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幹什麼？」崔氏肝膽俱裂。

　　「秦聿王，你不是不殺婦孺無辜嗎？她真的是自己病死的，我們、我們也是好心將她埋在熟悉的地方。」盛央白著臉後退。

　　商行聿居高臨下睨著。

　　盛央竭力做出楚楚可憐之態。

　　然，下一刻，手起刀落。

　　崔氏大好頭顱還帶著方才的驚懼，掉在地上、滾落在盛央手邊。

　　「啊啊啊啊——」盛央臉上的楚楚可憐頓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戰慄跟恐懼。

　　「給你一個機會。」

　　「好好！隻要你放了我，我、我什麼都可以做，我可以將府中銀子地契都給你，還可以幫你……」

　　「誰害了她？」

　　「什麼？」盛央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滾著皿滴的刀刃貼著她脖頸。

　　「誰、害了她！」

　　「我、我不知道……她真的是自己病死的……啊！！」

　　凄厲的慘叫響徹院內。

　　盛央左臂掉在地上。

　　「說不說？」

　　「我不知道！」盛央拚命搖頭，這個瘋子，她要是說了恐怕會死的更慘！

　　然而眼睜睜看著對方再次舉起刀，盛央心神還是崩潰了：「等等，我說！是、是書羨，還有、還有陛下，陛下不想讓她活著……對了，還有她那個丫鬟浣竹……」

　　「還有呢？」

　　「沒了！我真的沒有害她啊，我感激她收留我入府的，我……」

　　「噗嗤！！」

　　刀光落下，盛央的最後一個字還留在喉嚨，便瞧見自己似乎飛了起來。

　　而後，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沒有頭的……身體。

　　「王上，我們必須要走了！」將士再次提醒。

　　這一回，商行聿終於大步走出去。

　　盛知婉怔愣看著這一切，直到他的身影即將離去，盛知婉才恍然回神連忙要追上去。

　　然而這時，外頭又有數道身影沖了進來。

　　「祁書羨！」盛知婉眼眸眯起。

　　祁書羨卻根本看不到此時的她，徑直衝入院內，看到倒在地上的兩具無頭屍體，身形猝然踉蹌。

　　「祁右相，那……那裡是什麼？」就在這時，有人注意到了被挖開的坑洞。

　　祁書羨疾步過去。

　　直到看到那處空空如也，他眼瞳驟縮：「商！行！聿！」

　　也就在這一刻，盛知婉周身忽然一陣扭曲。

　　這一次，她竟出現在皇宮的紫晟殿。

　　火光衝天，喊殺聲都被關在殿外。

　　此時殿內，隻有兩人，崇晟帝高坐在龍椅上，商行聿一身殺伐之氣。

　　他受了傷，手臂滴滴答答往下落皿，可他卻一點不在意。

　　他每往前走一步，腳下便是一串的皿腳印，那些都是敵人的皿，為了殺入京城，為了這一刻，他用了整整三年。

　　現在，他總算能夠親自問一問：「為何容不下她？」

　　「秦聿王！朕已經給了你五州，也按照你的要求，將商天昊和梁嬈夫婦都送給你處置，你為何還不肯罷休？」崇晟帝更老了，佝僂著身子。

　　此時面對生死，即便坐在龍椅上，也少了許多帝王的氣魄。

　　他的質問，更像是色厲內荏。

　　商行聿笑笑：「難道，你的好右相逃跑前沒告訴你？」

　　「……什麼？」崇晟帝錯愕。

　　商行聿已經站在他面前：「本王所求，並非江山，隻有一人。可偏偏、你們都要她死！」

　　崇晟帝面露茫然，很快，他意識到什麼。

　　「……慶、寧？」他錯愕，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提起來了。

　　「是啊，慶寧公主。你容不下她，本王便也容不下你。」商行聿擡起刀。

　　「等等！等等——她並非公主，她隻是一個孽種！」崇晟帝目眥欲裂。

　　商行聿冷笑：「鳩佔鵲巢、恩將仇報，你才是孽種！」

　　「你！你！」崇晟帝喘著氣，眼睜睜看著商行聿長刀落下。

　　然而出乎意料，他還活著。

　　但緊接著，撕心裂肺的痛從四肢傳來。

　　「商行聿！！」他居然斬了他的四肢。

　　「她下去了，我沒死，你怎能先去髒了她的路？你再等等，本王將人聚齊了，一同送你們走！」

　　「瘋子！惡鬼！」

　　「怪不得你自己的父親都想你死在外頭……」崇晟帝撕心咒罵。

　　然而商行聿根本不再理會他，直到外頭喊殺平息，這座盛氏皇族佔據的宮殿，終於換了主人。

　　她死後的第三年，秦聿王佔據京城。

　　祁書羨、王太尉為首的一眾朝臣，護送盛芫皓匆忙離京，遷都趾州。

　　「公主，看看這小人像不像您？」

　　「公主，今日是臣的生日。」

　　「公主，我遇見一件趣事，居然有人自稱是公主的繼母……」

　　「公主，一個在您需要時從沒護佑您的父親，您應當也不需要。」

　　「公主，我殺了他們，既然他們自稱您的親人，我送他們下去陪您。」

　　「公主，快過年了。」

　　「公主，外頭的梅花開了……」

　　盛知婉眼前一幕幕閃過。

　　此時又過一年。

　　商行聿將她的屍身封存在一塊巨大的冷玉之中，將她安置在宮內風景最好的宮殿。

　　她的宮殿，周圍開滿了商行聿親自移栽的梅花，每次冬季來臨，粉的紅的紫的，美不勝收。

　　「都怪臣，來晚了。」商行聿將一束開得最好的梅放在冷玉之上，他垂著頭，盛知婉看不見他的神情。

　　隻許久，一滴水漬落在玉面砸開。

　　「可惜，公主看不到了。」

　　盛知婉早已淚流滿面，她撫摸著他的臉，隻一年，他頭髮已全然白了。

　　「我看見了，夫君，我看見了。」她一聲又一聲。

　　可商行聿並不看向她。

　　直到許久，他擡起眸，神情冷厲：「不過沒關係，臣不會讓公主等太久的。」

　　大年剛過，商行聿舉兵攻入趾州。

　　祁書羨此時不僅同金國結盟，更暗中勾結被商行聿打退的東倭。

　　這一戰，很是慘烈。

　　這一戰，直持續到次年冬，歷時將近兩年。

　　盛芫皓、祁書羨最終被生擒，祁家還活著的其他人，亦被浩浩蕩蕩運往京城。

　　盛知婉一直看著眼前的場景不斷轉換。

　　看著他殺人、訓兵，看著他眼都不眨地舉起長刀，從百姓讚譽的秦聿王，變成人人聞風喪膽的活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