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你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桑老爺子看著看著眼眶有些酸澀。

　　鋪天蓋地的傷感湧入心頭，他隻覺得兇口有些悶，似乎要喘不過氣了。

　　周圍有人看到，好心扶了他一把：「老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老爺子強行將那股窒息的感覺壓到心底。

　　「謝謝你。」他笑著向扶他的人道了個謝。

　　對方點了點頭便和身邊兒結伴的人去看別的畫作了。

　　倒是陸老爺子一直駐足在這兒，看著那幅《家》久久都沒能回過神。

　　畫展結束後，是最佳藝術大獎的評選和頒獎時刻。

　　陸老爺子想到兒子眼神微微一動，到底還是選擇留在了這。

　　他隨著眾人去了藝術館的大廳。

　　這會兒是評選大獎的環節，現場有不少人圍觀，桑老爺子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剛坐下他忽然看到了前排的坐著的人。

　　桑夜一身白色的西裝，每一縷髮絲都是他特地抓過的。

　　桑老爺子看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這臭小子拾掇拾掇倒也還能看，不算太磕磣。」

　　看他一身打扮，桑老爺子就知道今天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接下來，輪到評選時刻，主持人將看展的遊客選出的幾幅作品名先報了出來，這其中就有《家》這幅作品。

　　聽到主持人說到《家》，桑老爺子的眼底閃過一絲激動，險些要站起來。

　　身邊人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彷彿他是個什麼沒見過世面的異類。

　　於是桑老爺子又乖順的坐了下來。

　　接下倆，各個評委順理成章的將手中的票投給了桑夜。

　　藝術大獎，桑夜他當之無愧。

　　站上台的那一刻，是桑夜為數不多感到幸福的時刻。

　　他雖然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但眼底卻難掩激動。

　　桑夜站在台上發表了獲得大獎的感言後，正準備下去，這時忽然看到了後排那張熟悉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桑夜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桑老爺子在那坐著。

　　畢竟桑老爺子最厭惡他畫畫，又怎麼可能會來這種場合。

　　桑夜重重的眨了眨眼睛，想要清醒過來，可後排座位上的那張臉清楚的要命，根本不是幻覺。

　　這竟然是真的。

　　他來幹什麼？

　　桑夜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從台上下去。

　　他並沒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繞到後排坐到了桑老爺子身邊。

　　察覺到旁邊兒有人坐下，桑老爺子神色微微有了些許變化。

　　桑夜語氣淡淡，客氣中帶著一絲疏離：「爸，你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畢竟這麼多年都是他這個父親教訓兒子，可今天卻要給兒子道歉，桑老爺子一時竟有些緊張。

　　他給自己鼓了鼓氣，才開口：「我......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桑夜怔住，他有些意外。

　　這些年他跟桑家的感情越來越冷淡，當初因為從醫院辭職更是惹得桑老爺子不高興，他們父子兩每次見面都橫眉冷對的，很少有和和氣氣的時候，後來索性都避免見面。

　　再加上桑老爺子最厭惡他畫畫，所以他能來這裡，他有些震驚。

　　桑老爺子看了眼面色複雜的桑夜，他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主動開口說：「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爸有很多事情想當面跟你說。」

　　畢竟，這麼多年的誤會也該解開了。

　　儘管桑夜有些意外桑老爺子忽然主動示好，但他還是沒有拒絕。

　　兩人從館內離開後，找了一家隱蔽的餐館。

　　桑夜沒有心情吃飯，直截了當的問：「說吧，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他語氣帶著一絲不耐。

　　桑老爺子嘴角閃過一絲苦澀，不過轉瞬即逝。

　　想到桑檸對他說的那些話，桑老爺子的心一橫：「當時消防人員還沒有趕來，情況緊急我隻能救一個，否則都得死。」

　　聽桑老爺子提到這件事，桑夜臉色微微一白。

　　若不是今天他主動提起，這輩子桑夜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令他傷心的事。

　　桑老爺子繼續說：「小夜，當年決定先救阿渝是我理智思考過的，因為阿渝離門口近，先把她救出去是最好的選擇，畢竟能活一個是一個。」

　　桑夜原本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裂痕，他嗤笑一聲，不再掩飾內心的恨意：「是，您寵愛妹妹，所以理所應當的放棄了我。」

　　一直都知道桑夜怨恨自己，但今天桑老爺子才知道他恨自己竟恨的那麼深。

　　桑老爺子嘆了口氣，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他搖頭：「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當初將阿渝救出去後，我立刻返回去了，可找遍了火場也沒有找到你的蹤跡，後來消防員也來一起幫忙，但我們卻什麼也沒找到。」

　　「你回去過？那你為什麼不解釋？」桑夜眼底閃過一絲激動，情緒有些崩潰。

　　桑老爺子：「我回去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後來我想跟你解釋，但你對我的敵意太大了，一見到我就應激，時間久了，也就沒有解釋的意義了。」

　　桑夜崩潰的大吼：「怎麼沒有意義？」要是她早知道這些事就不會恨到今天了。

　　他沉聲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見兒子崩潰的樣子，桑老爺子也很崩潰。

　　他嘆了口氣：「時間久了，我告訴你這些反而會讓你心生愧疚，與其心生愧疚，倒不如繼續恨下去，起碼心裡舒坦些。」

　　這些話他原本是不想說的，但想到孫女的話，桑老爺子還是說了出來。

　　檸檸說的沒錯，比起愧疚，讓他覺得父母不愛他這對他才是最殘忍的。

　　桑夜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疑惑的問：「不是已經選擇瞞下去了，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呢？」

　　想到自己乖孫，桑老爺子眼底也有了一絲暖意，他溫聲道：「是檸檸那孩子點醒我的，她說，比起愧疚，讓你覺得我們不愛這更令人難過。」

　　桑夜也怔住了。

　　一個十九歲的小丫頭不僅能解讀出他的畫作還能洞察他的心，此時桑夜不僅佩服，心裡還覺得有些溫暖。

　　此時那快要將自己淹沒的愧疚之意也消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