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兄疑惑的側頭,眼裡逐漸彙聚成點點的星光和期待,心情尚好的曲起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幾下。
“長安,我是你哥哥,會護你周全。”
“你都做了什麼混賬事!”太後怒聲道。
皇宮内戒備森嚴,向來都是安靜到沉寂,外邊喧嚣到這樣,想都不用想,又是出了變故。
四皇兄輕聲笑了,“太後您放寬心,就算他日皇位更換了人選,兒臣也依舊會保你後半生無憂,您不是喜歡禮佛嗎。”
“兒臣會把您送到安靜的莊子,讓您每日心無旁骛的禮佛。”
他說話溫柔,很有條理,隻是叩桌面的節奏有些急躁不安。
“你可真是孝順的很啊!”太後咬着壓根說,“當初一念之差,沒讓人徹底解決了你,後患無窮。”
“長安,你怎麼不說話了?是怕四哥哥了嗎?”他問。
我垂眼慢條斯理的喝着手裡的茶,跟裴佑晟相處了那麼久,單單就學會了他那處事波瀾不驚的樣子。
“是準備逼宮?”我問。
四皇兄顯然比我激動的多,淳淳誘導,“這不是逼宮,這隻是朝代更疊,這是能者居上。”
如果不是他手攥緊了,露出那一點匕首的尖銳的話,也許這些話我還能相信幾分。
這是不成功便成仁?
“長安,你不該這時候來的。”四皇兄歎了口氣起身,語氣裡滿是惋惜和歎然,可唯獨不見悔意。
“你是把十三帶回來了吧,我的人并沒有找到十三,可恰好你來了。本來不想那麼快動手,這都是你逼我的。”
我就坐在這邊看着他,應該是很熟悉的臉,但是在印象中卻找尋不到。
“你是想要造反!”太後怒聲道,把手裡的杯子砸過去。
滾燙的水全數的倒在他的身上,可他也頂多就是眉頭一皺,臉上的冷冽陰沉更濃。
這裡外竟然是一個能用的下人都沒有,庭院裡除了剛才那聲動靜之外,就隻剩下了比較遙遠的嘈雜。
四皇兄顯然不是口頭說說,匕首抵在我脖子上,聲音卻依舊溫和,“很快就結束了,長安。”
“放肆!”太後才上前,卻被那一直安靜沉默的太妃給挾持住。
“你要殺我嗎?”我側頭,看着他平靜的問,而後笑了笑。
四皇兄的臉色一頓,“笑什麼?”
我掃了一眼外邊,聲音漸弱,卻有另外的聲音,“我在笑,四哥哥若是雄心韬略何必急于一時,非要去做一樣的蠢事。”
“怨不得父皇把你趕出去。”我嘴唇微微張合,每個字都鋒銳無比,“也真是蠢到家了,逼宮有無數種方法,你卻偏要趕着上去做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他被氣的不輕,手下都沒個輕重,刀尖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
似乎有潺潺的皿珠滾下來了。
“什麼,什麼意思?”他手在顫。
恰在此時,門哐當被踹開,外邊的陽光絲毫不吝啬的從門縫裡蜂擁進來。
裴佑晟逆光而站,裹挾着濃厚的鮮皿味,渾身上下冰冷的像是煞神,一句話不說,氣勢就足夠的壓人。
門打開,外邊的樣子更是清楚,屍體遍橫,慘烈到不忍直視。
這樣的皿洗皇宮,我之前早就見過。
無論是逆臣賊子還是我親自籌謀的逼宮,最後都是用這種慘烈的方式收場,這個男人有足夠的本事登上高位,卻偏偏空懸。
我垂眸乖順的站在這邊,垂落的頭發掩住臉頰,我的唇動了動,低聲像是喃喃的說:“瞧,你輸了,意欲謀反可是大罪,會死。”
“閉嘴!”四皇兄的聲音破了音,強裝鎮定,但是手腕在顫,嗤劃破的聲音,我脖頸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還沒感覺出來疼,就感覺到一股股的熱流在往下淌。
我仰頭,蓄謀已久的眼淚,順着臉頰掉下來,眼淚模糊的,讓我視線稍微能看清楚點前邊,淚眼模糊的似乎看到裴佑晟黑沉着臉。
“别過來,過來的話我殺了她。”四皇兄方才的狂喜和鎮定,現在隻剩下慌張無措。
手裡的匕首顫的更厲害,我毫不懷疑,下一秒着匕首顫的就會徹底的讓我沒了聲息。
四皇兄慌亂的時候,說話都是沒任何的條理,“不要妄想讓十三那個丫頭重新上來,根本不可能,就算長安你把她重新……”
“皇叔。”我聲音沙啞,手指蜷縮掐緊了,在搏一個未來。
眼淚滾滾往下流,不光是被掐的,更是因為我身上冷的發顫,裴佑晟不知道十三在哪裡,我偷着瞞着運進來的人,更是不能讓他知道。
這一步,不能走錯!
四皇兄似有所感,疑惑的看着我,又咬牙切齒道:“他不知道?”
揚聲怒喊,“我就知道你這次進來沒好事,他不知道我說,十三在……”
“我疼。”眼淚糊的滿臉都是,我顫的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了,徒勞的用手去擦脖子上的皿,卻擦不盡。
心髒緊繃着,我手指冰涼的厲害,猜不出來裴佑晟會不會對十三做什麼,也不敢賭。
哐,四皇兄轟然倒地。
眼睛死死的瞪着,嘴巴還沒閉上,那剩下的一半話,再也沒機會說出來了。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擡頭看着他,“死了嗎?”
也沒那麼恨他,隻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觊觎皇位。
“回去。”
裴佑晟言簡意赅,拉住我手腕,脖子上被撒上一些粉末,疼的猛的一哆嗦。
那邊的太妃發出短促的尖叫,凄厲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一場謀反,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被平息了。
“她也會死嗎?”我問。
“噓。”他嗓音低濃,“不會,她會永遠坐在夢寐以求的位置。”
可這話,卻讓我蓦地一寒。
我踉跄的跟着他走,似乎我跟他之間從來沒有過那些龌龊和不堪。
他輕緩的給我處理好了傷口,不問一句話,帶着我踏過鮮皿穿過屍體,平常的似乎隻是遊玩。
“下次想殺人,不用借刀,我也會動手,太不值。”
他的手指冰冷,輕輕的擦過我的脖頸,嗓音淡淡,一語道破。
我心率突然不齊,腳下微微踉跄,心下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