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驟變
如月不想再論此事,就岔開話題道:「姐姐這些年過的可好?」
烏姜嘆息道:「你看不出來?」
如月握著她的手,心裡既難過又愧疚道:「對不起。真的。我直覺得很對不起你,我哥哥……」她壓低聲音道:「也是滿心悔恨。」
烏姜看著梳妝鏡裡的自己。「這隻能說我們有緣無份。」
如月沉默,她知道任何的道歉對於失去了希望的人而言是沒有意義的。烏姜問道:「紮琴好嗎?」
如月猶豫了下才道:「除了對你愧疚。她應該很好。」
「這些年她直給我寫信,但我沒有回。因為我知道你哥對她定會很好。但她定會萬分糾結。所以如果我不原諒她,她才會感到心裡好受些吧。」
「烏姜……」
「我直明白她是愛你哥哥的,非常的愛,隻是我們誰都沒說破。所以最後她才會做出這種事吧,啊,也不知道她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
「開始不願意治療,隻說是報應……後來能好些了,」如月猶豫道,「烏姜,你真的不願意原諒她嗎?」
「沒有什麼原不原諒的,我已經嫁人了,又有什麼理由阻止妹妹嫁人的事呢。她比我有福氣,真的,誰嫁到你家都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呢。」
「那你呢?」如月輕聲問道:「聽說之前不是懷上孩子了嗎?你身體那麼好,怎麼會……」
烏姜面無表情道:「不過是在花園裡看到兩個阿哥打架,我去勸不小心滑倒了,既然動了胎氣自然就會被太醫瞧病,說要靜養還說要服保胎葯,吃著吃著孩子就沒了。」
如月「啊」了聲,她焦急道:「你怎麼這麼不當心,是他們誰嫉妒你給你下藥了嗎?為什麼不讓自己的丫鬟服侍呢?」
烏姜慘笑道:「是爺親自拿來的葯,我會去質疑嗎?」
「啊!」如月大驚,不可置通道:「爺是那麼謹慎的人,怎麼會……」
「不是內宅。聽說是他的人出了問題,殃及到了我而已。我不是吃了打胎葯,而是中了毒,後來孩子就死在腹中了。」烏姜平靜的說著,就像再說別人的事樣,如月卻已經看出她心中的痛,不由脫口而出,「就這麼完了嗎?他可不像是能忍得了這種事的人!」
「嗯。是很生氣,但也就是賞了我許多東西,讓我安心靜養,說身體好了以後會有孩子的。至於那個下毒的人,好像到現在也沒抓住,說是武功很了得的。」
「是他!」如月又次震驚,烏姜望著她,「你知道?」
如月點頭,「莊西涯。這次在江南就是他偷襲重傷了爺,伍弦也出手了,不過還是讓他跑了!他到底是誰的人?」
「其實是誰的人已經不重要了,」烏姜冷淡的說道:「對他們而言我們女人隻做好傳宗接代的事就好了,其他的都無所謂吧。」
如月無言以對,她重新坐下,烏姜鄭重道:「如月,聽我的話。在這裡不要相信你所謂的愛情,特別是爺,他對你好可能隻是因為你救過他兩次,不過再好也挨不住時間,而且這時間還不會太長,因為對爺來說誰也比不上政務來的重要。女人……福晉從歲跟著他,側福晉生了那麼多子女,到現在他也就是給了他們足夠的尊重和應得的地位而已,感情?嘿!誰也進不了他的心的。你千萬不要為情期待太多,免得將來傷心。」
如月知道烏姜是為自己好,也同意她的說法,但聽到這樣的話如月從心裡還是生出冷意,胤禛的臉出現在眼前,冷淡的話還在耳邊。如月咬牙堅定道:「嗯。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如月在貝勒府住了已有日,她從各方面了解了府邸的大緻情況,嫡福晉非印歲,歲就嫁給了胤禛,開始的兩年不得寵,聽說是因為當時也隻有歲的少年因為養母佟佳氏死後變得行為異常,不僅身體有病連情緒都出了大問題,太醫頻頻光顧永和宮,連康熙帝度都因為太過擔心而親自照料了他段時間。後來等胤禛正常後他和非印的關係就變的好起來,人稱不上和睦卻也相敬如賓。在康熙年,胤禛隨駕征討葛爾丹,返京後沒多久歲的非印終於懷孕,來年月生了弘暉,從此地位確定。現在隨她嫁過來的範嬤嬤,方嬤嬤,大丫鬟碧璽、水晶都是內宅掌事有身份的。
側福晉李瑤是在康熙年進的府,她是知府李文輝的嫡女,也是在選秀中被康熙親自看中指給胤禛的,她進府的次月就有了身子,來年月生了女兒伊爾木,年又接著生了兒子弘昀,胤禛很是看重她,留宿的時間和福晉的樣多,故此下人們幾乎也將她視做和福晉同等地位的主子,李瑤帶來的查嬤嬤和大丫鬟福祿和吉祥和他們的主人樣都是外露囂張的性子,在內宅裡除了給非印面子其他人概都視作無物。
府中身份高的還有胤禛的奶母,王氏,謝氏和劉氏,這幾人裡如月對謝氏的印象很好,這個老人很是有親和力,她的兒子其實自己也是見過的,弟1次在什剎海遇到胤禛時就曾見過,那是個圓圓胖胖的年輕人,海保這個名字很讓如月能記住。這人現在隨扈胤禛,算是心腹了。還有就是那個宋格格,很難打聽到她的情況,所有人都對她諱莫如深,到最後如月隻是知道她全名叫宋暮雲,原是佟佳皇後的貼身侍女,年的時候生過個女兒,未逾月殤。待到年她小產後生了場大病,之後突然就進了茅廬說是看破紅塵,餘生隻想為過世的佟佳主子和胤禛捨身侍佛,保佑胤禛平平安安。除了有個啞婆婆照應,整間茅舍就隻有宋暮雲人,若無要緊的事她平日是不會出來的。非印也怕打擾她清修下令其他人不得去打擾。
最後便是耿烏姜了,不論是旁人還是烏姜自己。他們都覺得胤禛採取的是隨意的態度,完全按照規矩對待,沒有少什麼也不會多出額外的憐惜,也就是在烏姜中毒墮胎的那時候照看過數日,可能是覺得對她表示愧疚吧。想起任嬤嬤說到此處時失態流淚,如月的心便生生的痛。這男人太過絕情,女人對他而言什麼都不算吧,誠如烏姜警告過自己的話,絕不能對他有什麼期待,他覺得自己重要無非是西頂的事,還是得早做打算離開的好。如此如月打定主意:內宅的各種勾心鬥角隻要不損害到自己都不去理會,爭寵是其他人的事!她擔憂的是早先和胤禛說過的條件這位爺能去履行嗎?他可次都沒正面回答過呢!
如月懷著不安的心情來到了月,這段時間除了每日固定的早晚請安和集體用餐外她並沒有遇到設想中的爾虞我詐。非印並不是多事的主子。隻要不過分連張揚的李瑤也很少去針鋒相對,所有人對如月都很客氣,如月想除了還沒摸清自己的底細外,還因為從新婚那夜後胤禛就再也沒有來過她這裡的緣故。
自家院裡現在多了個人:玉煙、秋實和餘嬤嬤。如月很清楚個是胤禛的人,個是福晉的人。還有個是側福晉的人,美其名曰都是怕她這裡的人手不夠。可真實意圖不言而喻。玉煙如月是熟悉的,依然是那樣不多話可親的樣子。非常貼心的不會在你想安靜的時侯出現,也會聰明在你需要她的時候問句您可有吩咐;秋實則是個不多事的,副貌不驚人的老實樣子,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餘嬤嬤話挺多,手腳也勤快,就連警惕了多時的杜嬤嬤到最後也給如月回話說,這人挺好的。所以不管到底他們是不是來監視自己的,如月也覺得無所謂了,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她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隨他們會不會去給各自主子彙報。
自那日深談之後如月和烏姜的互動愈來愈多,他們有往日的感情為基礎,很快就回到了當初相識相交時的親昵,烏姜帶來的嬤嬤任氏看到自家主子臉上多了笑容,心情好了許多直感念如月的相助,風鈴和浮石更是很快就和珍珠流蘇處在了處,稱了姐妹。這讓如月覺得在這個沉悶拘謹的生活裡有了可以期待的快樂,至於那個久不見面的「丈夫」已經被她扔在腦後了。
如月的「丈夫」胤禛已經完全忘記了內宅,按照慣例他應該問問妻子的病情,兒子的學業,以及那個特殊的新入府的更該被關注下,可是此時此刻朝堂之上的驟變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月初康熙沒有任何憐憫的罷免了索額圖的官職,還將他拘禁到宗人府!同時跟他有關的親人門生以及許多相關人員都受到了徹查。
胤禛並沒有牽扯在內,德州事發的時候他還在江南搏命,可以說這場搏命搏來的可不僅僅是自家的名聲!當他的皇父下達了這個命令,太和殿內片寂靜,沒有人敢求情,雖然根本沒有叱責太子半句,但誰都知道這已經是毀了皇太子最大的個靠山。可同時也沒有人敢揭發索額圖的罪行,因為太子還在,他可是最會攜私報復的!伏地叩首的胤禛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他不用去看也知道所有人都會是這樣的神色,可真的在為胤礽擔憂的又有幾人呢。
下朝的時候,胤禛步履沉重的走下太和殿前的台階,他在猶豫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去毓慶宮探望「生病」的太子,當看到竊竊私語眼神諱莫如深的官員們,他就決定還是儘快回府去和幕僚們商議。
不遠處的胤禩看到貝勒形單影隻地疾步離去,望著他瘦削的背影皇子微微笑了。這時胤褆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做的好。」胤禩隻是向他按制行禮,恭敬之極。胤褆哼笑了聲便招呼著並肩而來的胤禟和胤俄。紫禁城上空艷陽高照,黃色琉璃紅色宮牆是顏色分明,群鴿子呼嘯著飛了過去。
貝勒府,竹苑。
月的北京算不得熱,可這天特別的漚熱,站在門外的蘇培盛想也許是要下雨了,屋裡時不時傳來胤禛的聲音。按著往日的經驗蘇培盛知道主子是在發怒,想來文大師戴先生定是說了什麼話。隨著清脆破碎聲蘇培盛挑了挑眉側頭看了眼,看來主子今日的氣生的還是很大,竟然摔了東西,不知道是那個茶壺還是高幾上的梅瓶?他又面無表情的回過頭繼續看著天,猜想著何時下雨,因為每到雨天主子的舊疾就會發作。夜裡怕是要睡不好了。
屋內文覺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被摔的分裂的茶壺,戴鐸已經變了臉色,伍弦皺著眉看著自家爺黑著臉走到窗戶附近。胤禛似在勉力支撐著桌案,身子微微顫動,心情顯然很不平靜。接著就聽他堅定道:「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說辭了。我讓你們來是來助我想對策的,不是策反我結黨的!從此後誰要是再說這樣的話。莫怪我無情!」
戴鐸緊張的看著文覺,後者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戴鐸耐不住便清了清嗓子道:「爺,奴才再考慮覺得您實在該為自己留條後路,索大人可不是般人,萬歲爺竟就這樣隨意就關了,而且還讓阿哥和阿哥去看管兼審訊,您不覺得這就是個預示嗎?也許萬歲爺真的就如文大師說的。開始猶豫這個儲君是不是做的合適了呢,否則為何會如此行事?」
「你知道什麼!」胤禛憤怒的回身指著戴鐸道:「我哥最是受皇父看重,又是從小親自教出來的,更是皇後的嫡子,怎麼可能就輕易棄掉。這次廢黜索額圖不過是敲山震虎。因為皇父直認為是索額圖帶壞了太子,沒有他的攛掇太子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以前忍著是惦念往日情分。可他在德州做的事實在太過分……你們不必再說其他,我擔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憂慮太子仍是這樣隨性行事怎麼辦,而其他人會伺機而動又該怎麼辦?」
「爺也覺得是索額圖帶壞了太子,沒有其他任何原因?」文遠起身走到胤禛的面前,直視他的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