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狠狠避雷
沈昌嘴角微微抽搐,勉強擠出一絲笑:「賢婿,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吧?」
池宴就知道他不信,語重心長地道:「嶽父大人,我從不隨意同長輩玩笑。」
沈昌心裡仍是不信,甚至還有些啼笑皆非,還是那句話,他壓根兒不信池宴一個紈絝還會品鑒字畫!
雖說坊間傳聞池宴酷愛奇珍異玩,從不吝惜在這方面一擲千金,但大家都一緻認為他是冤大頭,被人騙的時候居多。
沈昌捋了捋鬍子搖頭,意味深長地笑笑:「賢婿啊,年紀輕是少些閱歷,要知道我也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
池宴恍然似的擡頭看他:「那嶽父大人你口味挺重啊!」
他說怎麼那麼會找茬呢,原來是鹹的!
「……」
不再同他貧嘴,池宴決定向他露出點真本事,他乾脆拾起面前的一幅畫,這是一張書法字畫,出自某位大家。
池宴對著光仔細瞧了瞧紙張,質地偏厚,在光下呈現金黃色:「這紙倒沒什麼問題。」
沈昌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心中嗤笑不已,還挺像模像樣的,他就不信他還真能看出什麼花來?
「墨痕呈灰黑色,看得出來是用的陳墨。」池宴一邊說著,一邊用指腹撚了撚,並沒有留下印記。
隨即,他又指著上面的字,意味不明哼笑:「不過這字嘛,就仿得有些拙劣了。」
沈昌這時還是抱著看戲的心態,反應平靜,想看看他怎麼演:「怎麼就拙劣了?」
池宴眼簾微垂睨著那字畫:「每個書法大家都有自己獨特的技巧和風格,旁人難以模仿,這位顏先生素以字體雄渾,氣勢磅礴著稱,筆畫粗壯有力。」
沈昌微微凝神,聽他繼續道,「而您看這字,形似神不似,更重要的是,這位先生寫字時有個習慣,捺筆常作『蠶頭燕尾』狀,而您瞧瞧這字,我若不提,您可曾看得出來?」
沈昌湊近反覆看了幾遍,臉色已有幾分凝重,他勉強維持鎮定:「就算這幅字畫是假的,那其他幾幅呢?」
池宴指著其中一幅花鳥圖:「為什麼我敢肯定這幅畫是假的,因為真跡就掛在我的書房。」
沈昌漲紅了臉:「……你為什麼敢肯定你的畫是真的,我這幅就是假的?」
池宴挑了挑眉稍:「敢問嶽父大人花了多少銀子拿下的這幅畫?」
沈昌臉色略有些不自在:「別人送的,我不清楚。」
池宴彎了彎唇,會心一笑:「我花了五千兩。」
「……」沈昌深吸一口氣,「那這幅呢?」
池宴聳了聳肩:「那就更簡單了,我打聽過,真跡在首輔大人他老人家手裡。」
沈昌徹底陷入沉默。
他總不能掩耳盜鈴說首輔手裡那幅畫是假的。
他臉色變幻莫測,暗暗咬牙:
難怪有一回他邀請幾位同僚上門品鑒,對方的臉色透著幾分欲言又止呢!
他還以為人家是羨慕他,現在想來,沒準是在私底下嘲笑他不識貨,收藏了一堆贗品!
當然了,這裡頭也有真的,就是有瑕疵或者修復過,不值幾個錢。
池宴還紮心地問了句:「敢問嶽父大人這些東西是在哪兒買的?」
迎著沈昌的目光,他有些羞澀地笑了下,「我好提前長個記性,一定不去那家店。」
咱就是說,狠狠避雷了。
沈昌臉色鐵青:「……」
——
沈棠寧進門便摒退了左右,拉著沈夫人坐下。
「方姨娘懷孕的這些日子,可還算安分?」
聽到女兒的話,沈夫人微微冷哼:「表面上安分,私底下可就不一定了。」
她從前不也覺得方氏是個安分守己的?
沈棠寧眸光微動,狀若不經意道:「父親如此心疼方姨娘,若是將來她生了個兒子,那地位可是水漲船高了。」
沈夫人眼底閃過幽微冷色,淡淡道:「她有沒有那個福氣生,還不一定呢。」
沈棠寧眼睫微顫,留意到母親說的不是「有沒有那個福氣」,而是「有沒有那個福氣生」,一字之差,含義可大不相同。
思緒起伏,她扯起唇角:「阿辭是個衝動性子,娘可要拘著他些,莫讓他衝撞了方姨娘。」
女兒不會無緣無故提醒她,沈夫人擡眼看她,眼裡閃過一抹深思:「你說的是,他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是該穩重一些。」
沈棠寧放下心來,想起一事,不經意地道:「上回我進宮見了姨母,她很是不滿意父親,還讓我問母親,可有和離的想法?」
「和離?」沈夫人怔了怔,很顯然,她目前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女兒已經出嫁,她不必過分擔憂,可她若和離之後,阿辭又該怎麼辦?
他那性子,若留在沈家,沒準兒被方氏算計得骨頭渣都不剩!
還有沈昌,他也不會同意的,他這人最是注重臉面,若是和離,他會被人恥笑詬病,在朝中擡不起頭。
除非一種可能,謝家敗落。
沈夫人眸色不明,最終嘆了口氣:「寧寧,這事不是那麼簡單。」
沈棠寧看出了幾分她的猶豫,證明她不是對父親還心存希望,還是有其他顧慮。
「母親有這個想法就好,其他的可以徐徐圖之。」
她這樣說,沈夫人凝了凝眸,便也認真問道:「寧寧,你希望母親同你父親和離麼?」
若是和離,她在婆家沒準兒也會擡不起頭。
沈棠寧頓了頓,認真地開口:「女兒隻希望娘能幸福。」
很明顯,父親壓根兒給不了她幸福,既然如此,她為什麼要將一輩子都耗在不愛她的人身上,而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沈夫人怔了怔,她這一輩子,同天底下大多數女人一樣,出嫁前為了娘家,出嫁後為了夫家,生子後為了孩子。
有幾回是為了她自己呢?
眼眶微微濕潤,她俯身將沈棠寧擁入懷裡,摸了摸她的頭:「好,娘知道了。」
沈棠寧擡手擁住母親,臉頰在她懷裡眷戀地蹭了蹭,話音略帶哽咽:「不管怎樣,我永遠是娘的女兒。」
聞言,沈夫人險些落下淚來,她微仰著頭,眼神慢慢變得堅定。
既如此,她也要早做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