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好冷

　　自從上次被催眠時做了那個逼真的噩夢之後，陸梟寒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賀應時這裡了。

　　但這段時間他心裡一直不安，那個噩夢不斷困擾著他，為了確定那隻是一場夢，陸梟寒今天還是過來了。

　　他躺在催眠椅上，意識一點兒一點兒的模糊，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他來到了一棟老舊的居民樓裡。

　　樓梯扶手布滿了一層厚厚的灰，滿是黃色污漬的牆壁裂開了一條又一條縫隙。

　　樓道間堆積著各種廢棄紙盒子和一堆空飲料瓶之類七七八八的雜物。

　　陸梟寒生來尊貴，從小便出入各種高級會所，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從未來過這種地方。

　　他緊皺眉頭，有些嫌棄。

　　忽然，身後的門開了，鐵門重重砸在牆壁上發出一一聲巨響。

　　「賠錢貨，就知道吃，滾出去，今天不能賺到錢就給我死外面，別回來了。」男人皮膚黝黑，穿著棉襖，手裡拎著未喝完的酒瓶子，一臉刻薄的指著兩三歲的小女孩兒罵罵咧咧，唾沫星子濺的到處都是。

　　這似乎是冬天，女孩兒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羽絨服，薄薄一片，裡面沒剩多少棉花。

　　小女孩兒背對著他，此時陸梟寒看不見她的模樣。

　　她還很小，隻能努力擡著腦袋看那屋裡的男人：「我餓。」那聲音似貓叫，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男人拎著酒瓶子，忽然蹲下身，用手指在桑檸額前重重的戳了一下：「餓？那就餓死你。」

　　女孩兒被推的栽到地上。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女孩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要是今天賺不到錢餓著我和我兒子，老子非打死你。」

　　女孩兒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小小的人兒不怕死一樣，捂著肚子，一動不動的看向男人重複：「我餓。」

　　「哎呦喂，你這死丫頭，聽不人懂話？」

　　「我打死你。」

　　女孩兒見狀，拔腿就跑。

　　小小的人兒還沒桌子高，還沒跑幾步，酒瓶沖著她砸了過來正好落在她面前的地上，玻璃碴子混著酒水濺的到處都是。

　　小孩兒腳上本來就沒穿鞋，這一跑，腳上紮了不少玻璃碴子。

　　與此同時男人也追了過來。

　　女孩兒渾身一抖，像是沒感覺到似的，繼續往樓下跑，這次她沒跑幾步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她咬著牙摔落在拐角處，一動不動。

　　這回，陸梟寒看清了她的臉。

　　「檸檸。」陸梟寒看著女孩兒那雙眸子，身體微微發抖。

　　這雙眸子平靜又絕望，帶著淡淡的疏離感，和現在桑檸的眸子如出一轍。

　　「檸檸，我是爸爸。」陸梟寒心裡一陣鈍痛，上前就要將人扶起來，然而他伸過去的手卻直直穿過了桑檸的身體。

　　「檸檸。」陸梟寒有些絕望，他看著小桑檸心疼的要命。

　　小桑檸頂著亂糟糟的頭髮，雖然皮膚很白，但那張小臉卻瘦的凹陷進去，沒有幾兩肉，露在外面的那雙手凍得通紅，生滿了大大小小的凍瘡，她跟本聽不見陸梟寒的聲音。

　　「怎麼這麼瘦。」陸梟寒看的心裡一緊，眼眶發熱。

　　此時男人忽然走到了樓梯口，陸梟寒明顯感覺到桑檸的身體顫了一下。

　　他硬是擋在桑檸身前，但卻沒有用，兩人都看不見他。

　　男人看著桑檸，唇角微勾：「我還以為死了呢，沒死啊，那就去賺錢。」說完便走了。

　　聽見關門聲響，小桑檸立即從地上站了起來。

　　隻一下便又重重摔了回去，陸梟寒立即伸手去扶，但伸出的手卻隻能從她的身體穿過去。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腳上的襪子被皿染紅。

　　小桑檸坐在樓梯上，皺著小臉狠心將那幾片玻璃碴子拽了出來。

　　做完這些她一瘸一拐地去樓上將那一袋塑料瓶子和紙殼子拖到樓下。

　　樓下素白一片，樹上裹了白白一層。

　　地面上隨處可見的垃圾，以及雪水消散後的泥水污垢，髒兮兮的，在陸梟寒看來根本沒處下腳。

　　「好冷。」桑檸剛一出來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小孩兒皮膚嫩，她的臉很快便被凍得通紅。

　　就這樣小桑檸一直迎著寒風走到了垃圾回收站。

　　「天殺的，這麼冷的天，那該死的畜生還讓你出來。」回收站的老闆見桑檸過來立即從她手上接過那些東西，嘴裡咒罵著。

　　「嗯，老闆，幫我稱一下。」小桑檸沒說什麼，隻衝著老闆笑了笑，像個小天使。

　　「好，檸檸跟我來，」老闆被萌化了，心裡將那黑心男人罵了個遍。

　　到了屋裡，他將手裡的東西稱了稱，原本隻賣了十五塊，但見小丫頭可憐，走的時候老闆硬是給她又塞了好幾張十塊。

　　小丫頭紅著眼拿著錢走了出去，她並沒有回去，而是去了市裡的鬧區。

　　她緊緊攥著錢，嘴裡默默地嘀咕：「要是我有爸爸就好了。」

　　陸梟寒的心顫了顫。

　　這時，小桑檸忽然看到了什麼，眼睛亮了一瞬，悠悠地跑過去撲進了那人懷裡。「爸爸。」

　　「沈肆。」陸梟寒看到那人，眼底震驚。

　　與此同時，更多的是嫉妒。

　　從桑檸回到陸家到現在，從來沒喊過他一聲爸爸，更沒有和他這麼親近過。

　　但這些沈肆卻可以擁有。

　　沈肆看著小桑檸嫌棄極了，一把將人推開。

　　陸梟寒看的心一顫，心底暗罵沈肆，但小桑檸卻像是感覺不到對方的不喜似的，一個勁兒的往上撲。

　　一直到沈肆徹底無奈，他牽著桑檸想要將人送回家，但見到了小桑檸的爸爸後，沈肆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最後將人帶回了家。

　　接下來的幾天，陸梟寒每天看著小桑檸拚命討好沈肆。

　　別說，這確實起了效果。

　　小桑檸最後被沈肆收養了。

　　這時候的沈肆沒錢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但收養了桑檸之後對她確實還不錯，即使自己吃不起飯，也會給小桑檸做好吃的，原本瘦弱的小奶貓，沒幾個月便被養的白白嫩嫩，於此同時桑檸和沈肆的關係也更加親近了。

　　這段時間陸梟寒見到最多的一幕就是小丫頭每天站在出租房的窗戶前等著沈肆回家，一站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