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個孩子留不得
好好的賞花宴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也沒了賞花的心情。
雲安公主身邊的姑姑站了出來,對大家緻以歉意,便示意眾人可以自行離去。
沈棠寧料想那刺客應當已經順利逃了出去,心下鬆了松。
並非是關心一個陌生人的生死,萬一他要是被抓住,將自己也供了出來,那便是得不償失。
……
回府之後,沈棠寧收到了來自顧輕絮的謝禮。
顧二小姐應該是特意打聽過她的喜好,送的是幾本古籍,相當珍貴。
秉著投桃報李增進情誼的心思,沈棠寧又著人回贈了幾本市面上難尋的琴譜。
顧輕絮擅琴,還是個琴癡。
對方果然很喜歡這份禮物,還特意回了信表示謝意。
*
賞花宴之後,沈棠寧格外留意起池宴的功課。
她發現池宴其實很有天賦,比如看過幾遍的書他能幾乎一字不差記下裡面的內容。
對一些朝堂政事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但他的缺點是不自覺,隻要不盯著他,他就想方設法偷懶。
好在沈棠寧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池宴讀書,她就在旁邊做其他事,在她的盯梢下,他即便想偷懶也沒機會。
燭火搖曳,將人的剪影照得細長,朦朧地映在牆上。
書桌前,池宴的腦袋一點一點,下巴幾欲磕在桌上。
他的五官無疑是挑不出錯的,劍眉星目,透著幾分不羈的散漫,介於少年和青年間的獨特氣質。
這會兒因實在困頓,薄唇微微一抿,眼角耷拉下來,襯出幾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沈棠寧托腮瞧了會兒,不自覺勾起唇角,故意清了清嗓子。
池宴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拿著書裝模作樣看了起來,一邊念書一邊偷偷覷著沈棠寧的臉色,跟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她站起身來,緩慢朝他走近:「夫君莫要嫌我苛刻,如今已是四月,據秋闈不到五個月,實在鬆懈不得。」
她說著擡起手來,池宴原以為她要打自己,下意識擡起書本一擋,瞥見她遞過來的東西一愣:「這是?」
沈棠寧手裡捏著一個做工精緻的荷包,嘴角噙著笑意:「我看夫君的荷包有些舊了,做了個新的送給你。」
「送給我的?」池宴的神色忽然忸怩起來,眼神閃爍,「這多不好意思。」
他說著不好意思,卻誠實地把荷包接了過去。
沈棠寧的女紅在燕京也是出了名的,她繡的東西自然無可挑剔,上面的仙鶴栩栩如生,池宴小心翼翼摸了摸,突然有種山豬吃細糠的受寵若驚。
他是親眼見著沈棠寧一針一線繡的,沒想到這東西竟是送給自己的?
沈棠寧彎了彎唇:「時候不早,今日不如就到這裡,夫君去歇著吧。」
「歇什麼歇?」池宴清了清嗓子,重新捧起了書本,義正辭嚴,「我感覺我還能看一會兒,你先安置吧。」
拿了人家的東西什麼都不做,怪不好意思的。
沈棠寧故作驚訝:「夫君近來如此勤勉?可莫要熬壞了身子啊!」
池宴皺了皺眉:「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熬這麼會兒哪裡就垮掉了?再者你也說,距離秋闈越來越近,正是應當刻苦用功的時候!」
沈棠寧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沒想到夫君竟有如此覺悟,那妾身就不打擾夫君用功了。」
她將燈芯剪了剪,提裙出了門。
池宴遲鈍地回過神來。
嘶,好像有哪裡不對?
雪青笑意盈盈提燈等在門口:「小姐這招效果委實不錯,姑爺都知道主動用功讀書了。」
沈棠寧唇角微勾:「吩咐小廚房做碗燕窩給公子送過來,長夜漫漫,可別餓著夫君。」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
時間一晃,來到四月下旬。
寧遠侯府發生了一件大事,沈熹微查出了身孕。
起因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沈熹微忽然覺得頭暈。
她身旁的池景玉神色一凜,立即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
沈棠寧坐在一邊,眸光一閃,樂得看戲。
沈熹微扶著額角,眉尖輕蹙搖了搖頭,擠出一個笑來:「隻是有些頭暈,世子別擔心。」
侯夫人見不得她這副狐媚的模樣,冷嘲熱諷:「既是身子弱,那便好好待在院子裡,少出來走動!省得磕了碰了,還要賴在別人頭上!」
沈熹微臉色微白,咬了咬下唇。
池景玉見不得她受委屈:「母親,熹微自幼體弱,許是真有不適,您何必太過苛刻?」
侯夫人生生氣笑了:「我苛刻?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她眸光發冷盯著沈熹微,認定她是故意給自己不痛快,幾乎是咬著牙道,「既然身子不適,那便請府醫過來瞧瞧,究竟是個什麼毛病!」
沈熹微垂下頭去,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妾身聽侯夫人的。」
沈棠寧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眼裡興味更盛。
沈熹微故意在請安的時候來這麼一出,就是想讓她懷了身子的事在眾人眼前過明路,侯夫人輕易處置她不得。
畢竟侯夫人若是狠心一些,要麼直接打掉這個孩子,要麼,去母留子的事在高門大戶裡也並不罕見。
府醫很快來了,察覺到福榮院沉默尷尬的氣氛,他不敢多言,眼觀鼻鼻觀心給沈熹微診脈。
侯夫人冷冷瞧著,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張大夫,你可要仔細瞧瞧,看看沈姨娘的身子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池景玉抿了抿唇:「您如實說便是。」
府醫診了脈象,心中驚疑不定,額角隱隱滲出冷汗,他再三確認了幾遍,拱著手道出實情:「回侯夫人,世子,姨娘脈如走珠,往來流利,這是有喜了啊!」
他沒敢道恭喜,覷著侯夫人頃刻間鐵青的臉色,他覺得自己十分明智!
這話一出,連懶洋洋打盹兒的池宴也挺直了身子,饒有興緻地望了過來。
沈熹微茫然地瞪大了眼,下意識看向池景玉:「世子,我……我們有了孩子?」
池景玉也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握住她的手,冷淡的神情有了波動:「熹微,你沒聽錯,你確實有孕了。」
侯夫人臉色變幻莫測,這怎麼可能?
她明明讓人盯著這小賤人喝下避子湯,她怎麼可能有孕?
「這個孩子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