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拿什麼同他爭
謝之宴看著父親緊張擔憂的神色,斂了斂眉,平靜的開口:「是。」
「你說什麼?!」謝崇瞳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
可謝之宴那雙清冷的眼眸裡,始終平靜認真,沒有一絲絲摻假的成分。
「你你......你!」謝崇顫抖著伸出手指,指著他,一時難以接受的道:「你是認真的?」
謝之宴神色未變,平靜的語氣更多了幾分堅定:「是。」
「您知道的,我從不開玩笑。」
面對此刻冷靜到出奇的兒子,謝崇又氣又怒:「謝之宴!我看你是真魔怔了,人家兩人過得好好的,你又何必去橫插一腳去搶?」
「皇後之位,天底下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你就不怕人家姑娘恨你?」
謝之宴輕笑了一聲,笑得漫不經心:「她與尋常女子不同。」
「若真如父親說的這般,兒子便會把這份心思爛在肚子裡。」
謝崇氣極,臉色鐵青,語氣也多了幾分威嚴的怒意:「就算是與旁的女子不一樣,你又知道人家姑娘想要的是什麼?」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謝之宴直接開了口:「她想要離開,想要自由。」
謝崇面色難看,被噎得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
之後,神情嚴肅的看向謝之宴,沉聲道:「你當知道,與皇帝搶女人等同於謀逆。」
「你身為永安侯府世子,要為了一個女人,搭上我們整個侯府嗎?」
「你如此固執,膽大妄為,可想過可曾想過我們侯府的處境?」
「阿宴,你一向是最冷靜理智的,應當比誰都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就在謝侯爺想要繼續苦口婆心的勸說時,謝之宴淡淡的開了口,語氣一貫的冷沉:「這也是今日我想同父親說的話。」
他擡眸,眸色沉靜看著謝崇,一字一頓:「在回府前,兒子已經向族裡去信,自請退出謝氏宗族。」
「你剛說什麼...」謝崇登時愣在了原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一旁的張龍更是驚得瞠目結舌:「主子,你......」
「父親,兒子深知自己接下來要做之事,大逆不道,自是不願以一己之私,累及整個侯府與謝氏宗族。」
「是以......」說到此處,謝之宴撩袍跪在了謝崇和祠堂內的列祖列宗面前,面色冷峻,平靜的眼神中劃過一抹堅定和決然:「不孝子孫謝之宴,今日自請退出謝族籍!」
「從今往後,所作所為,皆由我一人承擔,與侯府,與謝氏一族再無瓜葛。」
話落,謝之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記響頭,額頭滲出皿跡。
他說話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擲地有聲,落在這寂靜的祠堂內,清晰的回蕩著。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鎚,狠狠的砸在永安侯謝崇的心頭。
砸得他高大偉岸的身形都搖晃了起來,扶著一旁的桌案,險些就要站不穩了。
謝崇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眸,死死的盯著跪在地上的謝之宴,眼眸泛起紅意的同時,大口喘著粗氣。
張龍見狀,忙過去攙扶著,為他順氣:「侯爺,您先消消氣......」
「謝之宴,你是不是瘋了?!」謝崇瞪大了一雙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兒子,聲音都在發抖:「脫離宗族,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你這一輩子,就徹底與謝氏一族斷了關係......」
「謝之宴,你可知道其中後果?」
「咱們永安侯府,可就隻有你這一個繼承人。」
說罷,謝崇推開了一旁攙扶的張龍,一步一步走到謝之宴的面前。
每一步都似乎帶著無盡的沉重和沉痛。
謝之宴擡起頭來,那雙清冷的眸子裡,滿是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
「我明白。」
謝之宴頓了頓,繼續道:「父親放心,我已在族中適齡的孩子中,挑選了幾個合適的繼承人選。」
「若可以,我會親自培養,不行也會有專門的人精心栽培。」
「必不會讓咱們侯府,後繼無人。」
他的神色,話語,都足夠的理智,冷靜。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越是這樣,謝崇便越是心中一痛。
再合適的,又有誰比得過自己這個文武雙絕,樣樣出類拔萃的兒子。
隻是,知子莫若父。
看著謝之宴如今這番早已打點,計劃好一切,不留絲毫退路的做法,他這個做父親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他是鐵了心的,不會回頭了。
這般想著,謝崇隻覺心痛,無力和惋惜。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握著謝之宴的肩膀,用低沉微啞聲音喚了一句:「阿宴.....」
「孩兒在。」謝之宴語氣平靜,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謝崇痛心的道:「為了一個女子,付出這一切,值得嗎?」
謝之宴唇角微揚,難得有了幾分笑意,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一字一頓:「父親,她值得。」
謝崇心中一沉,不死心的繼續問道:「為什麼?」
「能不能告訴父親一個......非她不可的理由?」
理由?
愛一個人,哪有什麼理由。
無非,是他貪戀著這一場與她的沉淪......
但若此刻,要他非說一個......
謝之宴沉默了片刻,淺淡一笑,用平靜而又確切的語氣道:「在江南,是她救了我一條命。」
謝崇瞳孔顫了顫,再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言語。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何況,人家姑娘,救了自己兒子的命......
謝崇望著謝之宴,眼中滿是複雜糾結的情緒:「阿宴,有幾句話,別怪為父說得難聽...」
「如今,你已不是昔前的大理寺卿,再沒了侯府的權勢和庇護,你拿什麼來同他爭?」
謝之宴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拿命。」
「如今,我唯有的,就是拼了這條命。」
他說的平靜,好似輕描淡寫。
卻讓謝崇瞬間倒吸一口冷氣,不說話了。
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短暫的沉默後...
謝之宴緩緩摘下腰間象徵侯府繼承人的墨色玉佩,雙手舉到謝崇面前,沉聲開口:「兒子心意已決,還望父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