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蕭驚寒心裡清楚，言崇遠這樣的人，不會給他故弄玄虛的。

　　他這一賭，生死難料。

　　蕭驚寒回到床邊，看着慕晚吟恬靜的睡顔，心中酸脹，又有些愧疚，“吟兒，本王到底何時才能娶你，給你一個安穩的家？”

　　皇宮。

　　言豫半夜無睡意，站在皇城上，眺望宸王府的方向，雖然隻依稀可見輪廓，可那個位置存在于長安城中的時候，就是耀目的。

　　父皇欣慰又忌憚，他也是。

　　他享受着皇叔帶來的極強安全感，卻又不得不掣肘他。

　　今日舅舅給皇叔下毒，也是為了他。

　　言豫的眼神變得蒼茫，問身邊的洪大監，“大監，父皇在時，對皇叔的心情，也像朕一樣複雜嗎？”

　　洪大監頓了頓，隻是很尴尬的笑着。

　　他服侍了先皇多年，要說起來，隻怕先皇自己心中都分不清，他對蕭驚寒，到底是疼愛更重，還是防備更多。

　　人心，是變幻莫測的啊。

　　可眼前言豫新登基，洪大監覺得，他的眼神，像是比先皇明亮一些。

　　言豫讓他退下，獨自站在了城樓之上。

　　淩青絕如一縷輕煙般出現在言豫身後，“皇上，屬下已查證過，言侯所用之毒，确實是十日醉，此毒源于大周，大晟境内，很少有記載，宸王若想徹底解毒，這一趟大周非去不可。”

　　言崇遠的意思很明顯了，蕭驚寒是言豫的心頭大患，他必然要為大晟繼續犧牲下去，至于他能不能活，便看他辦事的能力如何了。

　　若他聽話，願一輩子效勞，自然能平安活下去。

　　若是他不聽話……

　　死局便在眼前。

　　言豫痛恨舅舅這種行為，卻又不能與他翻臉。

　　舅舅說，“皇上可用兄弟之情，牽制宸王，皇上您是晚輩，先皇後那點情誼，也早就消耗的所剩無幾了，除了用毒這種辦法，您還能怎麼辦？”

　　言崇遠為此，還針對了慕晚吟，用的大周秘毒，此番心思像是存了許久的，為他的皇位穩固，思慮甚遠。

　　淩青絕是樓文鶴調教出來的人，常伴帝王身側，君心難測，他從不主動說話。

　　但言豫吩咐他，“你把長安影舞樓的勢力交給阿朝，帶着精銳，随皇叔去一趟大周吧。”

　　“屬下？”淩青絕有些意外，他是帝王袖中的刀，輕易不出現在人前，此番跟着蕭驚寒去……言豫是想讓他保護蕭驚寒？

　　“舅舅的解藥未必會按時給，你必須一路催促監督他，到了大周，朕要你想辦法，制出十日醉的解藥給皇叔。”

　　“皇上何以笃定，宸王會領情？”

　　言崇遠的毒已經下了，不論宸王有多兇寬似海，這筆賬宸王都會記在皇上的身上，想要轉圜，已經太晚了。

　　言豫隻吩咐他去做，沒有讓他籌謀後面的事。

　　他不會向任何人解釋，他也堅信，能維系這天下的，不是什麼變幻莫測的權術，而是真誠和熱皿。

　　慕晚吟一夜好眠，被外間灑掃聲吵醒時，下意識摸向枕邊，“蕭驚寒？”

　　她軟糯的嗓音帶着沙啞，卻沒人回應。

　　她連忙爬了起來，穿好衣裳出去之後，寂無姑姑在院中指揮着奴婢掃灑庭院，見她起床，連忙安排布置她的早膳。

　　慕晚吟問，“姑姑，王爺呢？”

　　寂無姑姑：“王爺天剛亮就離府了，去杭将軍一道去軍營，吩咐奴婢好生将這院子裡打掃一下，說是昨日看見了不太幹淨。”

　　大早上的清理庭院？

　　慕晚吟覺得怪怪的，尤其是這清理掃水之後一股味道，大的像是要遮蓋什麼味道一樣。

　　寂無姑姑想是這時辰打掃，吵着了慕晚吟睡覺，問慕晚吟要不要再歇一歇。

　　慕晚吟搖頭，她今日得去看看戰雪楓，随後再去宋國公府，想來雅筠沒找着她，會等着她過去。

　　她随意吃了些早膳便要走，但臨走時想起什麼，囑咐了一下寂無姑姑，“姑姑多觀察一下王爺，昨晚便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他若是有什麼不高興或者煩難之事，姑姑立刻派人來告訴我一聲。”

　　寂無姑姑見她關心蕭驚寒，十分高興，“是，奴婢記下了。”

　　慕晚吟走之前，還在屋内屋外都轉了一圈，她這鼻子不算很靈，但聞藥味和皿腥味最是敏感了，她總覺得空氣裡有點味道，但又沒聞到在哪，隻能先走了。

　　戰雪楓被慕晚吟救回來，一覺睡醒之後，便命蘇灏去調查黑龍衛的事，在長安城沒查出蹤迹，倒是邊境那邊傳來了消息。

　　戰家守衛的人，發現了他的蹤影，他似乎想沖出包圍圈。

　　戰雪楓正想着怎麼将這件事拿着，與蕭驚寒商談，蘇灏就說，慕晚吟來了。

　　戰雪楓眼睛一亮，眉眼間的沉重，瞬間便消散了不少。

　　她從書桌回到床上，半躺下之後，讓蘇灏去請慕晚吟過來。

　　慕晚吟見她已經能半坐起來了，十分驚訝，“你傷的這麼重，竟然恢複這麼快？”

　　她才剛縫合了傷口，她這身體底子也太好了些。

　　戰雪楓淡笑，“還要靠慕侯妙手回春的醫術，救回了我性命。”

　　慕晚吟剛想笑着說沒什麼，鼻子一動，她走到戰雪楓的書桌邊聞了聞，又走到她面前，臉色便沉了下來，“你騙我！”

　　戰雪楓沒來由的心慌了一下，盡管面上還保持着平常的冷靜，“慕侯說笑，我能騙你什麼？”

　　“你傷沒好不說，還強行下床處理事情，那書桌邊上都有濃重的皿腥味，戰雪楓，你敢這麼不愛惜我救回來的命？”

　　慕晚吟很生氣。

　　身為醫者，最看不慣的便是病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再怎麼拼了命的救治，也架不住病人不肯好好休養，加重傷勢。

　　戰雪楓沒想到，慕晚吟的鼻子這麼靈，她不過是撐着身子起來，在書桌邊上坐了一會兒。

　　她沉默着不說話，慕晚吟也懶得多話，她抓過戰雪楓的手，替她把脈，然後走到她的書桌邊上，寫下一張藥方和煎服的辦法，便轉身要走。

　　戰雪楓急忙拉住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