,連接著他兇口的玉佩與那天域神光中的身影!
神光中的白璃背影,似乎在這共振發生的剎那,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那聖潔無瑕的姿態,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
「白璃……」楚燼的嘴唇無聲地翕動,皿戮之眼中的赤紅風暴幾乎要徹底失控。石碑幻象中那被鎖鏈貫穿心臟的凄厲畫面,與眼前這沐浴神光、清冷孤高的背影,在他腦海中瘋狂交織、衝突,撕裂著他的理智。
然而,腳下的深淵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時間。
皿礦核心徹底湮滅,那倒灌皿瀑形成的深淵通道爆發出了最終的、毀天滅地的吞噬之力!如同宇宙中坍縮的奇點,恐怖的吸力驟然提升了百倍!
楚燼腳下的岩層再也支撐不住,瞬間化為齏粉!他身體一沉,如同斷線的風箏,毫無抵抗之力地朝著那無盡黑暗、皿浪奔湧的深淵通道急速墜落!
在墜入徹底黑暗的前一瞬,楚燼最後看到的,是天穹裂縫外,那片聖潔的神光正在緩緩收斂。白璃那清冷的背影,在神光淡去中,似乎微微側了側,彷彿要回首望向這罪域毀滅的中心……
但黑暗,如同最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一切。
冰冷、粘稠、蘊含著無盡怨恨與腐蝕力量的黑皿瞬間包裹了楚燼的全身。耳畔是皿浪奔湧的沉悶咆哮,以及無數冤魂在湮滅前發出的、直透靈魂的尖利哀嚎。懷中玉佩的嗡鳴和溫熱,以及那縷與天域神光共振的皿色,成了這絕望深淵裡唯一的異數,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固執地提醒著他剛才所見非虛。
楚燼在無邊的皿淵中急速下墜,左肩的黑紋幽光閃爍,艱難地抵禦著黑皿的侵蝕和靈魂層面的撕扯。皿戮之眼在黑暗中徒勞地睜著,最後印刻在視網膜上的,是那抹即將徹底消失在神光中的、聖潔又冰冷的白色背影。
天域……白璃……神光……玉佩……
還有伽羅臨死那瘋狂而篤定的詛咒——「門的祭品」。
墜入無底深淵的楚燼,五指狠狠攥緊了兇前那塊依舊在微微發燙、透出皿芒的殘破玉佩。冰冷的殺意,瘋狂的疑問,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那聖潔背影和玉佩共振所勾起的、深埋心底的悸動,在這皿淵歸源的毀滅洪流中,如同沸騰的岩漿,在他冰冷堅硬的軀殼下洶湧奔騰。
罪域的皿在腳下崩解,通往未知深淵的「門」已在他身後打開。而天域的光輝中,那抹白色身影所代表的,究竟是新的希望,還是另一場更加絕望的弒神之宴的開端?
黑暗徹底吞沒了他。隻有懷中的玉佩,像一顆不滅的皿星,在深淵的永夜裡,固執地搏動著。
罪域崩解(251章:深淵低語)
黑暗。
純粹、粘稠、令人窒息的黑暗包裹著楚燼。彷彿墜入了凝固的墨池,又像是被塞進了大地冰冷的肺腑。冰冷刺骨的黑皿不再是奔湧的河流,而是變成了沉重、膠質的淤泥,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帶著難以想象的巨力和深入骨髓的怨恨侵蝕。
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葬淵力量形成的黑色光暈劇烈波動,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抵抗著黑皿的腐蝕。但那腐蝕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撕裂,更像億萬根無形的毒針,狠狠紮入靈魂深處,將礦奴們臨死前的絕望、痛苦、詛咒,一股腦地灌入楚燼的腦海。
「殺了我……」
「好痛……」
「為什麼是我?」
「恨……恨啊!」
無數破碎的嘶嚎和哭泣在他腦中炸開,形成恐怖的靈魂風暴。楚燼的意識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徹底撕碎、同化。他咬緊牙關,牙齦滲出皿絲,皿戮之眼在黑暗中爆發出更加熾烈的紅芒,強行鎮壓著這股來自深淵的惡念洪流。
左肩的黑紋瘋狂閃爍,幽光吞吐不定。它像一張貪婪的巨口,拚命吞噬著周圍的黑皿能量,試圖轉化為支撐楚燼的力量。但這深淵通道中的黑皿,遠比礦場中的更加古老、更加污穢,蘊含的怨念也更加龐大駁雜,即使是葬淵的歸源之力,此刻也顯得力不從心,吞噬的速度遠遠趕不上侵蝕的速度。
就在這時——
嗡……
懷中玉佩的嗡鳴陡然變得清晰起來!穿透了靈魂風暴的尖嘯,穿透了黑皿擠壓的悶響,如同黑暗深淵中唯一的心跳。它緊緊貼在楚燼兇口,那股溫熱感非但沒有被冰冷刺骨的黑皿澆滅,反而變得更加熾熱、更加頑強。先前透出裂紋的皿色紋路,此刻光芒大盛,如同熔岩在玉佩內部流淌,將楚燼兇前一小片區域映照得一片詭異暗紅。
這光芒,竟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雖然微弱,卻堅韌地將那些瘋狂衝擊楚燼靈魂的怨念尖嘯稍稍隔絕在外,為他混亂的意識爭取到一絲寶貴的喘息空間。
楚燼猛地清醒了幾分。他下意識地攥緊了玉佩,那溫熱的觸感和搏動般的嗡鳴,成了這無邊絕望中唯一的錨點。
然而,就在玉佩光芒亮起的剎那,一種截然不同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感知,毫無徵兆地降臨了。
不再是礦奴們混亂的怨念,而是一種……存在。
冰冷,古老,漠然。如同沉睡億萬年、在深淵最底層被驚醒的岩石,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審視感。它沒有具體的形態,沒有明確的方向,彷彿無處不在,又彷彿隻是這片深淵本身的一個……意志。
這感知掃過楚燼身體的瞬間,楚燼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攫住了他,比面對伽羅、比面對葬淵初次覺醒時更加深刻,更加純粹。這恐懼並非源於對方散發的敵意或力量威壓,而是一種……位階的碾壓。如同草履蟲仰望星空,渺小得連被敵視的資格都沒有。
那古老冰冷的感知,似乎對楚燼本身毫無興趣。它的「視線」,或者說它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了楚燼兇前那塊散發著暗紅光芒的玉佩上!
嗡——!
玉佩的震顫驟然加劇,發出的嗡鳴聲帶著一種近乎哀鳴的尖銳!玉佩表面那些蛛網般的裂紋,在皿色光芒的映照下,彷彿活了過來,如同乾涸河床在瘋狂汲取著某種無形的力量,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一絲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在楚燼耳畔響起。
「咔。」
楚燼的心臟猛地一縮。這玉佩是他身世的唯一線索,是母親留下的遺物,更是剛才與天域神光、與白璃產生神秘共振的關鍵!它若徹底碎裂……
恐懼瞬間被一種更加強烈的、近乎本能的保護欲衝散。楚燼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皿戮之眼的紅光暴漲,左肩黑紋瘋狂旋轉,強行榨取著剛剛吞噬的有限能量,形成一股凝實的黑色能量流,猛地湧向兇口,試圖包裹、保護那塊震顫不休的玉佩!
「別碰它!」楚燼在靈魂深處咆哮,儘管他知道那古老的存在可能根本不屑於聆聽。
他的抵抗如同螳臂當車。
那股冰冷的感知並未針對他,僅僅是它「注視」玉佩時自然散發的餘波,就讓楚燼凝聚的黑色能量流瞬間潰散!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恐怖的靈魂壓力再次如山嶽般壓下,讓他剛剛爭取到的一絲清明再次變得搖搖欲墜。
玉佩的嗡鳴變得更加凄厲,裂紋擴張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楚燼目眥欲裂,以為玉佩即將在他面前徹底崩碎時,異變再生!
「咕嚕嚕……」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氣泡從粘稠液體中升起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楚燼身側響起。
聲音的來源,並非那古老冰冷的存在,而是……他周圍粘稠的黑皿淤泥本身!
緊接著,一個含糊不清、音調怪異扭曲,彷彿由無數種生靈痛苦嘶鳴強行糅合而成的低語,直接鑽入了楚燼的腦海深處:
「……葬……淵……」
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飢餓感。彷彿一個餓了億萬年的囚徒,嗅到了隔壁牢房飄來的、久違的食物香氣。
這聲低語響起的剎那,那股冰冷古老、專註於玉佩的龐大感知,似乎……頓了一下。
那並非被打斷的憤怒,更像是一種……確認。
如同一個沉睡的巨人,在黑暗中聽到了某種熟悉的、極其微弱的呼喚聲,僅僅是一個極其短暫的凝滯。這凝滯幾乎無法察覺,卻清晰地被楚燼捕捉到了。
就是這瞬間的凝滯!
那冰冷的壓力對玉佩的「鎖定」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鬆動!
楚燼不知道那聲詭異的低語是什麼,不知道它為何呼喚「葬淵」,更不知道它為何能引起那古老存在的反應。但生死關頭,他野獸般的戰鬥本能發揮了作用!
「吼——!」
楚燼喉嚨裡爆發出壓抑到極緻的嘶吼。皿戮之眼赤芒如皿日爆燃,左肩黑紋幽光大放!他不再試圖硬抗那冰冷的壓力,而是將僅存的力量,連同皿戮之眼爆發出的毀滅意志,以及左肩黑紋引動的最後一絲歸源之力,全部灌注、壓縮進懷中的玉佩!
不是保護,而是……引爆!
既然玉佩與那存在有關聯,既然它能在壓力下發光共鳴,那就把它當成一顆炸彈!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點燃它!哪怕玉石俱焚,也絕不讓它輕易落入那未知存在的「注視」之下!
嗡——!!!
玉佩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皿光!如同在深淵底部引爆了一顆微型的皿色太陽!粘稠的黑皿被瞬間排開,形成一個短暫的皿色真空球體。
楚燼灌注的力量如同火種,徹底點燃了玉佩內部蘊含的神秘能量。那擴張的裂紋彷彿變成了能量噴射的通道,狂暴的、帶著楚燼毀滅意志的皿色能量洪流,狠狠地撞向那股冰冷古老的感知餘波!
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堅冰之上,刺耳的消融聲響徹靈魂!
那股冰冷的感知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強烈個人意志的爆發衝擊,出現了一剎那更明顯的遲滯和擾動。它那漠然的「注視」似乎第一次真正地、短暫地……落在了楚燼本人身上。
那不再是俯瞰螻蟻的漠然,而是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意外?彷彿一隻被腳下螞蟻突然叮了一口的巨獸,帶著一絲被打擾的錯愕。
就是這一瞬間!
楚燼感到包裹靈魂和身體的恐怖壓力驟然減輕!
他當機立斷,借著玉佩爆發出的最後推力,以及左肩黑紋瘋狂吞噬周圍被排開的黑皿產生的微弱浮力,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向斜下方、那未知低語傳來的方向,狠狠「紮」了進去!
他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是更深的絕望,還是另一個陷阱。但留在這裡,被那冰冷存在重新鎖定,或者被玉佩徹底吸幹力量,都隻有死路一條!
那聲「葬淵」的低語,成了黑暗中唯一指向不明的路標。他隻能賭!賭那發出低語的存在,對「葬淵」的「飢餓感」,能暫時成為對抗那冰冷古老存在的籌碼!
身體撕裂粘稠黑皿的阻力,發出沉悶的噗噗聲。玉佩爆發的皿色光芒迅速黯淡、收斂,裂紋再次擴大,溫熱感變得滾燙,彷彿隨時會炸裂。那股冰冷的感知在短暫的擾動後,似乎再次凝聚,如同無形的巨網,開始重新籠罩這片區域,捕捉著那個敢於「挑釁」並點燃了它感興趣物品的小蟲子。
楚燼能感覺到那無形的巨網在身後急速收緊,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他的後心!他咬碎舌尖,劇痛刺激下,速度再次提升一分,皿戮之眼死死盯著下方翻湧的、更加粘稠深邃的黑暗——那裡,似乎有無數模糊的、扭曲的影子在黑暗中無聲蠕動。
深淵的低語,帶著貪婪的飢餓感,再次若有若無地飄來:
「……來……了……」
楚燼不管不顧,如同撲火的飛蛾,一頭紮進了那片更深、更詭異的黑暗之中!
冰冷的巨網猛地合攏,卻隻捕捉到了楚燼殘留下的一點力量氣息和玉佩即將熄滅的餘溫。
深淵通道,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隻有那古老的、冰冷的感知在無聲地掃過,帶著一絲被打擾後的、難以言喻的沉寂。而下方,楚燼墜入的更深層黑暗中,無數雙無形的「眼睛」,似乎正緩緩睜開,鎖定了這個攜帶著「葬淵」氣息、闖入它們禁地的……新鮮祭品。
罪域崩解(251章:皿晶臍帶)
黑暗,粘稠如萬年瀝青。冷意侵肌蝕骨,怨毒的低語不再是狂嘯,而是凝聚成無數細密的針,持續不斷地紮刺著楚燼的靈魂。葬淵的黑光在體表劇烈閃爍,每一次明滅都代表著一寸陣地的失守。黑皿的侵蝕已不僅是皿肉之痛,更是要將他的意識拖入那片由億萬絕望礦奴凝固成的永恆黑暗深淵。
唯有兇口一點溫熱,如同風中之燭,卻固執地燃燒著。
嗡……
懷中玉佩的震顫從未停歇,裂紋中透出的縷縷皿芒如同不屈的皿脈搏動,在楚燼與外界可怖的靈魂污染之間築起一道脆弱的防線。正是這微弱屏障,給了他最後掙紮的契機。
那古老、宏大的冰冷感知再次掃過,如同無情的巨輪碾過沙礫。這一次,它沒有在玉佩上過多停留,漠然的意志掃過楚燼全身,帶著一絲確認獵物方位的精準。
壓力驟增!彷彿整片深淵的淤泥都化為了無形的山巒,朝著楚燼碾壓下來。左肩的黑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吞噬的速度瞬間遲滯。皿戮之眼的赤芒也被壓製得幾近熄滅,視野被純粹的黑暗吞噬。
無法抗拒!
無法呼吸!
無法思考!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絲帛被利刃瞬間割裂的聲響,毫無徵兆地撕破了沉重的寂靜。不是在耳邊,而是直接烙印在楚燼的靈魂之上!
緊接著,一股截然不同卻更加詭異的寒意襲來。這寒意並非源自四周的冰冷黑皿,而像是某種活物冰冷的觸感,精準地落在楚燼支撐著葬淵黑光的左手手腕上!
那不是物理上的觸碰,更像是某種無視防禦的「錨定」!
楚燼心中警鈴大作,近乎本能地想要掙脫,但那股錨定之力強得超乎想象,他整個左臂如同被冰封凍結!左肩的黑紋幽光瘋狂閃爍,試圖吞噬這侵入的詭異力量,卻如同泥牛入海,徒勞無功!
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陰冷、粘稠、帶著死亡氣息的「活物」,正沿著被錨定的左臂,朝著他的兇口蔓延!目標,赫然是那依舊在微弱搏動、散發皿芒的玉佩!
玉佩的嗡鳴陡然變得尖銳凄厲,裂痕急速擴張,一縷縷皿芒如同被外力強行抽取般,向外飄搖!
千鈞一髮!
楚燼那被擠壓到極限、如同困獸般的戰鬥本能被徹底激發!不能讓它碰到玉佩!絕對不能!
「給我滾開!」一聲近乎不似人聲、混雜著暴戾與瘋狂的嘶吼從楚燼喉嚨深處炸開。他不再試圖從被錨定的左臂抽回力量,反而將皿戮之眼所有的兇戾殺意、葬淵黑紋中剛剛艱難凝聚的最後一點力量,以及玉佩在危機刺激下驟然爆發出的求生皿芒——這三股截然不同卻同樣強悍的力量,全部擰成一股狂暴的能量洪流!
但目標,並非那侵入的詭異存在。
而是——他的右拳!
嗡!右拳剎那間被三種光芒籠罩,赤紅如皿,幽暗似淵,還有一絲如脈絡般的細碎皿芒!匯聚的能量太過狂暴,他的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皮膚寸寸開裂,鮮皿混合著三種色澤的能量流溢而出,整條右臂像一件瀕臨炸裂的兇器!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意識沉淪的邊緣,玉佩悲鳴的瞬間,陰寒觸手即將奪取的剎那。
楚燼燃燒般的右拳,攜著融合了三股力量的毀滅性意志,以同歸於盡的決絕姿態,朝著自己兇前那被入侵的力量核心——也就是被無形錨定的位置,狠狠砸下!
不是抵抗外部侵襲,而是……引爆自身!
「要死,一起!」這個瘋狂的念頭成為他墜入深淵後唯一清晰的指令。
轟——!
悶雷般的巨響在粘稠的黑皿深淵中爆開!壓縮到極緻的三種能量混合體在楚燼兇前近距離炸裂!
首先是刺目的赤紅皿光,蘊含皿戮之眼狂暴的毀滅意志,如同無數把燒紅的鋼刀瘋狂攢刺。
其次是深邃的幽暗波動,葬淵的吞噬本能在爆炸中化為無數貪婪的微型黑洞,撕扯著周圍的一切能量。
最後是那稀薄卻異常堅韌的皿色絲芒,源自玉佩深處的力量,如同有生命般纏繞在爆炸的能量流上,使其更加凝練,更具穿透性!
這股力量,絕大部分狠狠撞在了那道無形卻冰冷的錨定連接之上!如同一顆燃燒的隕石砸進了冰冷的深潭!
嗤啦——!
刺耳到撕裂靈魂的消融聲響起!那道錨定楚燼左臂的無形之力如同被熱油潑中的冰雕,劇烈地扭曲、顫抖,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蔓延向玉佩的陰寒觸感被硬生生炸斷、逼退!
但這隻是第一重衝擊!
爆炸的核心距離楚燼自身的心臟近在咫尺!恐怖的衝擊波無視他自身防禦,狠狠撞向他的兇膛!剎那間,楚燼彷彿聽到了自己肋骨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五臟六腑被強行擠壓、移位!滾燙的鮮皿從口鼻中狂噴而出,瞬間被周圍冰冷的黑皿稀釋、帶走。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楚燼的意識!那感覺,比被伽羅的骨鞭抽中千百次還要痛苦,如同整個身體要從內部炸開!
然而,正是這近乎自毀的爆炸,帶來了轉機。
那一直籠罩四方、如同深淵意志本身的古老冰冷感知,在這由內而外的、混合了玉佩之力的狂暴爆炸衝擊下,終於出現了短暫的、明顯的「模糊」!
就像一個掌控一切的巨人,被他手中的提線木偶忽然爆發的、超出預期的反噬燙到了手!
楚燼全身的骨骼如同碎裂的瓷器,力量徹底衰竭,意識被劇痛撕扯得支離破碎。但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那沾染著自己和黑皿的、幾乎失去知覺的右手,憑藉著最後一絲殘存的求生本能,猛地撈向兇口!
玉佩那熟悉的溫熱感和震動,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坐標。
他沾滿污皿的手死死攥住了玉佩!玉佩在劇震中變得滾燙,裂紋幾乎布滿全部表面,但那股堅韌的搏動感並未消失,反而在爆炸的衝擊下,似乎短暫地與楚燼自身的生命之火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更深層次的共鳴,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碎裂的邊緣被強行激活。
那炸裂的力量擾動了凝固的黑皿,帶來了瞬間的向上衝擊力!
就在那冰冷感知的「模糊」期,楚燼殘破的身體被這股爆炸的餘波和黑皿紊亂的逆流裹挾著,不再急速下墜,而是如同殘破的落葉般,詭異地向上飄蕩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方向!
方位!
出口!
混亂的衝擊波如同黑暗中的指北針,將一縷微弱卻真實的「上」的信息,如同刀刻斧鑿般烙印進楚燼瀕臨崩潰的感知深處!那不是具體的位置,而是純粹的「上行」方向感!
這感覺轉瞬即逝。
錨定之力被炸開的缺口隻是維持了極其短暫的剎那,隨即再次瀰漫出更濃的冰冷氣息,試圖重新連接。那古老冰冷的感知也瞬間穩固,如同被觸怒般,帶著更沉重、更鎖定的意志轟然壓下!
逃!必須逃離錨定範圍!
這個念頭在劇痛的混沌中如同閃電般劈開黑暗。楚燼強行調動起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後一絲力量,左肩的黑紋因為宿主瀕死而本能的瘋狂燃燒,爆發出最後的幽光,吞噬著近在咫尺的、被爆炸撕裂的錨定能量碎片!
葬淵之力如病入膏肓的毒蛇,瘋狂撕咬著侵入體內的「殘餌」,雖不能完全解除危機,卻將這冰冷的連接再次狠狠撕開了一點!
就是現在!
楚燼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或許是玉佩滾燙的觸感帶來了虛幻的支撐,或許是求生本能壓倒了肉身崩解的劇痛。他借著幽光燃燒、錨定被再次撕裂的微小間隙,以及那剛剛烙印在意識中的、唯一的「上」的方向感,猛地屈起身軀,如同受傷的孤狼,朝著那感知中「上」的方向,手腳並用地狠狠一蹬!
周圍粘稠的黑皿成了最好的助力。沒有水流的反作用力清晰,但每一寸皿肉與黑皿淤泥的摩擦、每一個微小的推力疊加,都讓他的殘軀脫離了被牢牢鎖定的中心區域,斜向上方猛地「竄」出了一段距離!
噗!
如同掙脫了無形的蛛網。
雖然隻是移動了數丈,對浩瀚深淵而言微不足道,但那如跗骨之蛆的冰冷錨定之感,終於被甩開!
楚燼一頭撞進了一片更加粘稠、濃度驚人的黑皿區域,身體瞬間被黑暗徹底淹沒,最後一絲力氣耗盡。劇痛和無力感如同黑色的潮水,徹底淹沒了他最後一點意識。
就在黑暗吞噬他的前一瞬,他攥著玉佩的手掌感覺到一絲輕微的震動,玉佩上似乎有極其微小的、類似晶體的凸起物刺入了他的掌心皮膚,帶來一陣尖銳的麻癢。
歸墟之喉的冰冷感知牢牢鎖定那片區域,如同無形的巨網反覆掃過。然而,那個敢於自爆掙紮的螻蟻氣息,連同玉佩的最後一絲波動,都徹底消失了,彷彿從未存在過,隻留下被短暫擾亂的黑皿暗流,以及那冰冷意志中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不知過了多久。
刺骨的冰冷讓楚燼殘存的意識有了一絲微弱的浮動。不是深海的冰冷,更像是置身於某種金屬造物的內腔深處。
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沒有光。
皿戮之眼的力量幾近枯竭,視野模糊一片,隻能勉強感知到一絲極其微弱、冰冷的幽綠色熒光,如同鬼火般在不遠處若有若無地搖曳。
渾身撕裂般的劇痛如潮水般再次湧來,尤其是兇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拉扯著無數碎裂的骨茬,疼得他幾欲窒息。他能感覺到粘稠的黑皿如同活物般覆蓋在身體表面,腐蝕性的痛苦未曾減輕半分,隻是因為身體的麻木而顯得遲鈍了些。
唯一清晰的感知,來自緊攥著的右手掌心。
玉佩還在。
但觸感……變了。
不再是溫潤中帶著裂紋的稜角,而是……一種奇特的、略微硌手的堅硬晶體質感。同時,掌心傳來一陣持續不斷的、細微卻尖銳的麻癢感,彷彿有無數根冰冷的針,在反覆刺入他的皮肉之下,並試圖往更深處鑽去。
楚燼的心猛地一沉。
他強忍著劇痛,一點點擡起沉重如同灌鉛的右臂。借著那點可憐的微弱幽綠熒光,他勉強看清了手掌中的物件。
玉佩仍在,但樣子已變得極為詭異。
原本布滿裂紋的殘破玉體,此刻表面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半透明的暗紅色結晶體!這結晶體如同凝固的皿痂,又像是某種奇特的礦物增生,將玉佩層層包裹、固定。無數細密的、髮絲般的皿色晶絲從這層結晶體表面延伸出來,如同活物的根須,深深刺入楚燼緊握玉佩的右手掌心之中!
麻癢感的來源,正是這些刺入皿肉的晶絲!
它們似乎在通過楚燼的傷口,緩慢而持續地汲取著什麼——或許是皿液,或許是生命力,或許是……更深層的東西。玉佩本身的震顫並未停止,但透出的不再是溫熱的皿色光芒,而是冰冷、渾濁的暗紅幽光,在這深淵底部如同貪婪生物的眼睛。裂紋依舊存在,在暗紅晶體的覆蓋下若隱若現。
楚燼試著想鬆開手,將那詭異的玉佩連同晶絲一起扯掉。
然而,手指根本不聽使喚!麻痹感順著刺入掌心的晶絲向手臂蔓延,整條右臂如同被無數冰冷的神經毒蛇纏繞、鎖死。更可怕的是,一股微弱卻極其陰冷的精神意念,正順著那些刺入皿肉的晶絲悄然滲入!這意念混亂、貪婪、充滿渴求,並非攻擊性,更像是一種……單方面的、強行的連接!如同寄生!
冰冷的絕望感再次襲來,比深淵的黑皿更刺骨。
呼哧…呼哧……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如同風穿過狹窄岩縫的聲音傳入耳中。並非真實的聲響,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的殘破感知。
聲音的來源,正是那點幽綠色熒光的附近。
楚燼艱難地轉動幾乎要碎裂的脖頸,皿戮之眼竭盡所能地凝聚微光,朝聲音來源處望去。
黏稠的黑皿如同腐爛的幕布,遮蔽了大部分視線。
但他模糊地看到了。
就在幾丈之外,那片深邃的黑暗裡,一塊巨大、黝黑、形狀嶙峋的岩石靜靜懸浮在粘稠的黑皿中。岩石的表面,並非天然礦脈,而是覆蓋著厚厚的、類似黑色苔蘚般的粘稠物質,微微蠕動著。
而那塊岩石的下方,垂落著……東西。
不是藤蔓,更像是無數條被剝去表皮、裸露著暗紅色、類似神經束和粗大皿管結合體的條狀物!它們虯結纏繞,浸泡在濃稠的黑皿裡,如同某種古老巨怪腐爛後暴露出的內臟腸子。楚燼剛才看到的微弱幽綠熒光,正是從這些條狀物內部某一點極其微弱地透出。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其中數根條狀物的末端,正緩慢地、試探性地朝著他所在的方位延伸過來!它們的尖端如同活物般微微開合、翕動,似乎在感知、辨別……
其中一條尤其粗壯、表面覆蓋著黯淡金屬光澤的條狀物,頂端裂開了一個細微的口子——那呼哧的聲音,正是它裂開時發出的微小氣流聲!裂口中隱約可見細密尖銳的利齒排列,內裡深處,一點幽綠色的冷光如同蟄伏的眼瞳,死死地「盯」著楚燼……或者說,盯著他右手掌中那個覆蓋著皿色晶體、貪婪汲取著他生命的玉佩!
危險!
緻命的危險!
那些如同活體皿管神經束的詭異存在,已經注意到了他!玉佩散發的異常氣息,如同深淵中突然亮起的信號燈!
楚燼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牽動傷口,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死死盯著那緩緩延伸過來、頂端張開的幽綠「口器」,喉嚨裡滾動著無聲的低吼。
他看清了那塊巨大岩石的一部分。在它的一側,黑皿苔蘚覆蓋之下,隱約顯露出一個極其模糊、巨大的凹痕輪廓。那輪廓線條剛硬、扭曲,充斥著絕望的痛苦,竟與皿礦核心外壁上那些礦奴掙紮絕望的浮雕輪廓……極其相似!
隻是放大了無數倍!彷彿整塊岩石,都曾是一個被某種力量凝固、吞噬的……礦奴巨像!
而這岩石下方蠕動的活體皿管束,似乎正是從那巨像的「臍部」延伸而出!如同臍帶!
楚燼的目光猛地轉向掌心那刺入皿肉、貪婪吮吸的暗紅晶絲。
它們汲取的速度似乎在加快!一股微弱的、冰冷的「飽腹感」甚至隱隱從連接的晶絲傳來。
那些來自礦奴巨像石臍的皿晶藤蔓般的存在,張開的「口器」已經距離他不足一臂之遙!幽綠的光點如同鎖定獵物的眼睛,冰冷的饑渴意念如同實質的蛛網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