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
我再一次問道。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回答。
滿屋子的藥味,似乎在時時刻刻的提醒着我。
剛才的都是真實發生的,不是幻覺。
我偏頭看向床上的人,“她的命是命,那我的命怎麼就在你眼裡那麼不值錢呢。”
本來想要揚起唇角的,可揚了揚,最後也沒揚起任何的弧度。
“現在需要的是引子,沒人想要你的命。”
裴佑晟說。
顧玟岚似乎才清醒,整個人像是紙片人那樣,嬌弱不堪。
沒人想要我的命?
鬼才會相信這樣的話。
剛才那個人隻差把自己的目的赤果果的擺出來了。
“拿我做引子嗎,可最後要是還找不到緩解的辦法呢,如果那個人說非要以命換命的話,皇叔你怎麼選擇?”
我單槍直入,直接問道。
擡頭看着他的眼睛,試圖看出點什麼。
我突然有些想不通,一直相處的人,參與了我大半個人生的人,會有一天陌生到這個地步。
不等他回答,我便先開口說話了。
“我原以為,這麼久的時間裡,總會有那麼一兩分的真心的,皇叔,如果沒有那些舊恨的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是不是?”
“沒有如果。”
裴佑晟的回答更加的幹脆而冷沉。
他的聲音從來都是沙啞的低沉的。
有那麼一瞬,似乎外邊的冷風給侵透了我的骨子那樣,有些冷。
這個冬天,可真是難熬啊。
“那皇叔選擇誰呢?”
我伸出手腕,擺在他的面前,莞爾笑道。
“長安,這算是我欠你的。”
他說完,拿出刀子,劃破了我的手腕。
皿液瞬間的湧出來。
被一個小碗給接住了。
鮮紅的皿液滴下來。
快的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那些疼痛甚至也是後知後覺的傳遞來。
麻木的,疼痛的。
很快就接滿了小半碗。
我不懂所謂的引子是什麼,但是我卻看清楚了做的事情是什麼。
接完了之後,剛才那人就被招進來了。
在我還在流皿的傷口上放進去一個東西,像是蟲子一樣的東西。
才放上,就鑽進去了。
胖乎乎的身體擠進去,我看了一陣的反胃和惡心。
“這是什麼?”
我咬牙厲聲的說道。
但是現在這情況卻是容不得我反抗。
就是因為剛才裴佑晟那一句‘算是我欠你的’,我所有的事情就被安排的清楚了。
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不要緊張,這是母蠱,不會有什麼危害的。”
那人說完,迅速的開始調制東西。
我手腕上的傷口也被簡單的包紮好了。
那人端着一碗鮮皿遞給了裴佑晟。
“喂王妃喝下,這幾日暫時能得到緩解,但是後續的話……”
他的話隻是說到這裡為止。
我親眼看着裴佑晟小心翼翼的扶起來床上的人,然後喂她喝下那一碗。
動作輕柔,是我從未見過的耐心。
“為什麼呢?”我忍不住問。
若是比較起來的話,年齡上我甚至還要比顧玟岚小,跟裴佑晟相處的時間也比她長。
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到最後選擇的會是她。
僅僅是因為愧疚,還是摻雜着别的東西?
“長安。”
裴佑晟給她喂完了之後,看向我,眸色深邃。
“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你太堅強了,你可以承受這一點傷痛,但是她不可以,她經不住任何的波瀾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還很平緩。
但就是這樣的平緩,狠狠地刺了我心髒一下。
“就是因為這個?”
“那我要是柔軟一點的話,皇叔你是不是要改變主意了?”
我往前走了幾步,步步逼近他。
性格柔軟嗎?
我都記不起來,什麼時候開始我才會變得那麼鋒銳那麼堅強。
沒有足夠的後盾,身後空無一人,我能依靠的隻有自己,如果再不強硬的話,等待我的隻是一直蟄伏的險難和危機。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猛然的撲向我,把我撕咬的四分五裂,半點不剩。
裴佑晟的眉頭似乎是習慣性的皺着的。
這麼看起來,他的身上少了幾分的煙火氣,多的全都是不近人情和冷漠淡離。
“皇叔。”我仰頭看着他,像是小時候那樣的聲調和依賴,隻是這種依賴還剩下幾分的真,那就說不準了。
不管是真心的還是逢迎,我面上的功夫做的從來都是很好的。
“這樣還不夠嗎,你還想要什麼,皇叔,你是真的想要我死嗎?”
我擡起手來,包紮好的手腕對着他,仰頭看着他,下了狠心的咬了一下舌尖,眼眶瞬間的就酸澀了起來。
緊跟着就有淚水盈上。
原本隻是虛僞作态,可到最後,倒是真的有幾分自己的情緒摻和在其中,那湧上的淚水差點沒控制住。
“這是你送給我的,不記得了嗎?”受傷的手腕上還帶着一根紅繩,的的确确是當初他給我的。
編造的很精緻的一個紅繩。
是戰利品。
我清楚的記得當初他意氣風發,從馬上躍下,給我系了一根紅繩。
“我還以為,那些仇恨隻是過去的,現在隻是現在,其實在你眼裡,我比較起來那些俘虜,沒什麼區别,對不對?”
仿佛現在不是針鋒相對,處處猜忌的時候了,而是當初那毫無顧忌的相處時光。
我還是年幼時候的樣子,能夠毫無芥蒂的依賴他,而他也還是那依舊青澀的少年,站在陽光下對着我笑。
“阿鸾,瞧,這是我帶給你的戰利品,你可是要戴好了,這東西辟邪佑長安。”
我尚且還在這樣的回憶裡,但是他冷涼的聲音卻打斷了我的回憶。
“那都過去了。”
他的臉上沒任何的動容。
我所說的這一切,到頭來,感動的動容的不過就是我自己而已。
“不要試圖耍什麼小心思。”
他眉頭皺的更深,攥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另一隻手給捏住放下。
“我的耐心早就用光了,最好不要去嘗試挑釁我,若是真的出什麼事情了的話,後果是你承擔不起的。”
他的視線掃過床上的人,然後壓低聲音冷聲道。
掀開我的衣袖,我的手臂露在外邊,上邊還殘餘着我方才掐出來的紅色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