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_81345然而,春媽媽的死并未在未央宮中激起過多波瀾。慕容景天手段淩厲,叮囑今日所見之人斷斷不能說出去半個字,否則便是誅連九族的大罪。衆人雖不明白慕容景天為何突下嚴旨,卻也隻得一一遵循。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蕭绾心正躺在床榻上看着高慕白隔着紗簾指導着蕊珠替自己包紮傷口。方才春媽媽的那一刺,便是硬生生地紮在了蕭绾心的肩膀上了。饒是高慕白醫術再好,也畢竟是傷了皮肉,必須好好治療調養才是。
這邊蕊珠一邊給蕭绾心包紮,一邊心疼道:“二小姐,您也真是的,保護皇上的事情自然有侍衛們去辦,您又何苦替皇上受了這罪?白白地被剜去了這麼一塊皮肉來。”
蕭绾心苦笑道:“那匕首刺在本宮的肩膀上,本宮固然疼痛無比,卻也不過隻是皮肉之傷。但倘若那匕首刺在皇上的身上,本宮便是心中大痛。相較之下,本宮甯可自己受苦,也不願意看見皇上蒙受危險。”
高慕白唏噓道:“淑妃娘娘對皇上當真是情誼深重。”
然而,蕊珠自然不管這“情意深重”,隻是趕緊對着高慕白道:“高太醫,我已經為二小姐包紮好傷口了。可還有什麼要做的麼?”
“沒有了。”高慕白颔首道,“那人顯然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刺下去的,所以淑妃娘娘才會流皿許多。不過,好在淑妃娘娘的傷勢并不十分嚴重。隻好好好将養着,傷口也别碰水就是了。”
高慕白淡淡看了一眼隔着簾子的蕭绾心,道:“隻是,以後淑妃娘娘的肩膀上是必定會留有疤痕的。我自然會為淑妃娘娘調制疏散疤痕的膏藥,隻是,隻怕難以徹底清除。”
蕊珠追問道:“隻要身子無事,即便留下一道疤痕也是無事。隻是,高太醫,二小姐的身子當真是無恙麼?你可不要蒙我。”
高慕白不由得癡笑道:“蕊珠姑娘,你這是什麼話。我高慕白就算是蒙騙旁人,也斷斷不會蒙騙你蕊珠姑娘。”
說罷,高慕白卻是眉心一暗,低低開口道:“隻是,淑妃娘娘這一次當真是傷到肌骨了。雖然處理及時,也不敢保證完全。以後每逢陰雨天,隻怕淑妃娘娘的肩膀也會隐隐作痛。隻是,應該到不了疼痛難忍的地步。”
蕭绾心微微一怔,旋即癡笑道:“當年本宮被廢黜在北苑,也是落下了骨痛的毛病。當年即便鄭易辰在時也不曾能醫治本宮的骨痛,倒是你高慕白用藥調理着,本宮的痛楚減輕了不少。”
說罷,蕭绾心看了高慕白一眼,淡然道:“倘若本宮當真是疼痛難忍,高太醫也是有辦法的,是不是?”
高慕白不想蕭绾心看的竟這般明白,不由得笑道:“是,淑妃娘娘當真是聰慧――”
如此交談片刻,高慕白便去給蕭绾心開調養的方子了。蕊珠跟着高慕白到了柔儀宮外,眼眶卻依舊是紅紅的。
高慕白見四下無人,便直截了當地問道:“蕊珠,你最近還好麼?”
蕊珠無奈地笑了笑,道:“這未央宮中風波不斷,哪裡就能好了。原本我與二小姐皆是不過求一個安穩日子罷了。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高慕白微微颔首道:“眼下柔儀宮中又出了一個絕代寵妃,可不是合宮的目光都要盯着柔儀宮了。即便裕更衣如今是住在凝晖宮的,想必最惹人紅眼的,還是柔儀宮。”
蕊珠亦點了點頭,無奈道:“可不是呢!原本二小姐因為裕更衣的事情就悶悶不樂,如今未央宮中竟有流言傳出,說是二小姐為了争寵故意把裕更衣送出去的。如此一來,二小姐便是居心叵測之人了。”
高慕白詫異道:“怎麼竟有這樣的事兒麼?”
“可不是!”蕊珠抹着眼淚道,“自打入宮以來,二小姐便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即便二小姐為裕更衣悉心籌謀,可裕更衣到底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白白辜負了二小姐的一片真心。”
高慕白歎息道:“淑妃娘娘的确是難得的好性子的人。隻是,也請淑妃娘娘不必過于擔心,裕更衣處處争強好勝,不必淑妃娘娘動手,自有人容不下她。”
蕊珠微微一怔,旋即歎息道:“高太醫有所不知,這便是這件事的難處了。”
見四下無人,蕊珠這才低低道:“這裕更衣畢竟曾經是二小姐的心腹,二小姐萬萬不會想到自己的心腹竟會使了狐媚勾引了皇上,如今還這般得寵。可是,也因為裕更衣曾經是二小姐的心腹,到底是有着主仆的情分在的。二小姐實在不願意對裕更衣出手。”
“也是――”高慕白微微點頭道,“雖然我追随淑妃娘娘的時間不長,可我卻明白,這淑妃娘娘當真是個好人。”
隻見高慕白冷笑道:“這未央宮裡明面兒上妻妾和順,可實際上誰都想給别人使絆子。像是淑妃娘娘這般寡淡無求的,還當真是不多。”
隻見蕊珠輕輕搖了搖頭,旋即道:“高太醫,你這話就錯了,二小姐的确性子寡淡,但并非無求。”
蕊珠歎息道:“二小姐所求的,便是一片赤誠之心。盡管二小姐知道自己嫁與的是這世上最不可能一心的男子,可也深深期盼着皇上能信她、憐她,成為她終身的依靠。”
高慕白眼眸一動,不由得輕聲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世間所有女子的美好幻想,淑妃娘娘也不能例外。隻是,淑妃娘娘畢竟是皇妃。身為皇妃,便注定不能像是尋常女子那般。若是淑妃娘娘因此難過,倒是不值得了。”
蕊珠亦點頭道:“二小姐也明白的。所以,盡管裕更衣曾經數度挑釁,二小姐也不欲與她計較。隻是――”
說罷,蕊珠話鋒一轉,冷談道:“除夕宮宴上的變故,我也算是稍稍看出來一點。如今裕更衣這般得寵,或許會合宮生怨。”
“哪裡是或許,那是一定!”高慕白不屑道,“裕更衣雖然年輕貌美,卻不過是個空空如也的花瓶,絲毫不知道收斂。旁的不說,倘若如同嘉貴妃一般忍辱負重,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是裕更衣做事不知輕重,被人算計是遲早的事情。”
蕊珠歎息道:“裕更衣怎會變了這麼多呢?如今裕更衣的樣子,我當真是覺得陌生。”
高慕白輕輕一笑道:“蕊珠你也是個聰慧的,從前竟沒有絲毫的察覺麼?”
聽得高慕白問的如此直接,蕊珠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道:“從前二小姐剛承寵時,有一次壁珠在外頭侍奉着,我便瞧見壁珠一個勁兒地往屋子裡看。那個時候,福公公還提醒了我一聲。”
高慕白眉心微蹙,便是點頭道:“那便是了。裕更衣的貪婪可不是一兩天的。可是,若是膽子稍稍小一點,又怎會波瀾不驚地做出那件事呢?”
蕊珠一愣,追問道:“高太醫,你可是知道什麼麼?”
高慕白環視四周,在确定無人之後方才微微啞口,道:“你忘記了?除夕宮宴,裕更衣先是去了外頭透氣,後來淑妃娘娘放心不下,便跟着一起去了?”
“這事兒我知道。那時候我一直伺候着二小姐的。”蕊珠道。
高慕白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們剛去了蘅蕪院不久,皇上就來了。蕊珠,難道你不覺得這事兒奇怪麼?”
蕊珠微微一怔,卻是失聲道:“是裕更衣!”
高慕白示意蕊珠壓低聲音,旋即低低道:“裕更衣明面兒上與淑妃娘娘還算交好,可恐怕背地裡已經是水火不容。裕更衣的心思狠毒不是常人可比,而且裕更衣從前是淑妃娘娘的貼身侍女,想必極通淑妃娘娘的性情。”
說罷,高慕白頓了頓,道:“蕊珠,你一定好好好護着淑妃娘娘才是。”
蕊珠忙點頭道:“是,我明白了。我必然會拼盡全力護着二小姐的。”
隻見高慕白目光一柔,旋即道:“你為主盡忠自然是好,隻是,你也一定要珍重自己才是。”說罷,高慕白卻仿佛是突然想到似的,道,“對了,你說當初福公公曾提醒過你要小心裕更衣的?”
“是……”蕊珠微微點了點頭,道,“隻是,這事兒有幾年了。且自打海公公被罰在府中禁足,皇上身邊便隻有福公公伺候,我也是愈發見不得福公公了。”
高慕白微微思忖着道:“看起來,福公公是個能用之人。蕊珠,你小心提點着,務必跟福公公搞好關系。說不定,以後會用得上。”
“是,我明白了。”蕊珠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