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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都市言情 問鼎:從一等功臣到權力巔峰

第2246章 爾濱刀槍炮

  

  濱州熱力集團的門前,鋼管砸在玻璃門上的脆響,混著女人的尖叫炸開。

  沈青雲看見那個抱孩子的男人把孩子護在懷裡,後背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悶哼著跪倒在冰面上。

  穿紅羽絨服的女人想撲過去,被兩個壯漢拽著頭髮拖到一邊,手機「啪」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網。

  「這幫瘋子!」

  沈青雲往前沖了兩步,卻被張耀祖死死抱住。

  「沈書記不能去。」

  張耀祖的聲音發顫,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這些人瘋了,連警察都敢打的,您過去受傷怎麼辦?」

  周大偉已經悄悄摸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嘴裡低聲罵著:「這群狗娘養的……」

  刀疤臉似乎沒注意到角落裡的轎車,他踩著那個男人的後背,沖剩下的人吼:「還敢來鬧事不?再敢來,卸了你們的腿!」

  他踢了踢地上的手機,往碎屏上啐了口唾沫:「滾!」

  人群抱著頭往路口跑,軍綠棉褲的大爺跑兩步就回頭,拐杖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

  穿紅羽絨服的女人被壯漢推搡著,紅色的身影在灰色的人群裡格外刺眼。

  很快。

  他們就跑遠了。

  畢竟都隻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手無寸鐵面對這群人,不跑幹什麼?

  「一群慫貨!」

  那刀疤臉罵了一句,便招呼著小弟們離開了這裡。

  麵包車絕塵而去時,排氣管噴出的黑煙捲著碎冰碴,落在沈青雲的皮鞋上。

  他看著滿地的狼藉,摔碎的保溫杯、散落的宣傳單、沾著皿跡的冰面,指關節攥得發白。

  「沈書記,我剛才沒辦法,不拉住您,萬一出事就麻煩了……」張耀祖的聲音帶著後怕,黑色夾克的領口被扯得歪斜。

  沈青雲沒說話,他理解張耀祖的想法,對面二十幾個人,自己這邊就三個人,真要是動手的話,萬一自己這個市委書記受了傷,他張耀祖這輩子就算是完蛋了。

  想到這裡,他徑直走向那個撿拐杖的大爺。

  老人的手在抖,撿起拐杖時,金屬包頭在冰面上劃出道白痕。

  「大爺,沒事吧?」

  沈青雲遞過去一張紙巾,把老人攙扶了起來。

  老人擡起頭,渾濁的眼睛裡滿是警惕:「你是……」

  「我是來辦事的。」

  沈青雲蹲下身幫他撣掉棉褲上的雪,對他問道:「那些人是誰?怎麼敢這麼囂張?」

  老人往熱力公司的方向瞥了眼,突然往沈青雲身後縮了縮:「別問了,惹不起。」

  說著話,他拄著拐杖要走,被沈青雲輕輕拉住。

  「大爺,我是沈青雲,新來的市委書記。」

  沈青雲的聲音放得很輕,淡淡地說道:「您告訴我實話,我才能幫大家解決問題。」

  老人的拐杖「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盯著沈青雲的臉看了半天,突然抹了把臉:「您真是市委書記?」

  見沈青雲點頭,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夥人是李忠原手底下的刀槍炮!熱力公司的活兒都給他幹,誰鬧事就派他們來收拾。」

  「刀槍炮?」

  沈青雲的眉頭擰成疙瘩,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作為土生土長的江北人,他當然知道什麼是刀槍炮。

  東北自清末起便因闖關東移民潮形成所謂的「流人社會」,這種無根性社會結構為暴力團夥滋生提供了土壤。

  日偽時期,關東軍在東北建立兵工廠,大量槍支彈藥流入民間,使槍成為權力的象徵。

  後來毛熊撤離時遺留的武器散落民間,進一步強化了槍炮在黑惡勢力中的地位。

  濱州八十年代一些黑惡勢力團夥使用的鋸短獵槍,正是日偽時期兵工廠的產物。

  這種武器傳統與清末土匪六大件形成歷史呼應,構成刀槍炮稱謂的物質基礎。

  九十年代,國企改革引發的下崗潮,使東北重工業基地陷入陣痛期。

  濱州明軋鋼廠等國企的破產導緻數十萬工人失去生活依託,社會管控體系出現真空。

  在這種背景下,暴力團夥通過控制拆遷、物流等領域迅速崛起。

  一些團夥在拆遷中使用獵槍逼迫居民搬遷,其解決釘子戶的暴力手段需要直接的武力威懾,槍成為權力的外化符號。

  同時,獵槍在當時東北農村易於獲取,甚至能通過供銷社購買,這種武器的普及性使槍炮成為黑社會的標誌性標籤。

  說白了,刀槍炮稱謂的形成,本質是東北特殊歷史階段社會矛盾的集中爆發。

  從日偽時期的武器散落,到國企改革的社會震蕩,從方言文化的具象表達,到媒體傳播的符號固化,這一稱謂既是暴力工具疊代的見證,也是地域文化心理的異化投射。

  但在沈青雲的印象裡,這幫人早已經應該消失了才對,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冒出來了。

  「就是黑社會!」

  老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又慌忙捂住嘴:「李忠原在濱州混了三十年,手下的人敢打警察、敢砸政府,誰都拿他沒辦法。」

  他擼起袖子,小臂上有塊褐色的疤痕,對沈青雲說道:「前年我來討說法,被他們打斷了胳膊,報警也沒用,最後不了了之。」

  「李忠原麼……」

  沈青雲自言自語道。

  「我知道這個人。」

  張耀祖在旁低聲補充:「李忠原早年靠收保護費起家,後來跟熱力公司老總王大海勾搭上,壟斷了全市的熱力改造工程。南港區的管網改造,預算一億三千萬,聽說實際花了不到六千萬,剩下的都不知道幹嘛了。」

  頓了頓。

  他對沈青雲說道:「我在南崗區政府有個同學,他負責接待上訪群眾,聽說過這個事情。」

  沈青雲撿起地上的宣傳單,「南港區供暖維權」的標題被踩得模糊。

  他想起昨晚看的規劃圖,南港區那片紅色標註,此刻像塊烙鐵燙在心上。

  「大爺,您住哪個小區?」

  沈青雲看向老爺子問道。

  「富強小區,三單元。」

  老人的聲音突然哽咽:「沈書記,您要是真能管這事,就救救我們吧。我那小孫子才三歲,天天抱著暖氣片哭,說想暖暖手……」

  「您放心。」

  沈青雲把自己的名片塞到老人手裡,指尖觸到他冰涼的手:「明天上午九點,讓大家去南港區區委,我聽他們說情況。」

  老人捏著名片的手在抖,紙質的卡片被攥得發皺。

  他握著沈青雲的手,一個勁的鞠躬:「謝謝您,謝謝您」

  轉身的時候,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路口格外清晰。

  沈青雲站在原地,看著老人的身影離開,隨後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通知趙茹,讓政法委、公安局、紀委的人,下午三點到市委開會。」

  張耀祖掏出筆記本時,手指還在發顫:「要不要先跟劉市長打個招呼?」

  「不用。」

  沈青雲的目光落在熱力公司的銅字招牌上,陽光反射過來,刺得人眼睛生疼:「有些事,等不得。」

  周大偉把車開過來時,引擎蓋還在發燙。

  沈青雲坐進後座,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

  南港區的老舊居民樓擠在一起,陽台上的空調外機銹跡斑斑,晾衣繩上的棉被凍得硬邦邦的。

  他的臉色愈發難看,表情無比的陰沉。

  ………………

  張耀祖的電話很快打了出去。

  接到通知的幹部都有點莫名其妙。

  當然。

  最莫名其妙的人,應該是南崗區委書記張君寶。

  原本他是要下午三點多才去彙報的,可很快就接到通知讓他一點過來彙報工作。

  下午一點整,張耀祖輕叩辦公室門時,沈青雲正在翻看南港區的財政報表。

  陽光透過百葉窗斜切進來,在報表上投下明暗相間的條紋,像極了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書記,南港區的張書記到了。」

  張耀祖側身讓開,身後的張君寶快步走進來,藏青色西裝的肩頭沾著些灰塵,想必是從基層趕回來的。

  「書記。」

  張君寶恭恭敬敬的對沈青雲問候著。

  「坐吧。」

  沈青雲合上報表,指腹在「南港區」三個字上輕輕摩挲。

  這位南港區區委書記五十齣頭,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隻是眼角的皺紋裡還嵌著疲憊,眼下的青黑藏不住連日操勞的痕迹。

  張君寶坐下時,沙發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彙報材料,手指在封面上撚了兩下:「沈書記,南港區今年上半年經濟增速……其中高新技術產業佔比提升到……主要靠新能源電池廠的拉動。但老城區改造進度滯後,拆遷協議簽了……還有三十戶釘子戶……」

  沈青雲靜靜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直到張君寶說到民生工程,他才擡手打斷:「老張,上午我在熱力公司門口,碰到你們區的居民在討說法。」

  張君寶握著鋼筆的手猛地一頓,墨水滴在彙報材料上,暈開個深色的圓點。

  他慌忙掏出紙巾擦拭,喉結上下滾動:「沈書記,這事……我正想向您彙報。」

  「哦?」

  沈青雲身體微微前傾:「說說看。」

  「南港區有十二個老舊小區,供暖管道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

  張君寶的聲音低了八度,指尖捏得發白,無奈的說道:「今年入秋以來,居民反映室溫隻有十七八度,最低的才十五度。我帶隊去熱力公司找過王大寶三次。」

  「他怎麼說?」

  沈青雲眉頭皺了皺問道。

  「第一次說管道老化,需要改造。」

  張君寶掰著手指計數,滿臉的無語道:「第二次說煤價上漲,壓力太大。第三次乾脆讓保安把我們攔在門口,連面都沒見著。」

  他苦笑一聲,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對沈青雲說道:「書記,不瞞您說,王大寶根本不把我們區裡放在眼裡。」

  沈青雲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他憑什麼這麼硬氣?」

  張君寶沉默片刻,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又想起辦公室禁煙,悻悻地塞回去:「王大寶的連襟,是省財政廳常務副廳長魏東生。」

  說著話,他壓低聲音,像怕被人聽見:「去年熱力公司申請的兩億改造資金,就是魏廳長簽字批的。我們區裡的財政撥款,還得看財政廳的臉色。」

  「所以你們就放任不管?」

  沈青雲的聲音陡然轉冷,目光盯著張君寶問道。

  「不是不管。」

  張君寶猛地站起身,西裝下擺掃過茶幾,把水杯碰得搖晃起來,大聲道:「我們給居民發了電暖氣補貼,區財政擠了三百萬出來!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啊沈書記,冬天最冷的時候還沒到,總不能讓老百姓抱著電暖氣過冬!」

  他的眼眶泛紅,鬢角的白髮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沈青雲看著他激動的樣子,緊繃的嘴角漸漸緩和。

  他擡手示意張君寶坐下:「補貼發了多少戶?」

  「先給低保戶和高齡老人發了,一共兩千三百戶。」

  張君寶坐下時,呼吸還沒平穩,咬著牙說道:「剩下的……區裡實在拿不出錢了。」

  沈青雲打開保溫杯,熱氣氤氳了他的眼鏡片:「王大寶那邊,你不用再去了。」

  他摘下眼鏡,用鏡布慢慢擦拭:「回頭我讓張耀祖聯繫市紀委,先查那兩億改造資金的去向。另外,你回去統計一下,到底有多少戶供暖不達標,把名單報上來。」

  張君寶愣住了,手裡的鋼筆「啪」地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時,指腹觸到冰涼的地闆,忽然反應過來:「沈書記,您是說……」

  「老百姓的暖氣,不能等。」

  沈青雲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冷冷的說道:「魏東生也好,王大寶也罷,誰要是敢拿民生當兒戲,就得付出代價。」

  張君寶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忽然覺得肩頭的重擔輕了不少。

  他挺直腰桿,敬了個不標準的禮:「我這就回去統計,保證下午五點前把名單送到!」

  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後,沈青雲拿起內線電話:「張耀祖,讓熊書記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窗外的風捲起落葉,在窗台上打了個旋,像是在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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