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沒臉沒皮
清晨,第一縷光透過菱花窗落了進來。
沈棠寧眉微皺,緩緩睜開眼,和正支著下巴專註盯著她的池宴對上目光。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兩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
沈棠寧先一步別開眼:「你怎麼還在這兒?」
他不是要上朝嗎?
這會兒都過了時辰吧?
池宴低咳一聲:「今日告了假,在家中陪你半日。」
他本就有傷在身,稱病幾日倒也無妨,再加上發生了這種事,第二日一早就沒瞧見他的身影,她心裡或多或少肯定不舒坦。
她耳垂又不自覺燙了起來,正打算起身,渾身酸痛令她臉色一僵,池宴及時察覺到,連忙詢問:「怎麼了?還不舒服嗎?」
他不提這茬還好,她深吸一口氣,擡眼涼涼地盯著他:「我看這幾日,你就睡書房吧。」
「啊?」
才開了葷就要睡書房?
池宴不由傻眼,見她這副模樣又是心虛又是愧疚,可憐巴巴試圖打商量,「昨晚確實是我不對,你打我罵我都行,可幾日會不會太久了點?」
她說了那話後,他實在太激動,後面多少有些不知節制,他自己想起來也覺得荒唐,這會兒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畢竟是初次,他著實不該那般孟浪。
「好啊。」沈棠寧閑閑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那半月怎麼樣?」
池宴義正言辭:「……就幾日,誰有意見我跟誰急!」
——
午膳時,沈棠寧總覺得氣氛古怪的很。
池母不停地給她夾菜,實在是盛情難卻,轉眼間她碗裡就堆成了小山:
「棠寧,你瞧瞧你那麼瘦,就該多吃點!」
「這湯我讓廚房特意給你熬的,對身子好處大著呢!」
池母臉上的笑就沒落下來過,時不時還要捂嘴遮掩一下,要不是當著這兩人的面,她估計能笑出聲。
沈棠寧也不是傻的,這副古怪的場景落在她眼裡,她頓時明白了過來,昨晚的事池母八成已經知情。
她面上頓時一熱,勉強維持著鎮定:「謝謝娘。」
池宴有心想給她緩解尷尬,起身盛了碗湯,故意打趣:「娘,您光顧著您兒媳,怎麼,兒子是撿來的?」
他將碗湊到唇邊喝了幾口,認可地用力點頭:「別說,這湯還挺好喝!」
池母眼神頗有些一言難盡:「這湯是給女人家補身子的,有你什麼事兒?」
池宴回過神來,瞬間漲紅了臉:「噗咳咳……」
他狼狽地嗆咳幾聲,詫異擡眼:「那您怎麼不早說!」
池母慢悠悠斜他一眼:「你還有臉說?你一副野豬刨食的樣子,生怕別人搶似的,你娘我攔得住嗎?」
池宴:「……」
野豬?
他有那麼磕磣?
旁邊的雪青和八兩艱難憋笑。
沈棠寧低著頭,嘴角不由翹了翹。
他一直留意著她的動靜,見她笑了這才放下心。
「你不搭理我,那我去上值了?」
用過了午膳,他跟著沈棠寧身後晃悠半天,她依舊也不怎麼理他,池宴隻能悻悻去上值。
調查鬼面使的事仍舊沒有太大的進展,陛下那邊還等著交代,他也不能太過懈怠。
他走到一半又迅速沖回來,在沈棠寧愕然的眼神中,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口:「別生氣了,等我回來!」
沈棠寧捂著臉剛想發作,人已經跑沒了影。
她環視四周,院子裡的丫鬟連忙忍著笑低下頭做自己的事。
她輕輕抿唇,在心裡啐了句:
沒臉沒皮!
人沒在眼前晃悠,沈棠寧也輕鬆了許多,池母擔心她多想,還邀她去說了會兒話。
回了院子,沈棠寧開始琢磨沈辭和雲安公主的事。
「元昭呢?」
雪青轉身出去叫人,頂著一臉睏倦:「小姐叫你進去。」
見對方神采奕奕,她心中愈發不平。
莫名其妙被瞪一眼,元昭挑了挑眉,也沒放在心上。
沈棠寧見他進來,索性開門見山:「你盯了雲安公主這麼些時日,可摸清了她的作息規律?」
元昭思索片刻:「雲安公主的日常很簡單,除了皇宮就是公主府。不過我還發現了一件事……」
見他神色古怪,沈棠寧來了興緻:「什麼事?」
他頓了頓,這才繼續,「這位公主喜歡聽曲兒,時不時就要召伶人到她府上,而且這些伶人多是年輕俊美的男子。」
她聽得眼神一深,其實這事兒倒也不是什麼秘密。
和男子喜好狎妓一個樣,有些個夫人也熱衷於養伶人,說得好聽是養著聽聽曲兒,其實大家心知肚明。
無非是深閨寂寞,消遣的玩意兒罷了,男人能狎妓,女人為何不能呢?
甚至於有些府裡的主君是知情的,本就是出於利益捆綁在一起,時日久了早就將彼此之間的情分消磨殆盡,但又不能分開。
所以隻要不鬧到檯面上,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雲安未成婚前還比較收斂,前世她嫁給楚明譽後,仗著皇家身份,根本不把楚明譽這個駙馬放在眼裡,還時常將人叫到府上作樂。
而且這位公主有個癖好,那就是喜歡收集替身,許是對柳疑復愛而不得,她養的伶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像柳疑復的地方。
楚明譽本就是讀書人,自然受不了這樣的屈辱,多次狀告到陛下跟前,以為陛下會替他做主,但最終都無果。
下場最多雲安被斥責幾句。
楚明譽還是太天真了,隻要沒鬧到檯面上,崇德帝可不在乎雲安的私德如何。
雲安也聰明,從未讓人逮到過證據,否則她身為一國公主,卻帶頭興起這樣的不正之風,被那些史官揪住不放,也有的頭疼。
「隻是養伶人,就算傳出去對她也不會有太大影響。」沈棠寧眯起眼睛,眼裡露出深思。
崇德帝骨子裡的君臣觀念根深蒂固,他對兒子百般提防,對女兒卻頗為縱容,可能也是為了彌補心中的那份虧欠吧?
在他看來,能尚公主是楚明譽的福氣,哪怕雲安德行有虧,可她是公主,是天潢貴胄!
所以即便她刁蠻任性,即便她有錯在先,隻要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那也沒人能把她怎麼樣。
沈棠寧眼底劃過一抹幽光,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可倘若她不是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