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央坦蕩承認:“舅舅所言極是,即便為她一人,我也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
言罷,他垂眼看向一雙粗糙不已的手。本是最該軟嫩的掌心肉,卻在做了一段時日的苦力後溝壑縱橫,污泥塵埃也深陷進去,無從洗淨,再看不出從前羊脂白玉般的痕迹。
可這樣的一雙手,根本無法養活她,不能給她安定的生活。
衛骁沒有接話,也沒有立即表态。
就在淩央以為衛骁要拒絕他時,衛骁卻忽然朝他仍出根樹枝,不由分說便與他動起手。
淩央反應很快,接過樹枝,當下與衛骁在林中交戰切磋起來。
舅侄二人經過一場拳拳到肉的交手,最終以淩央落敗他九招而告終。
衛骁提起地上的弓箭袋,拍了拍淩央的肩,示意他跟上自己。
邊往山林深處,衛骁邊語重心長:“你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再加以鍛煉,不日必能恢複如從前。”
淩央道過謝,羞愧開口:“那方才我所說之事,小舅舅可同意?”
他知道這樣的請求于衛骁而言十分為難,衛骁一心隻有複仇,前路未蔔。可他呢,既需要從衛骁手中正當地拿到錢,又不希望把霍晚绛也牽扯進内。
左右為艱,他實在沒有辦法,隻能不抱希望地為難一次最親近的家人。
衛骁嘲笑他:“我何時說過不同意了?若我真像當初在桃溪村時說的那般絕情,又怎會回回外出回家,都給她不少錢财供你們花銷。”
他長眉一擡:“隻是我也沒想到,她居然如此有原則,我給她的錢,她一文都沒擅動。你信不信,若是下次我再直接給錢,她還是不會花?”
他都不明白了,都是一家人,霍晚绛居然這麼見外。
淩央:“自然,我了解她,她是個很有主見、很有想法更要強的女郎,女中君子,我自愧弗如。”
衛骁雙手環抱:“所以那些錢,得由你這個做夫君的拿給她,她才會用。我莊子上正好缺個記賬管事,你來做,至于要用什麼借口說服她這些錢的來路,你自己想辦法。”
淩央剛要欣喜道謝,衛骁又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擡手,便伸出雙指直指淩央的額角:
“還有,凡事多動動腦,用你的腦子賺錢,而不是靠一身蠻力。論起蠻力,哪個讨生活的嶺南百姓都比你強。你讀的聖賢書都讀到何處了?若是沒有我這個舅舅,你當真要給人做一輩子苦力?”
......
七月盛夏,嶺南除卻伏暑的困擾,還有一大困擾就是蚊蟲。
霍晚绛已經很多個晚上沒睡好了。
她去善堂幫忙時,阿麗送了她不少驅蟲的草藥,她帶回家一一塞進了香囊裡,給每個人都送了一枚。
可這些草藥治标不治本,對于來勢洶洶的蚊子來說根本無濟于事。
她被咬得厲害,阮娘和淩央也是,不知道常常外出的衛骁有沒有遇到這種困擾。
晨起,霍晚绛關上房門,背對竹屏風跪坐。她睡眼惺忪,哈欠不斷,等着阮娘給她後背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