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哲的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窗外的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擋在外面，隻留下些許昏暗的光線。

　　程大元坐在沙發上，雙手緊緊攥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從他來到張東哲的辦公室之後，張東哲就把發生在常委會上面的事情，對他講述了一遍，

　　沈青雲的話像重鎚一樣在他耳邊迴響，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難以脫身了。

　　張東哲端著茶杯，慢慢走到程大元面前，嘆了口氣：「大元啊，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程大元擡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張東哲：「老領導，快二十年了。我剛進公安系統的時候，還是您帶著我呢。」

　　往事湧上心頭，那時候張東哲還是分局局長，手把手教他辦案，把他從一個愣頭青培養成能獨當一面的幹部。

　　「是啊，二十年了。」

　　張東哲在程大元身邊坐下，目光悠遠：「那時候你小子多有衝勁，為了查一個盜竊案，連續三天三夜沒合眼。現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啊。」

　　他輕輕拍了拍程大元的肩膀，語氣裡滿是感慨。

　　程大元的眼圈有些發紅，他低下頭，聲音沙啞：「要不是老領導您提拔，我也走不到今天。」他心裡清楚，自己能當上君溪區公安分局局長，張東哲在背後出了不少力。

　　甚至不誇張的講，如果沒有這位老領導，自己可能什麼都不是。

　　聽到程大元的話，張東哲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可現在出了這種事，市委那邊已經責成紀委對你進行調查。」

　　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說道：「沈書記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這次恐怕不好過關啊。」

　　程大元的心猛地一沉，他擡起頭，急切地看著張東哲：「老領導，我……」

　　他想說自己是被劉志強連累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張東哲看著程大元慌亂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

　　但他知道，這件事必須有人承擔責任，否則自己也會被牽連進去。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大元，我知道你委屈。可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程大元瞬間明白了張東哲的意思，對方是希望他能夠把事情承擔起來。

　　他的心裡一陣掙紮，自己辛辛苦苦奮鬥了這麼多年，難道就要這樣身敗名裂嗎？

　　可他又想到張東哲這個人的性格和手段，他的眉頭緊鎖，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

　　張東哲看出了程大元的掙紮，他主動開口：「大元，你放心。就算你出事了，你的老婆孩子，我也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幫忙照顧的。他們的生活，我會安頓好，不會讓他們受委屈。」

　　聽到這個暗示，程大元心裡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

　　他知道張東哲這話的分量，這是在向他保證，隻要自己把事情扛下來，家人就不會有事。

　　換句話說。

　　如果自己亂說話，那毫無疑問，張東哲的手段自己很清楚。

　　想到這裡，程大元擡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張東哲：「老領導，您放心，我肯定不會讓您為難的。」

　　張東哲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鬆了一口氣，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

　　離開市委大院，程大元坐在車裡，心裡五味雜陳。

　　車窗外的街道熟悉而陌生，他知道自己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掏出手機，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老婆，我有點事，回家一趟。」

　　回到家，妻子正在廚房做飯，看到他回來，笑著說：「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程大元看著妻子忙碌的身影，心裡一陣酸楚。

　　他走上前，從背後輕輕抱住妻子：「老婆，對不起。」

　　妻子愣了一下，轉過身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程大元的眼眶紅了，他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跟妻子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家裡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妻子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哽咽著說：「你怎麼這麼傻啊？為什麼要……」

　　「別問了。」

　　程大元打斷妻子的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面有一些錢，密碼是兒子的生日。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兒子，讓他好好學習，別學我。」

　　他還囑咐妻子，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就去找張東哲。

　　「他會幫忙的。」

　　妻子哭著點點頭，緊緊抱住程大元：「我等你回來。」

　　程大元強忍著淚水，推開妻子：「我還得去局裡一趟。」

　　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來到君溪區公安分局，程大元徑直走進辦公室。

　　他把自己的幾個心腹叫了進來，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對他忠心耿耿。

　　「局長，您找我們？」

　　一個年輕的警察問道，他看出程大元的臉色不對，心裡有些不安。

　　程大元看著他們，緩緩說道：「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局裡的事情，就拜託你們多費心了。」他囑咐他們，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要像自己一樣犯錯。

　　「尤其是跟張書記那邊，要保持距離，別被牽連進去。」

　　到最後，程大元語重心長的說道。

　　幾個心腹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猜到情況不妙。

　　一個年長的警察說道：「局長，您放心，我們會好好乾的。」

　　程大元點點頭，從抽屜裡拿出一些文件，交給他們：「這些是我平時整理的一些資料，或許對你們有用。」

　　他還囑咐他們，要照顧好自己的家人：「工作再忙，也要多陪陪家人。」

　　交代完這些，程大元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他知道，自己該去該去的地方了。

　　下午的時候，程大元走進了市紀委書記邱健華的辦公室。

　　邱健華看到他，有些意外：「程大元同志，你怎麼來了？」

　　「邱書記。」

　　程大元的臉色平靜，他看著邱健華：「我是來自首的。」

　　邱健華愣了一下，隨即示意他坐下：「你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程大元把自己的問題一一交代清楚，從劉志強的事情，到自己平時的一些違規操作，他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絲毫沒有提到張東哲。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但為了家人，也為了報答張東哲的恩情，他隻能這麼做。

　　邱健華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他看著程大元，心裡有些疑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程大元既然主動自首，他也隻能按程序辦事。

　　………………

　　沈青雲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看文件。

　　邱健華打來電話，把程大元自首的事情彙報了一遍。

　　沈青雲放下手中的筆，臉色十分難看。

　　他可以肯定，這個程大元是張東哲推出來的替罪羊，目的就是不給自己繼續深入調查的機會。

　　張東哲這招真是高明，讓程大元出來頂罪，他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此時此刻，沈青雲的心裡充滿了憤怒，這個張東哲也太囂張了，真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關嗎？

　　「老邱，你覺得程大元的交代可信嗎？」

　　想了想，沈青雲對邱健華問道，他想聽聽邱健華的看法。

　　邱健華沉吟了片刻：「沈書記，我覺得這裡面可能有問題。程大元交代的事情，雖然都有證據，但總感覺少了點什麼。而且他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不太正常。」

　　沈青雲點點頭：「你說得對。這個程大元，肯定是替罪羊。有人這是想丟車保帥啊。」

　　雖然沒有明說，但邱健華知道沈青雲的話指的是誰。

　　「書記，我們紀委一定會認真調查核實的。」

　　邱健華想了想，對沈青雲說道。

　　聽到邱健華的這番話，沈青雲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想了想他說的：「老邱，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要繼續調查，一定要查清楚背後的真相，看看這個程大元到底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明白，沈書記。」

　　邱健華連忙答應道。

　　沈青雲掛了電話，靠在椅背上，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他知道，自己和張東哲的較量，恐怕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