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蹲在地上的顧清隻覺一股寒意逼來,頭皮一麻,本能就朝一側躺卧過去。
然,顧清快,元夙的劍更快!
下一秒,隻聽“當”一聲響。
卻是元夙虎口震痛,軟劍在顧清上方寸餘處,被突來的勁氣擊的偏離了既定方向,堪堪擦着顧清的衣角,砍在了黑乎乎的石壁上。
元夙不解,轉頭看去,卻恰好與墨楚卿冷沉的視線對個正着,當下心裡一緊,連忙收起了軟劍,隻是雙眼深處,卻更添幾分對顧清的不喜。
而躺卧去一側的顧清,杏眼含着冷光,看都不看元夙一眼,也顧不上一側臉頰傳來的輕微刺痛,隻連忙爬起來,就想進去裡面問話。
然……
“你以為這是哪裡?沒有主子的吩咐,誰都不可進!”卻是元夙察覺了顧清的意圖,先一步擡手攔在了顧清身前。
顧清皺眉,看一眼裡面一身紫黑衣袍的墨楚卿,見他沒什麼反應,這才極度不爽的将視線投在了元夙身上。
“聽聞你叫元夙?我不管你到底是圓的還是方的,但是有一點你記好了,我從沒有得罪過你,所以收起你的不喜,否則……”
話音未落,閃着寒光的銀針抵在了攔在身前大手的穴位上。
元夙皺眉,眼中不喜更甚,連帶着的,是對顧清偷襲行徑的鄙夷。
顧清卻不在意,隻冷喝一聲,“讓開!”
“讓她進來!”
卻是墨楚卿低沉的聲音,與顧清的冷喝聲一同響起。
聞言,再狠狠看一眼顧清,元夙不得已收回了手。
顧清冷哼,收了手中銀針,一步跨過,進了裡面。
墨楚卿身後,墨楚钰看到顧清進來,先是微囧,下一刻,朝顧清點頭,就要上前說話,卻是被看出他意圖的顧清先一步打斷。“九殿下,若是感謝的話,那你大可不必說,且渡皿救命的大恩,也不是殿下一句感謝就能還得了的,至于如何還,待時機對了,顧清自會找九殿下讨要,今日我有急事問王爺,如果方便,勞煩九殿下帶他
們離開。”
說着他們,顧清素手指着的,卻隻有一旁面色不善的元夙。
墨楚钰一頓,被顧清直白、絲毫不懂得婉轉迂回的說辭驚住,下一秒再看向顧清的視線卻多了幾分欣賞的意味。
“好,既如此,那便依側妃所言,楚钰等着還側妃救命大恩的那一天。”
朝着顧清抱了抱拳,也不管墨楚卿是何意見,墨楚钰轉頭看了一眼暗一,當先朝通往無憂閣的方向而去。
暗一見此,上前拉了元夙,趕忙跟上。
轉眼,陰冷的暗道中隻餘兩盞火光微弱的燈籠,以及顧清和墨楚卿兩人。
本就心裡着急,顧清當即不再等,上前兩步,便開了口。
“王爺,我偶然聽說邺城起了戰事,也找暗三确認過,那麼,邺城當真被攻破了?當真死了很多百姓将士?”
墨楚卿卻不言語,隻看着面前微擡着頭,滿臉急切擔憂的顧清,鳳眸轉冷。
“你快說啊,邺城到底有沒有破,到底有沒有死人!”
見男人一副根本不想回答的模樣,顧清更急,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聲音裡隐隐含着幾分不耐。
“嗤!”卻是墨楚卿冷笑一聲。
“顧清,本王怎麼從來不知,你還是個憂國憂民的性子?你不覺自己操心的東西太多了麼?邺城破不破,死不死人,和你一個遠在炎京的郡王側妃何幹?”
說着話,墨楚卿冷冷看顧清一眼,擡腳就要走。
顧清一急,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怎麼會沒有幹系!單不論我是在那裡長大,有相識的街坊鄰居,就隻因顧楓晟是我堂哥,還是邺城守軍校尉這一點,我就不能不聞不問!所以,王爺你就别讓我擔心了,快點告訴我,邺城到底有沒有破,
顧楓晟他到底有沒有事,求你!”
此時的顧清,滿腦子都是顧楓晟的安危,也不管自己到底說了什麼,畢竟人命大過天,能早一點知道消息,或許她還趕得及做點什麼來改變局面。
然,就是顧清的一個求你,卻讓墨楚卿猛的一僵,周身氣息瞬間更冷。“呵!好一個求我!顧清,若本王記得沒錯,在本王幾次三番險些弄死你的時候,你都沒有說過求本王的話,怎麼,今天卻要因為一個男人,開口求本王?顧清,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個沒人要,被毫不在
意扔掉的棄女?莫不是忘了自己和顧家、和那顧楓晟沒有半點子關系?”
冷冷的說着無情的話,一個求你,讓墨楚卿腦海裡不停閃現的,是兩人初見時,他躲在暗處,而顧楓晟将顧清緊緊抱在懷裡下山的情景,是顧楓晟一口一個清兒妹妹叫的無比親熱的場景。
遂,明知自己的話會傷到人,但因為心底莫名飚起的憋悶,墨楚卿仍舊忍不住沖口而出。
顧清一怔,委實沒想到會從男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直直看着墨楚卿片刻,顧清輕笑一聲,松開了拽着他衣袖的手。
“是,王爺說的對,顧清就是這麼一個愚鈍的,總是認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就是這麼一個沒爹沒娘沒人疼的棄女,否則也不可能先是被逼着嫁給皇上,而後又被太後拿捏着指給王爺,不是麼?”
“我原本以為經過前幾日的相處,你我二人會有不同,此刻看來,是顧清想錯了,既如此,不勞王爺費神,告辭!”
親人是她的傷,從十幾年前在華夏成為孤兒起,親人就是她最深的傷。
以前,哪怕有再多的人說她是克死父母,沒人要的掃把星,都不及此刻從他嘴裡聽到的這麼一句更傷人。
自嘲的笑一聲,顧清擡了擡下巴,轉身就欲返回。
顧楓晟對她和顧博中夫妻照顧有加,更是自己穿越來後,第一個對自己表達了善意和關心的人。他之于她,就是親人,如同顧博中夫妻一般的存在,所以,她不能不管。
既是這裡得不到答案,沒關系,那她就想辦法去定國府打聽好了,雖然有太後的眼線盯着并不容易,但總是會有辦法的,不是麼?
隻是,還不待顧清邁步,冷冷的男聲,卻再一次響了起來。“顧清,既是你當真這麼想知道,那好,看在你救過本王一次的份上,本王就告訴你也無妨。你聽好了,顧楓晟死了,被西蒙人一箭射穿心髒死了,可聽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