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威這麼說，醫療組長臉上全是挫敗感。

　　主治醫生和其他組員，也都低下了頭。

　　尤其是葛婧，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差點哭出來。

　　天啊！

　　顧總救不回來會被陪葬。

　　救回來又要被解僱。

　　怎麼會這樣！

　　這工作，是她人生中，薪酬待遇最高的一份！

　　不能就這麼沒了！

　　絕對不能啊！

　　然而，醫療組長和主治醫生隻是點點頭，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聽從顧副總的安排。」

　　別人拿錢，自己辦事。

　　辦不好，就不怪別人埋怨。

　　連帶著自己的意見被忽略，都是意料中的事。

　　人微言輕嘛。

　　這些精英們，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都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和找借口。

　　聽了顧威的幾句吩咐後，就再次回歸了各自的崗位。

　　他們會一直做好手頭上的工作。

　　直到解散通知正式發布的那一天。

　　看著各自離去的成員們，江宇對顧威道：「二少，雖然顧總主要是靠範倩倩的藥劑。但是他日常的健康監測和維護，還是需要專業的人員，你這樣直接把整個醫療組解散，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

　　顧威沒聲好氣，「顧氏公司雖然有錢，但也不能讓他們白吃白拿。我給了這群人這麼多次機會，但凡有一次能頂事，我也不會這樣！」

　　「可是呢？你看看，這群人，除了邊邊角角的工作，也沒什麼大的貢獻！我還不如把楊這群人的錢，全部拿過來，給範倩倩發工資呢！畢竟人家有能救我堂哥的真材實料！」

　　「就這樣辦吧。等我堂哥情況穩定了，你就著手，把醫療組的人員削減三分之二，隻留下少數重要的人，繼續看顧我堂哥的日常健康就行了。」

　　顧威的話，也是人之常情。

　　江宇沒什麼地方能辯駁，隻好點頭：「好的，我記住了。」

　　他應完，轉頭看向雲檸。

　　而女孩，像是丟了魂似的。

　　就站在病房的門口。

　　沾著皿的手指，伸了又伸，卻始終不敢進去。

　　顧威路過她，一把推開門，還奇怪地問：「堂嫂，你在外面站著幹嘛？和我一起進去看我堂哥啊！」

　　雲檸眨了眨眼，笑笑說：「你先進去吧。我，我過一會兒再進去。」

　　她垂下眼睛，眼淚差點掉下來。

　　範倩倩要求，要挑選個合適的時機，離開顧司禮。

　　讓他傷心，難過。

　　讓他徹底對她死心。

　　讓範倩倩有機會趁虛而入。

　　現在，顧司禮剛剛醒來，身體和精神最虛弱。

　　如果這時候提出分開的話，一定會達到範倩倩想要的效果。

　　可是，雲檸捨不得。

　　顧司禮發病的時候，那麼疼，那麼難受。

　　現在九死一生，剛剛睜開眼睛。

　　是最需要安慰的時候。

　　她真的捨不得。

　　眼淚一滴滴地掉下來，砸在光潔的地闆上。

　　反射的光，倒映著雲檸破碎的臉。

　　江宇走過去，低頭看她：「雲檸，你到底怎麼了？」

　　雲檸連忙擦去眼淚。

　　她擡起頭，想笑，卻笑不出來。

　　隻能擠出一個不好看的表情：「我，我沒怎麼啊？」

　　江宇皺著眉，盯著她發紅的眼尾和鼻尖，肯定地說：「你哭了。為什麼哭？範倩倩那女人說什麼了？」

　　有時候，硬生生忍下委屈，不會流淚。

　　被人關心一下，卻怎麼忍也忍不住。

　　眼淚再次湧上來。

　　雲檸很想放聲大哭。

　　她輾轉反側，獨自難過很多個夜晚，才能和顧司禮一起起床看初陽。

　　經歷過多少次的誤會，分別，才能好好和他擁抱，親吻。

　　現在，又要分開。

　　甚至，還要撮合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怎麼能不難受呢？

　　雲檸很少哭得這麼厲害。

　　更別說是在江宇面前。

　　江宇有點慌。

　　他摸索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卻連個手帕都沒找到。

　　以前他對這些細節的東西準備的很全。

　　隻是最近太忙了，就沒來得及。

　　卻沒想到，缺在了雲檸最需要的時候。

　　江宇隻能伸手幫她去擦：「你，你別哭，有事我們好好說，慢慢去解決，行嗎？」

　　雲檸往後躲了一下，自己伸手，用力地抹掉淚痕。

　　她吸著鼻子解釋道：「沒，沒事，就是顧司禮醒了，我太高興了，我，我現在就進去看他。」

　　說完，雲檸快步走進病房。

　　江宇看著雲檸纖瘦的背影，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病房裡。

　　監護儀冰冷的滴答聲，穿透消毒水瀰漫的空氣。

　　顧司禮的眼睫，在虛弱的面龐上投下陰影。

　　彷彿有千斤重物壓著瞳孔，怎麼也睜不開。

　　連呼吸，都帶著兇腔破碎的嗡鳴。

　　他手指痙攣地抓住床單，像溺水者攀附浮木般蜷起骨節。

　　顧威剛進來，就看到這幅場景，連忙問道：「堂哥，你別亂動，是哪裡不舒服嗎？我馬上去叫醫生。」

　　「等一下。」

　　顧司禮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顧威的臉，更是一沉。

　　他老婆呢？

　　顧威自從被差點被發配非洲以後，就特別有眼力見。

　　他見顧司禮神情不好，就知道堂哥又在想堂嫂了。

　　他狗腿地說道：「我就是太擔心你，所以先進來了，堂嫂就在外面呢！我這就去叫她。」

　　話音剛落，雲檸就進來了。

　　顧司禮陰陰的臉瞬間晴朗。

　　就連暈倒之前的劇痛餘韻，都消失不見了。

　　可雲檸的表情，就沒有那麼好看了。

　　顧司禮就那樣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被冷汗浸透的碎發，黏在額角。

　　氧氣面罩下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她強忍著眼底的淚意，才來到病床邊，輕柔道：「老公，你醒啦？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

　　顧司禮張了張乾裂的唇，道，「沒有，我很好。」

　　「嗯。」

　　雲檸輕輕點頭。

　　她知道顧司禮現在很不舒服。

　　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能讓顧司禮恢復健康的人，隻有範倩倩。

　　無能為力湧上心頭。

　　她真的捨不得顧司禮。

　　顧司禮並不知雲檸心中所想。

　　隻是本能地看不得她流淚。

　　男人勉強扯開一抹笑意，擡起指尖，拭去女孩腮邊的淚痕。

　　動作輕得像觸碰初融的雪：「別哭。」

　　「嗯，不哭。」

　　雲檸聽話地點頭。

　　她用雙手裹住男人冰涼的手掌，慢慢貼上自己的面頰，輕輕道，「我不哭，你也會一直很好。」

　　隻要退出。

　　顧司禮就會很好地活下去。

　　活得健健康康，順遂無憂。

　　她會讓範博士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