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戰慄
一夜過去。
無數消息傳遍了玉洲的上流圈子。
一場看不見摸不著的地震在海底發生,引起了無數暗流湧動。
如果說葉空的瘋狂行為,還隻停留在小輩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麻煩都敢惹的層面。
那麼當天夜晚,溫家的管家親自趕到醫院,和杜總談了半個小時後揚長而去的消息,便立刻將這場荒誕的鬧劇,變成了令許多人都不得不噤聲的可怕巨震。
據說,在溫管家離開後,杜總在病房裡砸碎了一整套茶具,甚至誤傷了他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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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兒子頭上澆咖啡,把女兒打進醫院,再把前來找回場子的媽媽戳了個對穿,完了還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甚至連道歉都不用——我就問這玉洲還有沒有人敢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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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橋坡。
懸崖邊的大平台上。
溫璨對著手機,把論壇裡那些帖子念出聲來。
葉空坐在他對面,喝了一口茶後道:「是把手戳了個對穿,這人怎麼說得跟我捅了她一刀一樣。」
溫璨不理她,繼續念:「溫璨是確定就是她了嗎?這麼能惹事的未婚妻,一旦真的綁定了,溫家這麼多年的好名聲,恐怕就要徹底完蛋了。」
「這些人真蠢,你的目的不就是這個。」葉空再次點評。
「這件事最讓人匪夷所思的不是這些,是李因的表現——李因是突然中邪了嗎?上次滑雪場還為了杜若微被葉空打了一頓,這次居然不但沒為杜若微報仇,反而還站在了葉空這邊?」
溫璨看向葉空。
葉空又喝了一口茶,道:「你還要念多少條?要我說這些豪門少爺小姐,一天天的就是時間太多了,才會這麼愛八卦又愛惹事。」
「……」溫璨從善如流放下手機,「他們再愛惹事,也不夠你打一個回合的。」
男人挽了挽袖子,親手給她又續了杯茶,動作好看得就像古畫裡走出來的世家貴公子。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們孤兒院是不是在給孩子們上什麼奇怪的課,才會讓你對豪門規則運用得如此熟練。」
「現學現賣罷了。」葉空說,「錢一來也算是富豪之子,杜流深卻可以隨心所欲地欺負他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而其中原因,不過是因為杜家在玉洲擁有更大的權勢而已。」
「囂張的資本會被更囂張的資本扼住喉嚨。」葉空慢慢轉著手裡那盞晶瑩剔透的茶杯,「以權壓人、以勢壓人,以財富壓人——這是杜流深他們這種人的本能。」
「而我隻是回敬一下而已。」葉空表示,「他們如果夠聰明,就不應該記恨我,而應該把賬算到你頭上,畢竟我也隻是……狐假虎威。」
少女端起茶杯,一本正經地對溫璨舉了舉:「多謝溫先生的維護,經過這件事,我以後應該能少掉很多麻煩了。」
「……你看起來可真不像個好人。」
「我本來就不是好人。」葉空說,「小時候在孤兒院玩捉迷藏,我永遠都是能抓死所有人的鬼。」
「不過……」突然間,她又話鋒一轉,「雖然我是狐假虎威,但也換來了你的好心情——我們應該算等價交換吧?」
「……你又知道了?」
「你都擺在臉上了。」葉空放下茶杯端詳著他,「從今天剛見面我就覺得,你很高興。」
「……」溫璨無聲兩秒,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還以為我的表情和原來沒什麼變化。」
「臉上是沒什麼變化,但眼睛裡有啊。」
葉空說著,突然就傾身越過了大半個桌面,黑眼睛近在咫尺,直直地盯著溫璨。
這突然逼近的黑眸,讓溫璨陷入靜止,直到他的瞳孔無比清晰地映出葉空縮小版的臉,他才無聲咽了下喉嚨,不動聲色道:「我的眼睛裡,有什麼?」
「笑。」
葉空盯著他,越湊越近,「雖然很淺,但很輕鬆的笑意,就在你的眼睛裡。」
「……」隨著她的逼近,溫璨不由自主、極其緩慢地向後仰去,「是嗎?我還以為隻有我們倆的時候,我都是在笑的。」
「可你的笑一點都不輕鬆,隻讓人感覺喘不過氣。」
「老實說,你跟我訂婚,並不隻是為了你太爺爺的遺囑吧?就算脫離溫家,你也已經有足夠的財富了,遺囑上那點東西你根本就不稀罕。」
「你和我訂婚,看中的不是我的身份,而是看中了我鬧事的本領吧?溫先生……」
葉空已經越過了整張桌子,一隻手都按在了溫璨的輪椅扶手上:「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和溫家,有仇嗎?」
「……」溫璨已經完全靠在了輪椅上。
他垂著眼睫,看著面前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晰的少女,半晌才慢慢道:「你不想知道我今天找你是幹嘛的嗎?」
葉空眨了眨眼,依舊沒動:「幹嘛?」
男人無聲地笑了笑,突然偏頭,與她交頸相錯,弧線優美的薄唇輕輕開合:「商量訂婚日期。」
他的呼吸輕輕拂動少女耳後的髮絲,癢得葉空險些打了個哆嗦。
可不知為何,她愣是撐著一口氣沒有讓開,僵著脖子停在原地道:「不是說一年內訂婚就行?」
「可我現在覺得,早一點更好。」
溫璨見她居然還不躲開,也不動聲色地靠著椅子。
眼皮微微一垂,就能看見少女細膩白皙的後頸,以及皮膚下微微凸起的漂亮的脊骨。
他的視線卻隻是輕輕一掠便飛快移開了。
「怎麼好了?」葉空僵著身體,眼睛直直地落進男人的衣領裡。
他皮膚挺白的。
她心想。
而且看起來還有點肌肉,估計摸上去會很有彈性。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正在走偏的葉空,視線橫衝直撞,光明正大地繼續往下看。
嗯?怎麼好像有根項鏈?
被勾起了一點好奇心的葉空,完全沒聽到溫璨正在說什麼。
她像個色魔一樣的盯著男人的衣領處,然後突然擡起手,用指尖勾住了那根細細的鏈子。
與皮膚相貼的銀鏈,突然被勾起來的時候,鏈子移動會帶來冰涼而戰慄的觸感。
就好似有人用手透過皮膚,一直摸到了藏在皿肉裡的脊骨。
溫璨沒說完的話斷在喉嚨裡。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條件反射般按住了兇前的鏈子,同時一個仰身向後避去,帶得輪椅都往後翻倒——
巨大的響聲後,葉空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指,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