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有親友來弔唁。

　　太子帶著幾位公主也來了，不過，他們都隻跟蕭清溪說話，根本不理會沈晚棠，全都把她當空氣。

　　寧王妃一夜間病的起不來床，而寧王忙著查蕭清淵的死因，誰來他都不理會，蕭清溪則還是一副獃獃的模樣，她依舊不肯相信蕭清淵已經死了。

　　寧王府的一切事宜，全都落到了沈晚棠的肩上。

　　她穿著一身孝服，頭上戴了白花，眼睛紅腫，聲音也變得嘶啞。

　　一天下來，她也有些精疲力竭。

　　傍晚，國公府的人來了。

　　打頭的是國公府的世子，鎮國公的嫡長子，顧千淩。

　　兩家雖也曾鬧過一些不愉快，但那都是小輩兒胡鬧，如今寧王府世子身亡，國公府不可能不派人來弔喪，而且派的還必須是國公府世子。

　　顧千淩身後，跟著顧千寒和顧千凝。

　　顧千淩神色肅穆，語氣卻透出溫和：「世子妃，請節哀。」

　　他說完，掃了一眼四周，見這裡隻有沈晚棠和蕭清溪兩個，寧王和寧王妃卻不見蹤影，不禁微微皺眉。

　　這麼大的事，寧王和寧王妃竟不出面嗎？就算再悲痛，也不能把事情都扔給兩個小輩兒吧？

　　太不像話了！

　　顧千凝上前，抓住沈晚棠的手，發現她的手一片冰涼，趕緊用自己的手給她捂著：「阿棠，你還好嗎？你手怎麼這麼涼？」

　　她說完，又壓低聲音問：「寧王府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她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擔憂，眼睛裡也全是心疼。

　　沈晚棠朝她搖搖頭：「我沒事，別擔心。」

　　她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千寒。

　　在今天所有來弔唁的人裡，他顯得那麼格格不入，顯得那麼特殊。

　　他跟平時一樣，淡漠，冷酷，彷彿這裡不是死了一個蕭清淵，而是死了一隻螞蟻。

　　他甚至連一句客套的「節哀」都沒說，也沒像其他人一樣，給蕭清淵上香祭奠。

　　「意料之內，就是這一次有些快，蕭清淵投胎投的挺著急的。」

　　顧千寒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惹得顧千淩和顧千凝齊齊回頭瞪他。

　　但沈晚棠知道，他這句話不是說給他們聽的，他是說給她聽的，在場的人裡，也隻有她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沈晚棠自然不可能回應他，她垂下眼簾，心裡卻想，這次當然有些快，因為背後有她的籌謀。

　　蕭清淵再不死，那麼死的就該是她了。

　　隻不過，一切都在提前，她擔心顧家滅門也會提前，上午太子來的時候，她就覺得跟之前見到他時的感覺很不一樣，他的氣勢更足了，人也變冷了。

　　沈晚棠忍不住握緊了顧千凝的手，用很低的聲音叮囑她：「切勿感情用事，一切都聽你二哥的。」

　　顧千凝詫異的看著她，都這個時候了，沈晚棠還顧得上擔心她呢！

　　而且，沈晚棠說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就好像……她很信任二哥？

　　顧千凝嘆了口氣：「我現在是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如今家裡他說一不二，我父親說話已經不好使了。而且，他還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說服我母親了，現在我母親也聽他的，還有我大哥，也聽他的……」

　　沈晚棠有些意外，她沒想到，顧千寒竟然連顧夫人也拿下了，之前幾次去顧家，顧夫人都表現的比較強勢，都是要顧千寒聽她的，現在竟然反過來了。

　　他還真有本事啊。

　　顧千凝一行人也沒有多停留，今天畢竟不是說話的時候。

　　回國公府的路上，顧千凝坐在馬車裡，撩起簾子跟外頭騎馬而行的顧千寒說話：「二哥，蕭清淵不是你弄死的吧？」

　　顧千寒瞥了她一眼：「有你這樣往自己親哥頭上扣罪名的嗎？他不是為了去陪柳南詩所以才殉情跳河自盡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外面傳言雖然都是這麼說的，可我怎麼有點兒不太信呢？柳南詩也沒有多好啊，蕭清淵會這麼蠢，為了她去殉情？」

　　顧千寒神情淡漠：「他就是這麼蠢，而且還不止一次這麼蠢。」

　　上一世，蕭清淵就為楚煙洛殉情了。

　　這一世，他隻不過換了個女人殉情而已。

　　甚至就算沒有柳南詩，也會有別人，這就是蕭清淵的宿命，因為他腦子就不怎麼好使，總是為了女人要死要活。

　　顧千凝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大哥，壓低聲音問：「那二哥還不打算娶阿棠嗎？你總不見得會眼睜睜看著她一直在寧王府守寡吧？」

　　顧千寒回頭，看了一眼寧王府，他何嘗不想娶沈晚棠呢？剛才進去看到她疲憊憔悴的樣子，他那麼冷硬的心腸都隱隱犯疼，他恨不得直接把她帶出寧王府，不必再給蕭清淵守喪。

　　他握緊了韁繩，輕聲道：「蕭清淵一死，寧王和寧王妃對沈晚棠的態度怕是會有變化，她在寧王府的處境怕是會更加艱難。」

　　「那你不打算幫她嗎？」

　　「我會幫的，但不是現在。」

　　顧千凝點點頭：「也對，她新寡，你確實不好立馬提親，甚至都不好跟她走得太近。」

　　顧千寒心頭卻有些發沉，他有資格去跟沈晚棠提親？

　　蕭清淵沒有逃脫宿命，又一次殉情身亡了，那他和顧家呢？能逃脫宿命嗎？

　　最近皇帝和太子的動作很頻繁，連新頒布的法令都是針對顧家的。

　　這一世所有的進程似乎都在加快，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

　　寧王府。

　　沈晚棠還在繼續迎接前來弔喪的人，顧千凝一行人離開後不久，沈家的人就來了。

　　沈觀年親自帶著一家子來了，他原本是想趁機跟寧王套套近乎，卻沒想到連寧王的人都見不到。

　　他皺起眉頭：「棠兒，你公公呢？這麼大的事，你一個人怎麼能料理得清楚？還不趕緊去把你公公叫來！」

　　沈晚棠沒理他，她垂著頭，把悲傷的表情拉滿，一副傷心欲絕，什麼都聽不見的模樣。

　　沈觀年十分不滿，但是礙於場合不對，也不好發作。

　　站在他身後的沈茗萱卻上前一步，走到沈晚棠面前，幸災樂禍的道：「妹妹，你以後可怎麼辦啊，世子沒了，你成寡婦了，唉，真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