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妄想
永昌帝認為,董進才除了能答應冒頓做姦細,還能有什麼資本?於是,一個月後董進才哆哆嗦嗦進了京城,連家門也沒來得及進,便讓章護帶走了。
當然,董進才為何被抓,沒幾個人知道,於是京城裡謠言滿天飛,各種猜測,宗室女眷,還有人八卦心大起,在文謹跟前打聽過,文謹懷疑,她拿了董夫人的好處。
誰也沒有料到董進才作為一個文人,熬刑的能力竟然有那麼強,章護竟然沒能從他嘴裡,拿到滿意的口供。
董進才似乎早就有準備,他給章護的解釋,冒頓及其漢人謀士崔根曾經想誘惑他背叛國家,剛到冒頓王庭時,自己並沒被關進監獄,不僅錦衣玉食,甚至還有漂亮的韃子女人陪伴,他意志堅定,不肯屈服,冒頓這才露出兇殘的面目,對他施行酷刑,以至於他昏死過去,幾乎沒了脈息,冒頓以為他死了,這才讓他的手下有了機會,把他救了出來。
這些說辭,完全符合章護手頭拿到的資料,雖然章護不願意相信董進才所說,但卻沒法證明其撒謊,三個月後,章護不得不垂頭喪氣地向皇帝請罪,然後釋放了董進才。
董進才回家休養,就有人上書為他辯護,要皇上讓他官復原職,表彰他出使做出的成績,並且,嚴懲章護和孫超。
這件事情令章護威風掃地,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段時間,宮裡是個人兒都敢欺負他,被吐到臉上,也不敢擦一下,若不是太子護著,在皇帝面前為他說情,他這條命,早就沒了。
章護吃了這個大虧,對董進才的調查越發深入,可惜,打入冒頓王庭的王忠,忽然莫名失蹤,估計是遭了毒手,董進才有沒有背叛巨榮,便成了一個謎。
這天,錢雋沐休,陪著妻子和寶貝女兒賞梅,桂圓和芒果已經九歲,正是從可愛的幼兒蛻變為少女的過渡期,竹竿一樣的小身闆,瘦削的臉頰,本來,女孩子在這個年齡,多數都不怎麼好看,但她倆皮膚好,白凈細膩,頭髮好,又黑又濃,最主要的眉眼生得嬌俏,皚皚白雪覆蓋的梅園,香馥的梅花香中,穿著大紅錦緞氅衣的兩個小姑娘,就像兩個梅花精靈,歡笑著,奔跑著。
文謹因為錢錢的事兒,這段時間一直鬱鬱寡歡,錢雋看她笑了下,又微微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嘆氣,隨即,便岔開話題:「你是不是覺得就這麼饒了董進才,心中不忿呢?」
「我有什麼不忿的?」文謹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便解釋道:「我要讓他活得生不如死,就是不斷給他希望,然後再把希望滅掉啊,別看他現在平安回到了家中,但他的惡行,隨時都會暴露,總有一天,抄家滅門大禍臨頭。他苟活的時光中,時時刻刻頭頂懸著一把鋒利的鋼刀,不知何時就會斬落下來,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呢,我不在乎他現在還苟活在世上。」
錢雋卻不滿意這樣的結果,他咬牙道:「總有一天揭了他的畫皮,讓天下人都知道,他賣國求榮的醜惡嘴臉。」
「好了啦,別生氣,別沒打死老鼠,把你氣著了。」
就在這時,芒果手裡舉著一隻開得十分繁茂的梅花枝條跑過來:「父王,母妃,你們看,好看不?」
文謹忍不住露出笑容:「好看!」她不明白某些畫家文人,為何喜歡料峭枯瘦的梅枝,難道繁茂的梅花,透露著喜慶和繁榮,充滿希望和歡愉,不是更好嗎?
看到女兒額頭亮晶晶的汗珠,文謹急忙拿著鬆軟的棉布巾,為她擦汗:「累了吧?我們回去好不好?」
「娘,我們不累,再玩會兒。」芒果擰著小腰身,黑曜石一樣又大又亮的雙眼,滿是祈求地看著母親。
「好吧,來,把氅衣脫了,看把你熱的。」
錢雋有些擔憂:「會不會著涼?」
「她跑個不停,不要緊。」文謹說完,叮嚀奶娘道:「大姑娘跑累了,停下玩的時候,就趕緊把衣服幫著穿上。」
「是!」
文謹擺手,讓奶娘和丫鬟拿著衣服,跟隨女兒,她和錢雋在梅林裡漫步,邊走邊欣賞著如畫美景。
「轉眼就是半年,錢錢的情緒總算是好了些,過年期間,我估計會有女孩子和他接近,你怎麼看這事兒?」錢雋知道妻子這段時間鬱鬱寡歡,就因為這個,但瘡疤刻意掩蓋,它依然危害肌體,不若揭開蓋子,擠出膿水,施藥診治,雖然痛苦一時,但能換來後面安穩健康的好生活。
文謹點頭:「是的,這事兒不能再拖了,錢錢若是和蘭氏感情好,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倆就是一對冤家,兒子隻是接受不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去了,而不是對她情誼深厚,思戀難抑,有這麼長時間,也就夠了,就這幾天吧,我和他談談。」
錢雋想了想:「我先來吧,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女人有女人的道理,我若說不通,你再來。」
文謹點頭,兩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會兒,錢雋說起了另外一件事:「過了年,錢璋便十六了,該襲仁郡王的爵位了。」
「嗯!」
「我回頭就安排,讓金金給皇上上書。」
「嗯!」
「咱們府上,也該立個世子了。」
文謹點頭。
這幾年,娜仁王太妃看南海親王始終沒有上書請立世子,便知道這邊的心思,想到兒子不就便可以襲爵,她對繼子十分感激,每年都讓人從大黑山馬場送良駒過來,找借口送到南海親王府,文謹根本拒絕不了她的誠意,有一回甚至開玩笑道:「王太妃,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
娜仁王太妃剛開始都沒聽懂,愣了一下,疑惑地問:「怎麼回事?你不是有好幾個產業都挺掙錢的嗎?」
「可是,馬廄裡的嘴巴也太多了,它們太能吃了。」
「哈哈哈——」娜仁王太妃這才明白文謹和她開玩笑,她爽朗地笑過,這才拍了文謹的手臂一下,「你就是能捉弄我。」
文謹趁機把一匹渾身通黑,隻有四隻蹄子是潔白的、起名雪上飛的駿馬,回贈給了錢璋。
娜仁王太妃和文謹相處時間長了,知道她不貪,為人和善,惴惴不安的心才慢慢寧靜下來,她比文謹年齡小,但卻擔了個長輩的名分,交往起來很不方便,便讓兒子有時間,多和大哥親近,兩家的走動,漸漸多起來,感情上也親密許多。
現在,錢雋讓兒子主動歸還爵位,文謹估計,娜仁王太妃今後,肯定會記住這份人情,錢璋也會做個好兄弟的。
距離錢璋十六歲生日,還有多半年,金金若是真貪戀這個王爵,當然有借口,現在,他主動提前歸還,在京城引起不小的風波,多數人佩服他心懷坦蕩,少數的人自然覺得他沽名釣譽,但那些話,他們也隻敢背後叨咕,不敢拿到人面上來。
娜仁王太妃終於放下心來,對錢雋夫婦感激莫名,雖然明知南海親王府什麼也不缺,還是把自己珍藏的一些寶貝,送過去表示謝意。
文謹堅辭不受,娜仁王太妃更加感激。
「太妃娘娘,咱們是一家人,當時,王爺讓金金代襲,那是不願意王爵落到不懷好意的人手中,這本來就是璋弟的,現在還給他,也是理所當然,你就別心裡不安穩了。」
娜仁王太妃點頭:「你倆的心意,我領了,今後但有差遣,就隻管給璋兒說吧,他是你們的親弟弟。」
果然,年節中,向錢錢示好的女孩子很多,以前,文謹還以為,錢錢是續娶,高門嫡女,尤其是名門長女肯定不會自降身份,但她估計錯了,錢錢和未婚的時候,一樣受女孩子歡迎,媒婆一度能把門檻踢破。
當然,所有的好事,都不會那麼絕對,小小的麻煩,也不是沒有,比如,金金的南海親王世子封號下來時,南海親王府擺宴慶祝,世子妃錢張氏的娘家人前來祝賀,就帶起了一片漣漪。
張珏當年出嫁,因為嫁妝,沒有少被庶出的嬸娘算計,甚至出嫁後,嬸娘還作張作緻,四處敗壞張珏的名聲,說她和祖母勾結,把張家的財產都搜颳走了,甚至放出風聲,說他們不得不回老家呢,把張老夫人氣得要死,現在三年多過去,那一家依然在京城,日子也並沒有過不下去,人們才知道,張珏祖孫在家,過得多麼憋屈。
張珏自從祖母過世,便再也沒有回過娘家,甚至嬸娘上門,也拒絕見面,但丈夫封為世子的喜宴,張家叔叔和嬸娘腆著臉上門,她卻沒法把他們趕走——實在是客人太多,她堂堂世子妃,丟不起這麼大的人。
張珏有個堂妹,叫張菡,模樣倒是長得不錯,人如花嬌,過來年就要及笄,張氏嬸娘從女兒十三歲起,便四處相看,為女兒挑選女婿,轉眼兩年過去,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沒有合適的人家,現在,她看上錢錢了——雖然不能襲爵,比不得張珏將來能當王妃,但錢錢的一身本事,就是不憑家世,說不定都能博個侯爵王爵,富貴不可一世,更別說還有王室皿統在這擺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