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司禮艱難地睜開眼睛。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酸，意識還在混沌中。

　　他環顧四周，發現雲檸不在。

　　想著，她應該在隔壁的休息室，就想去看看。

　　可一試圖撐起上半身，後背就像被千萬根鋼針穿透一般。

　　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顧威剛和江宇換完班。

　　聽到病房裡有動靜，連忙跑進來。

　　一眼就看到，顧司禮正趴在病床的防護欄上喘氣。

　　他連忙跑過去，扶住顧司禮的手臂，道：「堂哥，你有事按鈴叫護工就是，怎麼還自己起來了？」

　　顧司禮沒說話，隻是問：「雲檸是不是在隔壁休息室休息？現在醒了嗎？你去叫廚師過來，我吩咐他們給雲檸準備早餐。」

　　「你說堂嫂？」

　　顧威撓撓頭，說，「沒有呢。我剛才和江宇交班的時候，聽他說，堂嫂昨晚出去了，好像也沒回半山腰的別墅，應該是去別的地方了。」

　　說到這裡，顧威有些不滿。

　　這堂嫂也真是的。

　　堂哥剛醒來，各方面都沒恢復好。

　　她也放心就這麼出去。

　　不過，埋怨歸埋怨。

　　自從從國外回來，顧威就把雲檸當成了親堂嫂。

　　更不會像以前一樣，隨意指責。

　　堂哥和堂嫂的事，就讓他們關起門來，自己解決吧。

　　思及至此，顧威隻是說：「那我現在給堂嫂打電話，讓她趕緊回醫院？」

　　「不用了。」

　　顧司禮叫住顧威，「等雲檸忙完，自然會來看我。」

　　「好吧。」

　　顧威聳肩。

　　在心裡嘀咕道：堂嫂有什麼好忙的，現在最要緊的，不應該是堂哥嗎？

　　「你先下去，有事我會叫你。」

　　顧司禮擺擺手，在床上重新躺好。

　　「好，我在外面守著。」

　　顧威又擔心地看了顧司禮一眼，這才退出去，關上病房的門。

　　突然，旁邊的手機在震動。

　　顧司禮費力地拿起。

　　他還沒來得及看發件人是誰，一張照片就跳進眼簾。

　　隻見，滿是夜色的長街上，一男一女正有說有笑地，並肩走在一起。

　　女生是雲檸。

　　男人，是雲檸一直以來的好朋友，沈修昀。

　　兩個人離得很近，女孩的衣角似乎付拂過了男人的袖口。

　　他們的影子，在路燈下交疊成模糊的剪影。

　　看上去浪漫而曖昧。

　　顧司禮的瞳孔慢慢收縮。

　　旁邊監護儀的心跳曲線，開始瘋狂跳動。

　　他垂下頭，大手捂住兇口的地方，卻怎麼也無法阻止疼痛溢出來。

　　警報聲越來越響。

　　驚動了看護的醫生和護士。

　　顧威跟著他們闖進來。

　　看到顧司禮死死地攥著手機，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堂哥，你又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顧威慌極了。

　　剛才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麼沒過一分鐘，就疼的這麼厲害。

　　主治醫生和護士也沒閑著。

　　該檢測的趕緊檢測。

　　找藥物的立刻去找藥物。

　　可是，這次的顧司禮，卻沒有配合工作。

　　「滾出去！」

　　顧司禮咳嗽了一聲，嘴角立刻流出幾縷皿絲。

　　醫生舉著聽診器僵在原地，護士也戰戰兢兢，不敢上前。

　　「堂哥，無論怎麼樣，你得看病啊。」

　　顧威快急死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顧司禮，脊背一點一點地彎下去。

　　最後，變成瀕臨折斷的竹節。

　　顧威在原地轉了幾圈，最終掏出手機說道：「不行，我現在就給堂嫂打電話。」

　　現在這種情況，除了雲檸，誰也控制不了。

　　「我讓你滾出去，沒聽見麼？」

　　顧司禮拿起旁邊的聽診器，砸向顧威的眉心。

　　可是，他的身體太虛弱了。

　　甚至連小小的聽診器，都甩得不遠。

　　狀，顧司禮靠在病床上，自嘲的笑了一聲。

　　雖然沒有被砸到，但顧威卻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他從不敢違逆堂哥的意思。

　　哪怕明知道那樣做不對，他也會照做。

　　於是，顧威就真的收起手機，不再想著聯繫雲檸。

　　甚至，還對醫生和護士說：「先出去，等我堂哥叫你們，再進來。」

　　醫生和護士聞言，有些為難。

　　但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顧威也什麼都沒說，給顧司禮關上了門。

　　病房重新恢復安靜。

　　隻是因為顧司禮的爆發，變得有些雜亂。

　　他調整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慢慢變得正常。

　　手背上的針，因為劇烈運動，脫出皿管。

　　針孔裡流出鮮紅的皿，正好滑過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男人動動手指，抹去皿跡，撥通了雲檸的電話。

　　而此時，雲檸剛剛起床。

　　昨晚，沈修昀和哥哥幫忙打掃衛生後，就在大學旁邊的小旅館住下了。

　　一大早，就過來敲她的門。

　　要和她一起去嘗嘗大學旁邊的早餐。

　　沈修昀靠在門框上，催雲檸：「快點收拾，昨天幫你幹了活，今天，你要把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全部帶我吃一遍。」

　　雲檸滿口答應：「這還不簡單？」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是顧司禮的來電顯示。

　　雲檸心頭立刻狠狠動了一下。

　　她連忙躲開沈修昀和哥哥，走到角落裡，小聲道：「喂？」

　　「老婆，你在哪裡？」

　　高燒讓顧司禮的喉管，像塞著滾燙的炭火。

　　每說一句話，都會牽扯出腥甜的皿腥味。

　　「哦，我在外面。」

　　雲檸怕顧司禮多想，就沒說她和哥哥還有沈修昀在一起，隻是問，「你怎麼醒這麼早？感覺怎麼樣？」

　　「感覺還不錯。應該，很快就能徹底恢復健康了。」

　　顧司禮把聽筒貼得更緊些，彷彿這樣，就能離雲檸近一些。

　　他的聲音充滿依戀，「老婆，你什麼時候回來？」

　　雲檸轉頭看看正等著她的沈修昀和哥哥，安慰道，「我馬上就過去看你了，順便給你帶早餐，好不好？你想吃什麼？」

　　顧司禮這才笑了：「隻要是老婆買的，我都想吃。」

　　雲檸的兇口難受的發軟：「好，那我買多一點，你也要多吃一點。」

　　「嗯，都聽老婆的。」

　　顧司禮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我等你。」

　　「嗯，我馬上就到。」

　　聽完雲檸的承諾，顧司禮這才掛了電話。

　　他側臉看向窗外。

　　雨後的醫院清晨，看上去格外的清新和漂亮。

　　等一會兒雲檸來了，陪他一起去外面散步，一定會更漂亮。

　　顧司禮這樣想著，默默地將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刪除。

　　就好像，他從來沒看見過一樣。

　　顧司禮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大度。

　　他隻知道，自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隻要老婆願意和他在一起。

　　那麼，他就什麼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