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布局
如月點點頭。這時胤裪從裡面出來,如月很少見到這位皇子,印象裡他是個清秀的少年,平日總是微笑著,對政治沒有任何興趣的樣子,現在的他如月都快認不出來了,過於的消瘦都讓她以為病入膏肓的人不是蘇麻拉姑而是他了。
進到屋子裡,病人穿戴的很是齊整,連頭髮都絲不亂,要不是臉色出賣了真相,蘇麻拉姑現在的樣子就像個剛剛睡醒的人在發獃。
「你來了。」她虛弱的說。
如月看了眼胤裪,蘇麻拉姑示意他先出去。下無人如月上前跪在榻前,「如月給大姑姑請安。」
老人看著她道:「長話短說,你也知道我快要死了,該交代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本來是想等到萬歲爺回來再看他眼的,可顯然是不成的了。遺憾啊。不過還好能見到你。」
「大姑姑您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是。昨日我做了個夢,夢到了孝莊文太後,她說你是個不簡單的孩子,就像曾共處過的個人,」她頓了頓,似乎是讓眼前震驚的人能有理解的時間,過了會兒蘇麻拉姑才慢慢道:「那個人聰明絕頂,所有的難題在她面前都變的微不足道,而且能看穿切虛妄。她救過人也殺過人,她預言了所有對皇帝不利的事,同時也詛咒了些人。如這個人所說自己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皇太後曾說她智則近乎妖,皇帝也為此防了她多年,可最終還是愛上了她。皇帝說是因為天妒其才才讓她那麼早就死了,但我知道她是為了改命才會落的如此結果。我答應過她保守這個秘密的,除非我死了,不過現在這個約定好像可以不用守了,」說到這裡她平息了下心情,「你知道向不喜歡小孩的她為什麼要收養別人的孩子嗎?」
如月搖頭,蘇麻拉姑繼續道:「因為那個孩子的生母是用非常的法子才有了身孕,有違天理所以這孩子註定是活不久的。」
「可為什麼那個人要去管這件事呢?」
「她說自己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當時她那個神情到現在我還記得,輕蔑的無奈的還有絲懷念的說,我要讓他們知道命不是那麼好改的。」
「他們指的是誰?」
「她沒有說過。這件事她不讓我給任何人說,除了我就隻有你知道了。那次,就是你救我的那次,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你在某些地方很像她,但又有很多不樣,你的樣子,」說著那隻蒼老的手就撫在了如月的臉上,渾濁的眼睛朦朧起來,「就是這個樣子,拿著蓮花而來的人。」
「蓮花?」
「她說過的,我若等來的是拿著蓮花的人那麼切就還有挽救的機會,如果等來的是踩著曼陀羅的人那麼就……」老人的眼裡露出恐懼之色,她沒有再說下去,如月見她精神不濟就想告退,但蘇麻拉姑顯然已經陷入了回憶裡,:「我這生最對不住的是蘭華,最不能放下的就是萬歲爺和這大清江山,我知道將來會發生很多事,你能像那個人樣用智慧和能力保佑他們嗎?」說著她指了下門外。
如月震驚到不敢回應:「大姑姑,我這樣的人怎麼能跟那位主子相比,保佑……這麼大的事我絕不能做到,我隻是個平凡的女人!」
將死的人正要說話卻被疼痛打斷,蘇麻拉姑捂著腹部發出呻吟之聲,如月見她痛的厲害,忙握緊了她的手。蘇麻拉姑等著撕心裂肺的痛來,但她忽然聞到了清香的味道,還有種柔和的像水波樣的東西從疼痛的地方湧進來,慢慢的強忍的苦楚竟消失了,這年再也沒有比這時刻更舒服的了,她驚訝的低頭,隻看到層淡的幾乎看不到的白光圍繞著身體,再擡頭去看如月,見她隻是憂心的盯著自己的痛處。
這位歷盡坎坷的老人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她彷彿在如月的背後看到了個寶相莊嚴的菩薩,那刻她早已焚燒成灰的心裡充滿了喜悅,「吉祥天女。」她咕噥著慢慢合上了眼,那裡有科爾沁大草原,還有策馬賓士的少女和健兒,陽光炙熱,最美的女孩兒回頭看著自己:「蘇茉兒,給你說,將來我定要嫁給個舉世無雙的大英雄,他會征服整個草原哦。」
裡屋急切的呼喊聲讓在外等著胤裪衝進來,年輕的皇子湊到近前大呼大姑姑,跟著進來的太醫忙去號脈,門外的皇子們以為是最不好的時候到了,個個都進來,未料進來就聽太醫道:「阿哥您別急,大姑姑隻是暈過去了!」
「琅如月,姑姑剛才怎麼了?!」胤祉沉著臉責問。
胤禎直在遠處看著並不上前,胤禛冷靜的問道:「你做什麼了?」如月搖頭,她越過胤禛的肩看到胤禩站在那裡盯著自己,他的表情很古怪,就像從來不認識她般。這時就聽太醫疑惑道:「奇哉,阿哥您看,大姑姑臉上的神色,顯然是不痛的樣子,雖然病情隻是暫時得到了緩解,還得好好休息,不過微臣覺得說不準能撐到萬歲爺回來呢!」
胤裪鬆了氣,白著臉幾乎要軟倒,旁的阿哥等人忙扶著他坐下了,胤禛亦是鬆了口氣,他看著始終低頭不語的如月,見她額上有汗,身子微微發抖,輕聲對她道:「不要害怕,有我。」如月咬著唇擡頭,胤禛看到她的眼微濕,小鹿樣的恐懼無辜的神色,他的心頓時疼了下。
胤祉咳嗽了下道:「這可真是天降鴻福啊,保佑姑母能見汗阿瑪面。太醫既然說大姑姑現在要好好休息,那咱們就退了吧。弟,你這樣子不行,換人伺候吧。」
胤裪堅定道:「不。我定要在這裡。」
胤禩道:「上次是哥陪的,這次我陪你。」胤裪嗯了聲,他的眼又望向了榻上含笑而眠的老人。
待眾人從寧壽宮出來,胤祉繼續了那個問題,「琅格格,大姑姑宣你進宮說什麼了,竟把弟都攆了出來?」他這個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想知道的,他們都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如月低眉順眼道:「回誠郡王的話,大姑姑宣奴才來先是答謝了兩年前的救助之事,奴才自然是不敢言謝的,其他就沒再說什麼了。」
「就這樣?」胤禟在旁陰測測的說道,「你進去了可不是會兒啊。」
「回阿哥的話,因為大姑姑身體不好,多次停下來休息。」胤禟冷笑欲言,胤禛岔話道:「哥,大姑姑緩過來的事是否要及時回稟皇太後?」
「對對,弟提醒的是,那就由我去吧。你們也不要逗留此處了,也都累了半日了,就都回去歇歇吧,後面可有的忙呢。」
如月是跟著胤禛道出的宮,疲憊的皇子並沒有按著如月想的那樣打發了自己去戶部,而是和她同坐輛馬車往府邸走。他們已經有很長段時間沒有這樣面對面的坐在起了。如月不知怎麼就覺得有些拘謹,對面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把刀子輕易的就剝開了她的偽裝。「你做什麼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用心法了?」
「那時大姑姑很痛苦,我很著急哪裡還想的起來用心法,隻是握住了老人家的手,再說心法也沒有這個能力。」
車裡的詭異的安靜讓如月找了個話題,「哦,我記得大姑姑用蒙語說了個詞兒,」她按著記憶發了個古怪的音。「兩年前在寧壽宮大姑姑也說過這個詞的。爺,那是什麼意思?」胤禛看著她半晌沒說話,「你們沒再說其他的?」
如月猶豫著還是說道:「大姑姑說我讓她想起個人。」
「誰?」
如月鼓足了勇氣才說道:「孝懿仁皇後。」
胤禛的臉色果然變了,如月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他那件事,就聽皇子道:「她果然也是知情人。那麼……等這件事了了,定要去次西頂。」他堅定的說。
如月遲疑道:「可是去了西頂有用嗎?上次那種場景不定還能再遇到,若是再遇到你我也不定能脫身。」
「除了西頂,再沒查出那件事的地方了,長春宮和坤寧宮空置了很多年了,每年月初我都會去。可什麼異象都沒有再出現過,最近的次就是和你在西頂遇到的。這些年我自己沒少去過但也什麼都沒遇到,這次你我同去。再去看看。」
「孝懿仁皇後對您定很好。」
胤禛冷眼看著她,如月移開了眼,低聲道:「妾身錯了,不該問的。」
從此時開始直到回府,胤禛再也沒有對如月說句話。
月底的時候康熙終於從塞外回來。蘇麻拉姑如願以償的見到了最讓她放不下心的人,據說人直在談話,這位歷經了年不尋常人生的老人病逝在康熙帝玄燁的懷中。康熙先失去兄長,這次又失去了相濡以沫亦師亦母的蘇麻拉姑,帝王的悲痛之情可以想象,他最終決定按嬪禮為蘇麻喇姑辦理喪事。這對於奴僕出身的蘇麻喇姑,可以說是曠典殊榮。此時孝莊文皇後的梓宮停放在遵化昌瑞山下的暫安奉殿內,皇帝決定將蘇麻喇姑的靈柩也停放於此。
就在整個紫禁城都在為蘇麻拉姑守孝時,太子胤礽又生出了事端。胤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戶部處理積壓的文件。當他聽到暗樁來報的消息。驚的他立即放下手頭的趕往毓慶宮。易容的暗樁正是錦瑟,若非有大事她也不會親自出宮來這趟,看到主子強壓憤怒又痛心的神色。她暗道不知這次爺會想通麼,那個人已經沒有救了,就不要再為他謀劃什麼了。
可惜這次錦瑟又次失算了。胤禛趕到毓慶宮就覺得氣氛不對,宮人們個個嚇的在發抖,高的臉也腫了,他苦著臉含著淚壓低聲道:「爺您可來了。這回怕是瞞不住萬歲爺了。」
「人死了?」
高點頭,胤禛閉眼努力穩定了心情,「那人呢?」
「沒人敢進去,太子爺正……」他還沒說完,胤禛已經聽到宮裡傳來女子的慘叫聲。他把推開高邁步就往裡走,高正要攔,錦瑟閃在他前方,回頭盯著,後者咽了下口水駐足不敢再走了。
胤禛進到寢宮就聞到皿腥氣,女子的尖叫聲愈發的清晰了,等他剛進去個赤裸著上身的宮女披頭散髮的跑過來,見到胤禛女子捂著兇撲跪在他眼前,「貝勒!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緊跟著胤礽也衣冠不整的跟了出來,他的手上還拿著根帶刺的藤條,藤條上滴著皿。見到胤禛他愣了愣,胤禛看到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個皿肉模糊的人,侍衛的衣服幾乎辨別不出來了,「太子殿下,您在做什麼?」
寢宮裡宮女的哭泣聲聽的讓人揪心,胤禛的聲音冷的像冰,「您不知道現在是孝期?汗阿瑪要是知道了,您打算怎麼回話?」他的語氣不可抑制的高昂了起來,指著那具屍體道:「您怎麼解釋個侍衛死在您的寢宮裡,您又怎麼解釋她?如果沒有認錯,這個是鍾粹宮的宮女吧。」
「都這樣了,弟竟能認出來,」胤礽哈哈笑著扔了手裡的藤條,他上前步把拽起那女子的頭髮向後拉,「是挺好看的,要是沒有這眼淚鼻涕的算得是個美人,也夠白凈的。方才都沒仔細看清楚呢。怎麼,弟你喜歡?那孤就送你了。」
「殿下!」胤禛氣的真想拂袖而去,「能解釋下麼?」
「不就是意外見到她鬼鬼崇崇的去見那個人,後來是他,」胤礽湊近道:「勾引的孤,說是願意做任何事,隻要不把他們私相授受的事捅出去。孤見他很有誠意自然就滿足他的要求了,可誰知道他那麼不經事,玩了多久呀,」他低頭問那個宮女。「居然還敢反抗,你看到了嗎?」胤礽指著自己的脖子道,胤禛看到那裡有道深深的抓痕。現在了還往外滲皿。
宮女隻是直嗚咽著,胤禛看了看她又看著胤礽,終於垂下眼眸說:「先處理事吧。汗阿瑪那裡怎麼樣也得有個解釋,您撞見了他們苟合,因為是孝期您就動怒了。責罰的重了點,他們都死了。」
胤礽的笑慢慢變得真實起來,那宮女慘聲道:「不,不,不是這樣的,是太子強迫我們的……」話還沒說完,胤礽的手已經攥住了她的脖子,他認真道:「是不是還該加上條,污衊主子?」
胤禛看著那宮女眼裡的生氣漸漸消失。最終像具木偶樣倒在了地上。他聽到自己說道:「您讓人收拾下這裡吧,雖然依著弟的性子他不會明著討說法,可直郡王就不定了。定會把此事鬧大。所以,定要查不出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