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倩倩離開醫院的時候，隻拿了用來聯繫的手機。

　　和葛婧告別後，她在路邊打了一輛車。

　　用的還是手機裡的餘額。

　　車子離開私立醫院，穿過車水馬龍的道路，來到市中心的一棟公寓前。

　　範倩倩下車，看著面前的公寓，嘆了一口氣。

　　這是她出國之前，那人送給她的。

　　用來給她和妹妹範青青居住。

　　可惜，妹妹一直在醫院裡住著，她也在國外工作。

　　這裡一直荒廢著。

　　今天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住。

　　範倩倩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指。

　　先進的指紋鎖「嘀」地一聲，打開了門。

　　荒涼的氣息卷著黴味撲面而來。

　　範倩倩摸索著，打開了正廳的燈。

　　燈光撒下，客廳的輪廓在視網膜上暈開剎那。

　　範倩倩擡眼，看到暗金色皮質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端坐在那裡，黑絲休閑裝裹高大的身軀，沉入陰影。

　　唯有下頜線在頂燈下，割出鋒利的折角。

　　範倩倩認出眼前的人。

　　沈修昀。

　　男人的五官像是被月光浸泡過似的。

　　眼尾天生上挑，弧度裡盛著三分疏離，濃密睫毛在眼下，投出鴉羽狀陰影。

　　有某種危險的溫柔，在男人的眼波裡碎成星屑。

　　沈修昀淡淡道：「你回來了。」

　　範倩倩頷首，對於沈修昀的出現，一點也不驚訝。

　　她隻是恭敬地問好：「沈先生，你來了。」

　　沈修昀略微點頭：「老闆讓我過來看看你，顧司禮怎麼樣了？」

　　範倩倩實話實說道：「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顧司禮。但是看他助理江宇的樣子，能推測出，顧司禮的狀態很好。」

　　「意料之中。」

　　沈修昀應了一聲，「不過你放心，時間到了，他們一定會來找你。」

　　範倩倩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和顧司禮他們周旋。

　　所以，並不著急。

　　隻是她知道，事情推進的越來越快了。

　　那麼……

　　範倩倩試探地問：「老闆是不是也來白城了？」

　　沈修昀：「已經來過很多次了。」

　　聞言，範倩倩眼中有一絲落寞閃過。

　　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可她一次也沒有見到。

　　隨即，範倩倩又整理好情緒，說：「聽說，顧威很想見老闆？」

　　「現在還不是老闆露面的時候，過些時間再說吧。」

　　沈修昀看著範倩倩，道，「你最近做的很好，既然空閑下來，就先放鬆放鬆吧。」

　　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的客卧。

　　下一秒，客卧的門被推開。

　　範青青歡呼雀躍地跑出來，一把抱住範倩倩：「哇，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範倩倩驚訝道：「青青，你怎麼沒在醫院？」

　　範青青抱著範倩倩不肯撒手：「沈哥哥聽說你回來了，特地接我過來陪你。」

　　範倩倩看著面前活潑可愛的妹妹，很是欣慰。

　　她擡起頭，看向沈修昀：「沈先生，謝謝你。」

　　「不客氣。」

　　沈修昀笑笑，眼眸深處，卻是淡漠的疏離感。

　　他望向窗外，默默地想：顧司禮出院後，雲檸又在做什麼呢？

　　……

　　顧氏半山腰的別墅內。

　　月光如銀紗漫過山脊，將半山腰的別墅籠罩在朦朧的藍白色光暈裡。

　　落地窗外，墨色山影與零星燈火，在霧靄中若隱若現。

　　藤蔓纏繞的露台垂下幾串風鈴，被夜風拂出細碎清響。

　　整棟建築，像是沉睡在群山懷抱的白玉匣。

　　唯有二樓書房的紗簾後，漏出一縷暖黃光暈，與遠處城市霓虹遙遙相望。

　　雲檸一身柔順的絲質睡衣，手裡端著一杯牛奶，敲了敲書房的門。

　　門內傳來顧司禮低沉的嗓音：「請進。」

　　推門走進去。

　　隻見顧司禮坐在書桌前。

　　手中拿著鋼筆，在結婚請帖上，一筆一劃地寫上他和雲檸的名字。

　　雲檸失笑。

　　顧司禮說，他們的婚禮，他要親力親為。

　　沒想到，連結婚請帖，都要親自寫。

　　雲檸把牛奶放到顧司禮面前，輕聲道：「該睡覺了。」

　　顧司禮放下鋼筆，將雲檸擁進懷裡。

　　身上的冷冽氣息，混合著雪松的香氣，撲面而來。

　　男人低頭吻上雲檸的唇，點頭：「確實該睡覺了。」

　　雲檸有些臉紅。

　　她太熟悉這個男人了。

　　一句話，就能立刻聽懂他話裡的含義。

　　雲檸抵住顧司禮的兇口，堅決不同意：「你這段時間都沒有節制，身體不要了嗎？」

　　顧司禮輕笑：「你也太小瞧你老公的體力了。」

　　雲檸繼續警告：「過幾天，你要去醫院注射藥劑，還要監測身體狀況，最好老實一點。」

　　「我覺得自己現在狀態很好。甚至……」

　　顧司禮在雲檸的額間印下一個輕吻，「還可以和你再要個孩子。」

　　最好給寶寶生一個妹妹。

　　雲檸想了想，堅決搖頭，「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寶寶現在還小，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也是生長發育的關鍵期，突然出現個孩子，他會不適應。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把他照顧好。」

　　顧司禮看著雲檸認真的臉，心中無比憐愛。

　　他的女孩，總是這麼善良。

　　哪怕誤以為，孩子是她討厭的人生下來的，她依舊心存善念。

　　他要好好想想，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告訴她孩子的身世。

　　那就……

　　選在婚禮的時候吧。

　　在雲檸最幸福的時候，告訴她一個更幸福的真相。

　　而且，以後的每一天，都會幸福快樂。

　　雲檸看著顧司禮漸漸上揚的唇角，好奇的問：「你在想什麼？」

　　顧司禮語氣神秘：「想我們結婚的事。」

　　雲檸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記得之前，你說，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我一個好消息，怎麼到現在沒動靜了？」

　　「還是那句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顧司禮笑著把牛奶一飲而盡，隨即抱起雲檸，「現在，我們先睡覺。」

　　男人側身將女孩圈在臂彎裡，下頜抵著她蓬鬆的鬢髮。

　　修長的指節落下，隨女孩的呼吸起伏輕蹭著她的後背。

　　雲檸輕顫一聲，整個人蜷在顧司禮的懷裡，睡裙下擺被壓出細密褶皺。

　　書桌上，電子鐘的幽藍數字，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山風裹挾花香，將兩個人的呼吸纏在一起。

　　一切顯得那樣神秘又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