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強開着車,在夜晚的道路上飛馳着。他要找到當時給他算命的那個老人,去問清楚他的命運。或者,隻是說說自己的遭遇。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可笑的想法,明明他從來不相信命運,不相信這些,甚至于當時黃婉婷帶他去算命的時候就說過,那個算命老人本身記性都不太好,過個兩天再去都會完全記不得他。當時對他說的那些,不過是一些信口開河,或者給人一些心理安慰,根本不足信。可是眼下,他竟然沒有别的辦法,一直以來他的人生,似乎真的是身不由主地向着老人所說的軌迹滑去。
老人說他有天王煞,但是挺過去就會消失,他就能大富大貴,他也的确是連連遭遇不好的事情,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找麻煩他也經曆了,可是現在佳家基本上運營已經沒有問題,雖然離大富大貴還很遠,但是他已經再也不是當初的窮小子了;而桃花煞,老人卻說是無解,想想他的感情,一路到現在,聶倩的背叛,王亞欣的分分合合到最後的無奈離去,和李潇潇更是從來沒有開始過,卻已經面臨結束;甚至于還有王霞,他還和王霞發生了錯誤的關系……難道他的命裡真的是有一個解不開的桃花劫,會伴随他一生?那他是不是活該孤獨終老,就不該再跟任何女孩子有瓜葛,否則隻能是害了人家?
方志強知道,他要找的要問的,其實不是那個老人,而是命運,如果真的有老天爺、有命運,他一定會把老天爺揪出來,去問他:到底我做錯了什麼?要給我安排這樣的命運!為什麼這樣折磨我折磨别人!
方志強一路飛馳着,開到了他們曾經住過的地下室,然後把車停在附近,再往裡去,就都是一些狹窄陰暗的小巷子,車子不好開進去了。他下了車走路,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去找到當年算命老人擺攤子的地方。
然而讓他失望了,他找到了記憶中當年黃婉婷帶他來的小巷子,可是卻沒有算命老人的身影,曾經那個算命攤的位置,如今空空蕩蕩的,隻有旁邊地上一堆垃圾。
他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把附近所有的巷子全部找了一遍,但是卻始終沒有看到算命老人。
一直到把這附近迷宮一樣的小巷子全部跑完,方志強已經累得要命,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車裡,坐下來就不停地大口呼吸着。
其實他也想到了,這樣找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的,這麼晚了,有可能老人早就回去休息了,畢竟那麼大年紀,不可能到這麼晚還守着這個攤子;還有可能,老人已經不在上海了。黃婉婷不是說過嗎,他是來找女兒的,已經找了十幾年了,很多人知道他,也許他的女兒看到、或者聽說了,把他接走了或者跟他一起回到老家去了。
方志強沮喪地坐在車裡,再一次感受到無路可走的茫然。
過了很久,他拿出手機,遲疑了半天,最終還是撥出去那個号碼。
他是打給黃婉婷的,他想問一問黃婉婷,知不知道那個老人的下落。
其實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快瘋魔了,他清楚得很,黃婉婷成名也有很長時間了,連見自己一面都很難,何況是一個孤寡老人,黃婉婷怎麼可能還去關注他的下落,怎麼會知道他的消息。而且她也很忙,非常忙,自己真的不應該拿這樣的事情去麻煩她。
不過方志強還是撥了出去,此刻他心裡已經壓抑的快要爆炸了,能打給黃婉婷也行。不管是誰,能聽他說說話,能讓他暫時忘記現實的痛苦和種種抉擇,也是好的。
而且方志強也沒有報多少的希望,他最近都沒有時間和心思去關注黃婉婷,但是想來她也隻有更忙,也許根本就不會接自己的電話。方志強聽着話筒裡的嘟嘟聲,感覺更加茫然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電話接通了,而且接電話的不是助理小曼,直接是黃婉婷帶着磁性的聲音,很驚喜地問道:強子,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
方志強聽着黃婉婷熟悉的聲音,忽然間就有種心安的感覺,像是一下子放松下來。這是跟王亞欣、跟李潇潇任何人在一起,都沒有的感覺。
我還以為,你未必會接我電話。
你的電話,我不會不接。黃婉婷溫和地說着,你打來也巧,我今天剛好有空。即使在忙錯過去了,我也會回給你的。
黃婉婷很敏感地問道:強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她已經敏感的意識到方志強的情緒不太對,更何況這個點鐘打電話,多半是有着傷心事卻無處訴說。
方志強苦澀地說着,我是有事找你,想問你,還知不知道那個算命老人在哪裡?
黃婉婷聽完他這麼問,卻是沒有答話,好一會才開口道:強子,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為什麼要找他,你不是不信命嗎?
我想找他……方志強語塞了,他找到算命老人,又能做些什麼?讓老人再給他算一次命?問問老人,桃花煞到底如何破解?這也太沒意義了吧,對方隻是個神智可能都不太清楚的老人,說出來的話也都未必有任何意義,甚至于他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說過些什麼;就算是有意義那又如何,當時老人不就說了嗎,桃花煞會跟随他一輩子,無解。
那他這一晚上發瘋一樣找老人,又有什麼意義?到底又是為了什麼?方志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婉婷卻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一樣,了然地說道:這樣吧,強子,你在哪裡?
我在以前我們住過的地下室這邊。
好,在那裡等我,我很快到。
方志強有些驚訝:你有時間嗎?能出來嗎,會不會太晚了?别給自己惹麻煩。
然而電話裡傳來的已經是嘟嘟聲,黃婉婷已經挂斷了電話,如同她以往一貫的風格。
方志強握着電話,發了會愣。他沒有想到黃婉婷會要過來找他,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根本不在他控制之内,甚至于,應該從更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