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尋常夫妻般的親近
「他們二人皆知錯了,陛下便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沈知念話語輕柔,如同春風化雨,悄然緩解著室內緊繃的氣氛。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南宮玄羽,觀察著他的反應。
她深知此刻求情,需得不卑不亢,既全了帝王顏面,又要給他一個台階下。
雅閣裡冷凝的氣氛,因沈知念的溫言勸解,而稍得緩和。
南宮玄羽冷厲的目光,在跪地的兩人身上又停留片刻,終是緩緩收回,算是默許了這份求情。
他並未立刻叫起,隻沉聲道:「既皇貴妃為你們說話,此次便饒過你們。往後若再敢如此不知分寸,罔顧宮規體統,朕絕不輕饒!」
「退下吧。」
這句話如同赦令降臨,文淑長公主和白慕楓均是大鬆了一口氣,連忙叩首謝恩:「謝皇兄/陛下恩典!謝皇貴妃娘娘!」
「臣妹/微臣告退!」
兩人這才敢站起身,垂著頭不敢再多言一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雅閣。
直到走出酒樓,融入街上熙攘的人群,文淑長公主和白慕楓仍覺得後背冰涼。
文淑長公主下意識和白慕楓拉開幾步距離,聲音帶著哽咽和後怕:「白、白翰林……今日之事,都怪本宮不好……」
「若非本宮任性,非要你陪本宮出來,也不會……不會撞見皇兄……」
她越想越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對方。
白慕楓連忙拱手:「文淑長公主萬萬不可如此說。」
「是微臣考慮不周,未能堅拒。既答應了陪伴長公主,出了任何事,便都是微臣的責任。」
「萬幸陛下與皇貴妃娘娘寬宏,未加嚴懲。」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由衷的慶幸:「今晚……真是多虧了皇貴妃娘娘。」
文淑長公主也連忙點頭,心有餘悸:「是啊,皇貴妃她……她人真好。」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沈知念的感激。
雅閣裡。
沈知念見南宮玄羽的面色依舊沉凝,親自為他續了杯熱茶,柔聲道:「陛下還在生氣?」
「他們已知錯了,想必經此一遭,再不敢犯了。」
南宮玄羽接過茶盞,卻並未飲下,冷哼了一聲道:「文淑身為皇室長公主,竟與年輕外臣結伴同遊,形跡親密。這若是傳揚出去,皇室顏面何存?」
「朕看她是愈發不懂規矩了!」
沈知念微微一笑,目光通透:「陛下息怒。」
「臣妾瞧著,文淑性子柔順,並非不知輕重之人。」
「而那白翰林,臣妾也略有耳聞,是今科探花,才華橫溢,相貌品行皆是上佳。」
「年輕人之間,男未婚,女未嫁。偶爾相遇,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情,一時情難自禁……也是情有可原。」
她話語委婉,卻精準地點破了那層窗戶紙。
南宮玄羽聞言,眉頭鎖得更緊。
他看向沈知念,眼神深邃,帶著帝王特有的冷靜:「念念,你可知公主們的婚嫁,從來都不是兒女情長所能決定的?」
「此事關乎朝局平衡、邊疆安穩,甚至關乎與周邊部族的關係。」
「她們的意願……」
帝王頓了頓,聲音裡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酷:「往往是最不重要的。」
沈知念聽著南宮玄羽的話語,心中並不詫異。
她自然明白,天家女兒的婚事,從來都是棋盤上的棋子。用以聯絡重臣、安撫藩鎮,或是羈縻外邦。
個人喜惡在滔天權勢面前,輕如塵埃。
沈知念能做的,方才已經做了。
在帝王盛怒之下,保文淑長公主和白慕楓無恙,已是極限。
再多言,便是逾越,反而會引來猜忌。
至於他們各自命運的走向,終究不是她一個皇貴妃能左右的。
於是,沈知念斂起所有情緒,唇角重新噙上一抹溫順的淺笑,輕聲道:「陛下思慮周全,是臣妾短見了。」
南宮玄羽面色稍霽。
隻是經此一事,方才遊逛的那點閑適興緻,早已蕩然無存。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道:「回宮吧。」
「是。」
沈知念柔順應下,也隨之起身。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酒樓,登上馬車。
車帷垂下,隔絕了窗外依舊喧囂的市井繁華。
南宮玄羽閉目養神,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凝。
沈知念安靜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自己交疊的雙手上。
馬車駛入皇宮,並未去鍾粹宮的方向。而是在內宮門處稍稍停頓後,便由早已候著的太監引著,轉向一條更為寬敞的宮道。
沈知念正微感詫異,一旁閉目養神的南宮玄羽已睜開眼,隨口道:「今日出宮,朕便讓內務府將遷宮的事辦了。」
「往後,念念便住永壽宮。」
沈知念心下明了,這是帝王給予的又一重恩寵和體面。
不必她費心勞力,一切皆已安排妥當。
她垂首應道:「臣妾謝陛下體恤!」
南宮玄羽「嗯」了一聲,並未下車,示意車駕直接往永壽宮去,顯然是要親自陪沈知念過去。
永壽宮是昔日柳氏的居所,曾象徵著冠絕六宮的寵愛,也見證了其主人的驟然隕落。
然而,當沈知念踏入永壽宮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與記憶中大相徑庭。
殿宇依舊巍峨,朱漆廊柱,琉璃窗戶美不勝收。
但宮內所有陳設、布置,乃至一草一木,皆已煥然一新。
從前柳氏偏好富麗堂皇,彰顯威儀的厚重風格,已被徹底摒棄,換上了更為雅緻清貴的格局。
多寶閣上擺的,是沈知念喜歡的古籍珍玩;窗下設了她慣用的軟榻和書案;連幔帳的顏色,都換成了她偏愛的柔和色調。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冷香,再無半分舊日痕迹。
彷彿這座宮殿,生來就該是沈知念的。
南宮玄羽牽著她的手,緩步走入正殿。
他的目光掃過四周,似乎對這番改動頗為滿意,側頭對沈知念道:「永壽宮就在養心殿後面,朕過來便當散步。你若想去養心殿尋朕,也方便。」
這番話裡,帶著幾分尋常夫妻般的親近,沖淡了帝王獨有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