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竟然是他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沈棠寧倏然站起身來,眉頭緊緊蹙著。
馮知文張了張嘴,吶吶地道:「我……我也是才想起來。」
念及他到底是個病人,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循循善誘:「那你說說,他生得什麼模樣?有什麼面部特徵?」
「我每次見到他,他都站在暗處,我隻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他陷入回憶裡,神情不禁染上幾分恨意,「那人是個男子,聽聲音年紀應當不會超過三十歲,他鼻樑很高,中庭飽滿……」
沈棠寧神情漸漸變得凝重,眼神複雜地瞧了眼他:
這描述也太籠統了,壓根兒沒什麼參考價值。
不忍心打擊馮知文的信心,她扭頭吩咐雪青備好紙筆。
馮知文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這是做什麼?」
「將那人的臉畫出來。」她言簡意賅。
「可是我,我不會畫。」他局促地抿了抿唇,嗓音變得乾澀,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自嘲。
手指沒斷之前,他的畫技就不忍直視,更別說如今連筆都握不住,又怎麼可能突飛猛進……
他心裡突然生出幾分頹喪,本來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有點作用,沒想到還是他想多了。
「是我來畫。」沈棠寧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耐著性子解釋,「你把你記得的如實描述出來就好。」
馮知文一怔,眼裡閃過一絲訝然,語氣遲疑:「這樣可以嗎?」
這樣會不會太難為她了?
人的描述畢竟帶有主觀色彩。
她沒有說話,徑直來到桌案前坐了下來。
將紙筆呈上的雪青聞言,矜持地擡了擡下巴:「我家小姐的丹青,放眼整個燕京,她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她說完就被沈棠寧似笑非笑嗔了一眼:「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那麼厲害?」
雪青說得誇張了些,不過她的畫技確實還算勉強,隻是很少有用到的時候。
馮知文抱著期待的心情,儘可能地將記憶裡的細枝末節都還原出來:「我記得有一幕是那人坐在牆角處,窗戶縫隙中有一束光透了進來,他的輪廓被打上一層半明半昧的光,他的眼神陰沉銳利……」
沈棠寧皺眉思忖須臾,緩緩提筆。
紙上一張模糊的輪廓漸漸呈現出來,她停了筆將紙推到馮知文面前:「你瞧瞧,畫的像嗎?」
畫中的人五官硬朗,潦草的幾筆,眼神透露出一股兇狠戾氣。
他定睛瞧了瞧,微微皺了皺眉:「大體上還是符合的,但我總感覺差了點什麼。」
沈棠寧頓了頓,也沒氣餒,重新扯了一張紙鋪在面前:「你再將之前的話描述一遍。」
馮知文有些不好意思,他覺得是自己描述的方式不對,僅憑著幾句話她能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重新描述完,他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我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他的五官應當再柔和一點,極具欺騙性,至少是絕對不醜的!」
極具欺騙性?
沈棠寧眉心微微一斂,因為馮知文在描述的過程中反覆提到對方的眼睛很是陰沉狠辣,可能多少帶有他個人的主觀色彩,她下意識覺得對方應該有著一張兇戾的臉。
如今看來,她的方向好像錯了。
換了個思路,沈棠寧再次提筆,垂首認真在紙上描摹著。
這次她畫的時間遠遠比第一次要久,馮知文和雪青在旁邊看著,沒人敢出聲打擾她。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最後一筆落下,沈棠寧眉頭隱約一松,打量起自己的成果,目光在觸及畫上的人時,卻突然瞳孔一縮。
不待她反應,旁邊已經傳來馮知文激動的聲音:「沒錯沒錯,那人大概就長這副模樣,即便差也不會差太多!表嫂,你簡直太厲害了!」
沈棠寧聲音透著不易察覺的啞:「你確定……沒有認錯?」
她畫的和那人不能說一模一樣,卻已有七分神似。
馮知文又仔細瞧了瞧,一臉鄭重地點頭:「不會認錯!他的模樣我化成灰都記得!」
雖然他一直看不清晰對方的臉,但當沈棠寧這幅畫呈現在他面前時,他心裡便格外確定,那人就長這副模樣!
雪青定睛望去,驀地呼吸滯了滯,下意識捂住嘴:「小姐,這畫上的人不是……」
「啪」地一聲,狼毫摔在白凈的宣紙上,濺起斑駁的墨點,畫中的人臉上也留下一筆突兀的墨痕!
馮知文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望去,隻見沈棠寧臉色透著不正常的白,眼神飄忽,似乎暗沉得厲害。
他不禁有些惴惴:「表嫂,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她很快平復了情緒,神色自若地笑了笑,語氣破天荒的誇讚:「沒有,你做的不錯,如果不是因為你描述的這麼詳細,我恐怕畫不出來,這次還要多謝你幫了我和你表哥一個大忙。」
難得被她認可,馮知文竟有些受寵若驚,漲紅了臉磕磕巴巴解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內心翻湧著一股熱流,渾身上下充盈著力量,原來他總算不是一無是處。
她扯了扯唇,儘管猜到他這會兒並不平靜,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應付他,於是道:「這畫我留下了,回頭你表哥那邊,我也會告訴他這個消息。」
……
送走了馮知文,沈棠寧嘴角的弧度漸漸收斂了起來。
她垂眼盯著畫上的人,眸光閃爍著陰沉不定。
她怎麼也沒想到,綁架馮知文的竟然是……本該已經死了的三皇子。
是有人故弄玄虛,還是馮知文見了鬼?
雪青咬著唇,臉色驚魂未定:「小姐,這畫上的人不是三皇子嗎?表少爺他是……活見鬼了?」
沈棠寧驀地唇角一松,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世上若有鬼魂,那便不會有這麼多冤屈了。」
可是轉而一想,她不就是意外得了機緣麼?
沒關係,是人是鬼她自會弄個清楚明白!
當初三皇子突然被賜死,她便覺得有些蹊蹺,可池宴又是親自看著他飲下毒酒毒發身亡的……
倘若對方真的還存活於世,那麼這件事,崇德帝究竟知不知情?
這兩者的區別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