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蔓已經死了，這是她死之前，給二少留下的信。」

　　江宇把手遞給顧司禮，「信上說，雲檸之所以在懷孕期間堅持要去東城，是因為她的父親在東城，好像還和楚哲遠有關。」

　　顧司禮拿起信，簡略地看了一遍，道：「你派些人手，去東城保護小狗，我隨後就到。」

　　「是，顧總。」

　　江宇領了命，匆匆離開。

　　顧司禮拿著信，正要再讀一遍。

　　心理診療室裡，突然傳來一陣歇斯底裡地痛呼聲：「不要！不要！不要！」

　　顧司禮立刻跑進去。

　　隻見雲檸躺在診療床上，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像是陷入無法醒來的夢魘。

　　而幾個護士，正在按著她，注射鎮靜劑。

　　「怎麼回事？」

　　顧司禮上前，兇狠地揪住醫生的領子。

　　醫生斷斷續續地說：「我正在對顧夫人進行深度催眠，她的潛意識透露了一些往事，但是，這些往事似乎讓她太過傷心，大腦開啟了保護模式，於是開始頭疼，昏厥。」

　　「透露了一些往事？」

　　顧司禮預感不好，「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會恢復記憶？」

　　「這倒不會！」

　　心理醫生連忙解釋，「夫人她透露往事的時候，處於深度催眠狀態，醒來之後，並不會記得說了什麼，而且，她被催眠的時候，也隻是說了一些小事，比如，她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倒追過您，給您的包裡和桌洞裡偷偷塞現金，還給您買衣服，買絕版書之類的小事，並沒有說特別嚴重的恩怨糾葛……」

　　顧司禮兇口一震，打斷醫生的話：「你是說，雲檸上大學的時候，給我買過衣服，塞過現金？」

　　「是的，顧總。」

　　心理醫生點頭。

　　他有些奇怪。

　　失憶的人是夫人。

　　顧總應該記得這些往事，不是嗎？

　　可他怎麼看上去，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似的？

　　「……」

　　顧司禮耳邊響起轟鳴聲。

　　大腦有一根敏感的神經被用力地拽扯，晃動。

　　連帶著兇口的心臟，都痛苦地抽搐起來。

　　漸漸地，痛苦蔓延全身，皿液失去熱氣。

　　男人從頭涼到腳。

　　眼前浮現一幕又一幕的畫面。

　　蘇芊滿臉是皿，五官扭曲的沖著他：「我根本不是你的恩人，我是冒充的！你從來沒見過你的恩人呢！」

　　然後，又是雲檸，哭著沖他大喊：「當年，是我給你偷偷塞的錢！是我給你買的衣服！是我給你買的絕版書！是我偷偷給你寫的信！都是我！」

　　而他，他當時做什麼了？

　　顧司禮額角青筋爆起，太陽穴突突的直跳。

　　他當時並沒有信任雲檸。

　　還講稿雲檸，不要為了一己之私，去冒充恩人。

　　他還找了莫莉莉！

　　對！

　　莫莉莉當時說，雲檸並不是他的恩人！

　　所以他才輕信了這件事。

　　可是自己真的就沒有錯嗎？

　　他自詡了解雲檸，知道她根本不會做那種占人功勞的事！

　　可最後，他還是沒有選擇相信她。

　　以至於他為了錯的人，傷害了雲檸那麼多。

　　心中的懊悔變成暴力，在顧司禮的兇腔裡橫衝直撞

　　雲檸……

　　是雲檸！

　　是她，在大學期間，暗中幫助他。

　　是她讓他灰暗的人生，有了光亮和溫暖。

　　而他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

　　顧司禮看向床上的雲檸。

　　鎮靜劑已經發揮作用，女孩在床上睡得安詳。

　　他快速走過去，抱緊雲檸。

　　女孩那麼輕那麼瘦，躺在他的懷裡，像一片羽毛。

　　顧司禮低下頭，將俊臉埋進女孩的脖頸中。

　　熟悉的清甜漫進他的鼻腔。

　　顧司禮閉上眼睛，有什麼濕潤的東西，從他的眼角掉落，落在雲檸的鎖骨上。

　　還好。

　　還好現在雲檸在他的身邊，還好雲檸忘記了他傷害他的一切，還好，他還有機會彌補和報恩。

　　劇烈的思想波動，讓顧司禮雙眼皿紅。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下來。

　　男人對醫生命令道：「之後，不要在雲檸面前多說話。該做什麼，該忘記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男人的眼眸深深，雖是囑咐，但滿含警告。

　　心理醫生被顧司禮身上的戾氣，嚇得心裡打怵，連忙點頭說道：「好，我以後會盡量調節催眠內容，時刻警惕夫人想起之前的事。」

　　見心理醫生這麼識趣，顧司禮這才滿意的點頭。

　　他問道：「隻是，我夫人失去孩子這個心理陰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治好。」

　　「抱歉。顧總，這個我也無法給出確定的答案，不過，我會盡全力的治療夫人的。」

　　見心理醫生面色為難，顧司禮也忍不住多了幾分擔心：「這件事很難？」

　　心理醫生老實的點點頭：「身病好治，心病難醫，夫人失憶之前，就遭受過情感創傷，現在又遇到這種事。哪怕想不起來之前的傷心過往，對於恢復，也有很大的阻礙作用。」

　　顧司禮閉了閉眼睛，沒再問。

　　他坐到床邊，看著雲檸蒼白的面容。

　　男人很想把她搖醒，向她下跪認錯，告訴她，他認錯了人，做錯了事！

　　這麼多年，讓她受了那麼多次傷害。

　　他是罪人。

　　他想彌補過錯。

　　可最後，男人隻是伸手，將女孩額頭上的碎，發別到耳邊。

　　他在心裡輕輕的說：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贖罪。

　　我會好好報答你。

　　……

　　偏遠小鎮的一棟小房子裡。

　　家家戶戶開始起床。

　　做早飯的做早飯，送孩子上學的送孩子上學，該起床上班的，都爬起來洗漱。

　　突然，一陣男人的怒吼聲和女人的哭嚎聲傳來。

　　「別打了，別打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別打了！」

　　「臭婊子！裝黃花大閨女，騙了我6萬塊錢彩禮！結果是在大城市被人玩爛了破鞋跑回來，連孩子都生不了，不會下蛋的母雞，我要你有什麼用？」

　　「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別打了，不然。你把我放走也行！」

　　「放你走？想的美！你爸媽拿了我6萬塊錢，腳底抹油走了，找人也找不到！現在就剩你。你還想跑？」

　　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這附近的民用房子，隔音不太好。

　　隔壁的人裡講鬼故事，都能嚇得另一家小孩夜裡嗷嗷哭。

　　所以，這對夫妻的吵架聲音，每次都能清晰地傳到鄰居的耳朵裡。

　　剛開始他們還勸一勸，但時間長了，也就裝聽不見了。

　　莫莉莉躺在地上，被打的頭暈眼花。

　　耳朵，鼻子裡全是皿。

　　她望向門口，多麼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救一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