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承諾？」

　　葉歸嵐看著舜邪，舜邪愣了一下，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最後輕輕嘆口氣。

　　「你不需要記得，我記得就行。」

　　它看著小十九，魚尾一甩靠了過來。兩兄弟自上次那樣的離別之後，便再也沒見過面了。

　　舜邪微微探出手臂，看樣子是想摸一摸小十九的腦袋。

　　葉歸嵐看著它微微顫抖的手掌，隻覺得手裡一空，滿身是傷的小十九已經率先沖了過去，撲進了舜邪的懷裡。

　　舜邪將它抱緊，看著它身體上魚鱗脫落露出皿肉的傷口，是忍不住的心疼。

　　十九在它眼裡，是永遠的孩子。

　　即便在這一刻，它不得不成長，不得不扛起這個族群首領的位置，在它心裡，永遠都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十九，我相信你。」

　　舜邪輕輕開口，「你已經蛻變成了純皿皿脈，是這個族群裡最強的啵啵魚，首領一直都是對你有很大的期望，你繼承了它全部的皿脈力量。」

　　「可是哥哥，我怕我不行。」

　　小十九哭了，它身上的魚鱗因為激動顯現了出來，胖胖的魚尾甩來甩去，動作讓剛處理好的傷口又崩開，皿暈染到了水裡。

　　舜邪輕推開它，「在你沒有去做之前，不要這麼輕易的說自己不行。」

　　舜邪笑著，拍了拍它的腦袋，亦如從前那般。

　　「現在的你，可以的。」

　　葉歸嵐笑著走了過來，繼續處理小十九魚尾上的傷口，聽著水草那邊的動靜，這個族群剩下的成員已經處理完了同族的屍體。

　　不可以讓它們聽到，小十九如此沒有信心的話語。

　　「我和舜邪會陪你到遷徙的新地址，你有什麼不自信的。」葉歸嵐的話，讓小十九驚喜的瞪大眼睛，「大人，這是真的嗎！」

　　舜邪也很驚訝，「你不是要去找……」

　　「不急，就這麼走了，你心裡也放不下。」

　　葉歸嵐看著小十九的這一身傷，「它的傷口還需要再處理，處理不好會很麻煩的。」

　　舜邪看向葉歸嵐的眼神，滿含感激，它是這麼想的，但不敢說出來。

　　「小十九，你的族人們應該處理好了。」

　　葉歸嵐收回手，「會再找機會幫你處理這些傷口，現在，你要過去了。」

　　小十九點點頭，胖胖的魚尾一甩，整個身型遊入了水草叢中。

　　葉歸嵐和舜邪穿過水草過去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方才那條巨型啵啵魚，身體的壯碩程度，沒有族人可以匹敵。

　　小十九的魚尾一甩，率先走在前面，其他的族人們立刻跟上，形成自己的隊形。

　　葉歸嵐和舜邪默默的跟在後面，體貼的還隔了一段距離。

　　被一隻幻靈級別的海妖，和一個實力太過強勁的人類尾隨，啵啵魚們都有些不安。

　　遊動的過程中時不時的轉頭，一雙雙魚眼睛盯著後面。

　　小十九一臉鎮定的遊在最前面，雖然它現在最想做的是遊到後面去，和哥哥、大人在一起。

　　「你是擔心它們再遭到攻擊，才一路護著吧。」舜邪低低開口，「謝謝你。」

　　葉歸嵐看著剩下的啵啵魚數量，輕嘆一聲，「如果小十九的父親還在，自然不需要多此一舉。」

　　舜邪忍不住開口，「首領很強大，這一次它們隻怕遭遇了強敵，首領陣亡，對於族群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有的擔子都壓在小十九身上，它自然是要慌的。」葉歸嵐看著走在最前面的那隻巨大身影，「再經受不住第二次的打擊了。」

　　「水域之內，一個魚群的消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舜邪忍不住垂下目光，「如果沒有我們，十九它們不幸再遇到敵人，也隻能選擇接受滅族的命運。」

　　葉歸嵐微微皺眉，無奈笑了。

　　這個世界的冷酷規則，她早已經感受過了。

　　一個已經遭受重創的族群，將會成為最容易誘捕的獵物，這不僅僅在魔獸地域，人類世界也是一樣的道理。

　　葉歸嵐猛然捏緊手掌，夜家，不就是這樣嗎。

　　若是沒有玄暉一族護著，也許早就被吃的一乾二淨。

　　果不其然，小十九所在的族群一路上被不少水族盯上，但都礙於尾隨著的兩股強大氣息，默默選擇了繞行。

　　啵啵魚們也意識到了葉歸嵐和舜邪的震懾力量，明白了這一路跟著兩個，是保護它們的。

　　在行進的途中，族群停歇幾次。

　　每一次停下休息的時候，小十九會趁族人不注意，會迅速改變形態，來找葉歸嵐和舜邪。

　　在族人面前，它是擁有純皿皿脈的族群新首領，雖然年幼，但威嚴不減。

　　在葉歸嵐和舜邪面前，胖胖的小魚尾，小男孩兒的上半身，時不時的還會露出一口好牙。

　　「大人，我的牙齒長的更多更密了，要看看嗎？」

　　「不了。」

　　葉歸嵐低著頭繼續為它處理傷口，小十九嘿嘿一笑，「大人，真的不看看嗎？我的牙可比從前好多了！」

　　「真的不用了。」

　　葉歸嵐的眉角跳了跳，生怕自己擡頭看見小十九那張可愛的小臉，咧開嘴是一口閃著寒光的碎牙。

　　「那好吧。」

　　小十九甩了甩胖乎乎的魚尾巴，張開嘴頑皮的朝著舜邪吐了一個魚泡泡。

　　吐完它自己探手直接戳破，舜邪摸了摸它的腦袋。

　　「十九，水域有沒有什麼變化。」舜邪開口，「黑魂宗，你知道嗎？」

　　「知道的，黑魂宗自上方水域而過，有幾個幻神級別，直接發聲說不要插手。」

　　葉歸嵐挑眉，「能分辨出有多少幻神級別麼?」

　　小十九愣了一下，「不知道，隻知道當時很強大的氣息自海面迅速掠過，就像是……」

　　小十九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來形容。

　　「就像是一大團凝聚起來，壓的所有水族任其通過，甚至在上面設下屏障。」

　　聽到這些，朝明冷笑了一聲，頗為不屑的樣子。

　　「真以為水族們會害怕麼。」

　　朝明的話葉歸嵐是贊同的，「也許是黑魂宗真的隻是路過，如果他們那個時候對水域有意，場面恐怕就不一樣了。」

　　「魔獸一般都不會主動和人類起衝突，越老的越是這樣。」無我打了一個哈欠，「據我所知，水域之內潛藏的幻神很多，動起手來，黑魂宗不夠看。」

　　「死的死，殘的殘，一個也隻能算半個。」

　　祭靈嘀咕了一聲，無我瞧了它一眼，「你又知道了。」

　　「哼，老子當然知道，吸收了幻神級別的靈氣，老子能更清楚的感覺到這片水域的靈氣波動。」

　　葉歸嵐為小十九處理傷口的動作一停，「祭靈，你說你能感覺到整片水域的靈氣波動？」

　　無我微微眯起了獸眸，「你因為幻神靈種，恢復了一定能力？」

　　「算是吧，時有時無。」祭靈的語氣充滿了無奈，「老子也抓不穩時機，感應到的時候，也隻有數秒而已。」

　　不穩定，極其的不穩定。

　　「大人？」

　　小十九見葉歸嵐似乎呆住了，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葉歸嵐笑笑，繼續為它處理傷口。

　　「祭靈，這附近有什麼強大的靈氣波動麼？」

　　葉歸嵐點頭處理傷口，問了一句，馬上就要到小十九回遷族群的地點，周圍還是安全點好。

　　「沒有。」

　　呼，那就好。

　　想到剛才小十九說的那一團，葉歸嵐微微皺眉，黑魂宗先前展露的也是一小部分實力而已，他們是留有後手的。

　　四座，因為淩朔的死會出現新的接替者，所謂四座，她也隻見過兩個而已。

　　她看見的隻不過是對手故意露出的東西，不知道的還有更多。

　　更別提，還有一個根本不知道會做什麼的萬俟無疆。

　　一天之後，十九的族群來到了回遷地方，打算在這裡繁衍生息，壯大族群。

　　一路之上在葉歸嵐和舜邪的護送之下，也沒有任何風浪起伏。

　　「小十九，那我們就先走了。」

　　葉歸嵐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兒，笑著開口，知道兄弟倆有話要說，直接退開到了別的地方。

　　「哥哥，你和大人之間……」

　　舜邪笑了，「我和她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雖然她沒有用靈氣鎖鏈，但我心底裡自認，就是她的靈獸。」

　　「可是哥哥你……」

　　舜邪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承認，對葉歸嵐是有一種特別的感情。」

　　說到這裡，舜邪的妖瞳微微一閃，「對強大美麗的生物抱有憧憬、想要靠近，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感了。」

　　「大人都願意抱哥哥的魚尾，不就說明……」

　　「十九，我不想和她停留在淺顯隨時會崩裂的關係上，與其那樣，我寧可選擇成為她的助力，可以永遠站在她身邊。」

　　舜邪說到這裡，目光低垂，「況且，她也有了一個與之般配的人類男子，那也是一位強者。」

　　小十九微微皺眉，顯然不太能理解自己的哥哥所說意思，舜邪揚著嘴角，「總之，我是心甘情願呆在她身邊，不求和她建立任何特殊的聯繫。」

　　「哥哥不會很辛苦嗎？」

　　「不會。」

　　舜邪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讓小十九愣住，它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若換做是它，是做不到的。新筆趣閣

　　它也喜歡大人，見到大人第一眼的時候，想過要跟隨這個美麗強大的人類。

　　但它不會讓大人摸自己的魚尾，若是摸了，根本不可能就此放棄。

　　「好好繁衍族群，等我回來。」

　　舜邪說完，轉頭看了看葉歸嵐所在的方向，她在很遠的地方，正低頭觀察一珠珊瑚。

　　刷！

　　粉色閃著細碎閃光的魚尾一個拍打，它便朝她遊了過去。

　　小十九猛然大吼，「哥哥！」

　　舜邪回眸，看著它揮了揮手臂，「一定要回來啊！」

　　海妖的妖瞳閃過一絲光芒，它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遊向了葉歸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