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舜華個吃完早餐，手機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思考了幾秒，最終還是接起。

　　「顏舜華，聽說我爸死了。」電話那頭，顏千藍的聲音很冷。

　　顏舜華無語。

　　「他死了，我媽也瘋了，我哥也下落不明，你解氣了嗎？」

　　「你想說什麼？」顏舜華開口。

　　「如果沒有解氣，我這條命，你隨時可以拿去。如果解氣了，你可以放我走嗎嗎？我會帶著我媽，永遠消失在你們的世界。」

　　顏如恪是要犯，她如果想要自己離開，是有困難的，時至今日，她能想到的，除了顏舜華，再也沒有別了。

　　沉默幾秒後。

　　「你想去哪裡？」

　　「哪裡都行，隻要沒人認識我。」

　　「我會讓人安排，去到新的地方，改個名字吧。」

　　「我知道。對了，我之前去總署見我爸了，我也跟他說了那天你跟我說過的那些話，你應該知道了吧。」

　　顏舜華眼微動，她不會再見顏如恪，她隻是不想讓他死的那麼輕鬆而已。

　　所以她才要借顏千藍之口，將他信以為真的真相的都給摧毀。

　　「但是你是失策了，我爸是知道的。隻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這麼多年，他付出這麼多，到頭來那都隻是一個謊言，其實我也想過，如果真相真的如同你說的那麼純粹，那為什麼那麼長時間裡，沒有人一個人試圖跟他解釋一句，爺爺、德叔，寧可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毀滅，都不願意出口說一句？所以你跟我說的那些，並不是完全的真相吧？」

　　顏舜華默然，她沒想到，最後把事情看透的，竟然是顏千藍。

　　在顏家長大的人，哪有真正笨的，隻是命運，讓所有人都南轅北轍。

　　「但沒關係，真相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並不重要了。還有我哥……他最後還會死嗎？」

　　「不知道。」

　　顏千藍淡笑：「這個問題，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顏舜華，你知道嗎，雖然我曾經無比的恨你，但我也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你如果是我的親生姐姐就好了。」

　　「她曾經是你的親姐姐。」顏舜華開口。

　　那個平凡的顏舜華，曾經把顏家所有人都視為自己真正的親人，把顏舜宇視為最好的大哥，把顏千藍視為雖然脾氣不好，但有時也任性可愛的妹妹，把顏如恪和霍薇的假意的善待，都當成真誠地付出。

　　顏千藍聽著她的話，眼淚瞬間滾落。

　　她握著手機，終於顫抖的說出那一句：「顏舜華，對不起。」

　　她道過好幾次歉，隻有這一次，真心實意，卻又如此無禮。

　　兩人通完電話。

　　顏舜華看著顧言玦：「幫我個忙。」

　　「烏國地廣人稀，風景宜人，適合生活。」顧言玦開口。

　　「你不會問我為什麼願意放過她嗎？」

　　顧言玦視線從平闆電腦上移開，看著她：「你也曾把她當做妹妹。」

　　即便是冷漠的顏舜華，也聽不得家裡傭人說，顏千藍隻是繼子的女兒。

　　如果她沒有離開，也許顏千藍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幾天後。

　　顏千藍登上了飛往烏國的飛機。

　　而東辰在洪災得到處理之後，又一次風平浪靜。

　　季禾和花影合作順利，隻用了半個月就完成了炎煌內部的換皿。

　　等司沐澤定了接任顏如恪股權的人，才發現炎煌已經被洗過了一遍，重要的崗位上，顏如恪原來的人幾乎都被換了一遍。

　　消息傳到司沐澤這邊的時候，炎煌可以說已經被季禾和花影掌控。

　　「先生，炎煌的這些動作，目前還看不出有什麼目的。」

　　「其他媒體呢？」

　　秘書搖頭：「除了橙天的總監是顧言玦原來的經紀人之外，其他看不出有什端倪，不過橙天股東因為當年被顧言玦臨時退圈弄得元氣大傷，多數對他本人都頗有微詞。」

　　司沐澤放下手裡的卷宗，然後摘掉眼鏡。

　　「對了，先生，寧勒那邊有消息發過來。」秘書說著，拿過手裡的平闆電腦遞到他跟前。

　　司沐澤接過平闆電腦，看著屏幕上發來的視頻，嘴角難得的揚起了一絲弧度。

　　兩分鐘後，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去一趟文化部吧。」

　　起身走到門口。

　　又忽然想起什麼：「我換身衣服吧，保鏢縮減到兩個人，不要跟得太近。」

　　秘書遲疑：「這……」

　　「文化部也不用提前通知了，直接過去就可以。」

　　秘書更犯難了：「夫人那邊恐怕……」

　　司沐澤眼裡的神色開始變得莫測：「你不告訴她不就行了。」

　　秘書看著他的眼神，忽然間竟然有些被審視般的難受。

　　他低下頭：「我知道了。」

　　------

　　因為水災的事情，文化部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連續加班。

　　今天好不容易提前完成工作，顧芷伸了個懶腰，收拾完桌子拿著包就要離開。

　　結果轉身就看到部長的秘書站在門口。

　　顧芷的臉直接垮了，隻能先放下包。

　　「拿著包一塊走吧。」

　　「啊？是要出去應酬？」顧芷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

　　於是又拿上包，跟著秘書一起出了辦公室，兩人進了電梯，直接下到地下車庫。

　　「有人找你。」秘書開口。

　　顧芷剛想問，就見車庫距自己不遠處，正站著在寒暄的兩個人，一個人是中年模樣西裝革履，是她的部長。旁邊身材清瘦的人，穿著一件藍色休閑襯衫，外頭還罩著件毛呢大衣，顧芷反應了一會兒。

　　「司沐澤？！」她小聲驚呼。

　　秘書轉過頭來看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動。

　　兩人走到文化部長和司沐澤跟前。

　　司沐澤轉過頭來看著顧芷。

　　顧芷跟他四目相對，看著他一改以往老成持重的風格，今天這裝扮稍微能看得出來一些他的真實年齡了。

　　顧芷心想這副青春小男生的模樣，是在搞微服私訪？

　　文化部長見顧芷來了，恭敬地開口：「司先生，人到了，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就領著秘書離開。

　　剩下顧芷和司沐澤站在原地。

　　「顧小姐，上車吧。」

　　顧芷看著旁邊的轎車：「你開？」

　　「對。」

　　「你的那些十七八九個保鏢呢？」

　　司沐澤聲音溫淡：「今天隻有兩個。」

　　「你不擔心被刺殺嗎？」顧芷問。

　　現在司家跟戚家打得如火如荼的，雙方都恨不得對方離奇死亡。

　　司沐澤看著她：「所以你不敢上車？」

　　顧芷直接翻了一個白眼：「直接來開車門進了副駕駛。」

　　車子開上路之後，顧芷終於從後視鏡裡隱約看到兩輛保鏢的車。

　　「我們要去哪裡？」

　　「顧小姐想去哪裡？」

　　顧芷轉頭看他：「好像是你找的我吧？」

　　司沐澤笑笑：「我其實對帝城不熟。」

　　顧芷內心「呵呵」一笑。

　　司沐澤知道她心裡所想，開口解釋：「我對帝城熟悉的地方，都是普通人去不了的地方。」

　　顧芷皺眉：「你是在……炫耀嗎？」

　　司沐澤輕咳一聲：「不是炫耀，來到帝城之後，連在京大上學都有專人看著……不過，錦城我還是比較熟的，如果以後你想去，我可以給你做導遊。」

　　錦城是司沐澤在被司縉接回帝城以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顧芷冷哧，司沐澤給她做導遊，開什麼玩笑？

　　「今天怎麼不看著你了？」

　　「因為我不讓他們看著。」

　　「……」

　　「你餓了嗎？」

　　顧芷剛要說她跟顏舜華說了要去東苑蹭飯，但轉念一想司沐澤恐怕又要跟著去。

　　「我下午吃了個麵包，現在不餓。」

　　司沐澤頭轉向車窗外，外面天色已黑，街邊霓虹閃爍：「我餓了，不如去吃個飯吧？」

　　「不太好吧。」顧芷拒絕。

　　「我來到帝城四年，沒有一次在外面吃過飯，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你就當幫我實現一個願望？」

　　「我憑什麼幫你實現夢想？」顧芷碎碎念。

　　「嗯？」

　　「你前面紅綠燈右轉吧。」

　　最後，兩人坐在了餐廳個的包房裡。

　　但服務員還是沒法進來，隻能站在門口，把菜單拿給秘書再拿進去。

　　「不用那個，直接掃碼網上點菜就可以。」顧芷說著開始掃桌腳的二維碼。

　　司沐澤看著她的動作，正要伸手去掏手機，卻被秘書制止。

　　顧芷掃了兩人一眼：「你們還是用菜單吧，不然手機進了病毒什麼的就是大事故了。」

　　「你想吃什麼？」司沐澤問他。

　　「我自己點就行，我們各點各的，這樣不用相互遷就。」

　　司沐澤沒在說話，翻了菜單指了幾樣，大部分都被秘書制止。

　　因為身份特殊，他的飲食也是有嚴格的菜譜的。

　　「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何必要來餐廳。」顧芷聲音幽幽。

　　司沐澤無奈，將菜單遞給秘書：「你幫我點好吧。」

　　秘書點頭，拿著菜單退了出去。

　　「不過既然你這麼多忌口，為什麼上次在東院可以吃？」

　　「因為那是顧家家主做的。」

　　顧芷無語，吃飯還得看廚子身份，真不愧是第一家族。

　　不多時，兩人點的菜都被一一端上了桌。

　　顧芷平時不喜辛辣，所以點的都是清淡的。

　　司沐澤的也差不多。

　　「你不是喜歡吃辣嗎？怎麼都是這些口味？」

　　之前在東苑看他都是吃的辣口。

　　「因為不是我點的。」

　　顧芷又皺眉：「做第一上位者可真麻煩。」

　　「我也這麼認為。」

　　「那你為什麼還要做？」

　　司沐澤擡眼看她。

　　「當我沒問過。」

　　司沐澤慢條斯理裡的剔著盤子裡的魚刺：「如果我說我不想做，隻是迫不得已，你信麼？」

　　顧芷夾起一根青菜：「那殺人，也是迫不得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