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一十二章 啊對對對,都是我未來佛下的大棋
沒有了那片漆黑寰宇遮蔽的東須彌,終于是恢複了曾經華光十色的模樣。
歡喜真佛和藥王真佛悄然退出了那方白玉懸塔。
讓兩人有些意外的是,在聽聞了整個論法過程後,對于那位引起了菩提教弟子衆怒的玉宇真人,現世佛祖卻是并未表現的太過在意,乃至于給人一種早有預料的感覺。
按理來說,再怎麼也要查查此人的根腳,怎麼會直接閉口不問呢?
“你還記得上次未來世尊訪我東須彌時……”
藥王佛忽然想起什麼,側眸看向旁邊的歡喜佛:“現世佛祖曾說過,此人是不會做仙帝的,也不願看着大劫推進下去。”
或許不是懶得去查,而是因為早就心知肚明了。
“噤聲。”
歡喜佛反應過來,臉色微微一變。
事涉兩位佛祖,容不得胡亂猜測,恐犯了佛威。
但他其實心底的想法也差不多,當時在論法之際,情緒被那小子挑動,讓人看不清晰。
如今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那沈儀的所作所為,與其說是想要做仙帝,反而更像是試圖毀了這場論法,讓雙方始終選不出仙帝。
再加上論法剛剛開始時,未來世尊便“巧合”的訪上了東須彌,像極了是在替什麼東西打着掩護。
三世佛祖,一人曾享過超脫,一人正執掌超脫,隻剩下最後那一位……不願看見這世道穩固下來,斷絕了一切變化,倒也在情理之中。
念及現世佛祖方才的神情,兩位真佛眸光皆是有些複雜起來。
難道那位深受三仙教推崇的金仙,居然隻是未來佛為了阻攔大劫埋下的棋子。
“但這未免也太過了些……”
歡喜佛長出一口氣,他能理解教主間同樣會有紛争。
但為了搶奪那超脫果位,居然讓人對自家門衆痛下殺手,導緻弟子間怨氣滔天,損傷慘重,乃至于被那群仙家穩穩壓下去一頭。
未來佛就沒想過,到時候阻攔不了大劫,還把香火主導之權拱手讓給了三仙教,這該是多大的罪過!
“若是他壓根沒打算做仙帝,那個仙誓也能解釋的通了。”
藥王佛稍稍擡眸,這位金仙身為未來世尊指尖的棋子,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情,無論成與不成,對方都沒有活命的可能,否則一旦将此事曝光于天下,往後兩位佛祖還如何見面?
兩位真佛有些咋舌,未來佛祖看似隐居南洲,多年來不聲不響,手段卻是如此駭人,竟能令這樣一個天資卓絕的青年,心甘情願做他的死士。
“現在要想的事情是,我教損失這般慘重,哪怕大自在菩薩盡數下山,也争不過那群仙家,三日之後,務必要讓三仙教拿出個說法來,重新定下規矩。”
歡喜真佛盤膝坐于蓮台,慢悠悠朝前方掠去。
就在這時,他卻是看見前方黃雲處漸漸有身影湧現而出。
為首者正是那位威望頗重的大自在雪山菩薩,在其身後,其餘大自在菩薩及教中門衆近乎全部到場,密密麻麻的占據了整片天穹。
看着衆多弟子,歡喜佛心裡泛起一絲疲倦。
哪怕他貴為一品巨擘,但也要照顧到門衆的情緒,隻是手下人不争氣,鬥不過旁人,又能有什麼法子,總不能讓自己親自動手吧?
要真能動手,那倒幹脆了。
問題就在于兩教沒有一個弱的,真佛敢以大欺小,對面那群帝君難道是吃素的,别的不說,就那後土皇地祇,怕是早就在等着這麼一個趁亂出氣的機會了。
“爾等又有何事?”歡喜佛擡了擡眼皮,打算安撫一下衆人。
就在這時,大自在雪山菩薩卻是緩步走到蓮台前,跪在真佛那襲袈裟下,雙手舉過頭頂:“回禀真佛,弟子們方才收到了這個,還請您定奪。”
“……”
歡喜真佛眉尖微蹙,略帶疑惑的看向了那封玉簡。
在随意閱盡其中内容後,他這才明白過來門下弟子為何齊聚此間。
那群仙家居然敢公然毀諾,趁着僧衆都在東須彌的時候,妄圖蜂擁至其餘大洲,打菩提教一個措手不及。
但真正讓人驚訝的是,這群仙家打算如何行動,玄微子布下的詳密計劃,現在盡皆裝在了這枚小小的玉簡當中。
可以說,如果其中内容為真,菩提教但凡起了殺心,這群仙家至少要留下大半在東洲。
“弟子令人去查了,确實發現了幾位三仙教弟子的蹤迹,隻是擔心有詐,故而沒有輕舉妄動。”
大自在雪山菩薩緩緩擡起頭來,眸光閃爍不定。
三仙教的打算,可謂是徹底激怒了僧衆,那群自诩清高的仙人,不僅連續毫無道理的侵入東洲,出手狠毒,現如今更是還要撕破規矩,吃相難看的争奪香火。
他們之所以還留在須彌山内,隻是因為對這封玉簡持質疑态度而已。
畢竟能得知如此清楚的安排,其地位必然不低,這樣一位仙家,為何要賭上身家性命坑害同門?
“呵。”
出乎僧衆預料,在看完玉簡以後,兩位真佛竟是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發出了苦笑。
他們剛剛還在想,如果猜測為真,就說明未來佛心懷私念,置自家大教的前途于不顧,沒成想找補的法子這麼快就送上了門來。
既然菩提教的門衆損失更大,那就讓對面多死幾個仙家不就好了。
在這封玉簡面前,兩位佛祖内争已成事實,但往好處想,未來佛隻是不滿這劫數,心底還是盛着這方大教的。
“從山中取些佛寶。”
歡喜真佛揮了揮寬袖,淡淡道:“去吧。”
說實在的,他首次出面的時候,是真的帶着想要消解雙方恩怨的念頭,雖說三仙教做事不太規矩,但大自在妙音和尚對晚輩出手也确實被人拿住了話柄,故而這位真佛設下論法之初,并未有刻意偏袒哪一邊的意思。
問題在于自己的忍讓,好似被那群仙家誤會成了軟弱可欺。
既然論法完結不了這場大劫,那便以殺命來代替吧。
和談失敗,選不出仙帝,那兩教便會重新歸于曾經的局面,靠着門衆行走人間,各憑手段占下道場。
在這種情況下,菩提教自然是半點虧也不肯吃的。
真佛一聲令下,僧衆當即便是沉聲應下,随即四散而去。
大自在雪山菩薩亦是起身,剛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聽見藥王真佛的一聲輕喚:“等等。”
“不知真佛還有什麼吩咐?”雪山菩薩回頭看去。
“按理來說,三仙教不應如此莽撞,大概是他們回去以後出了什麼問題。”藥王真佛不好直接向晚輩說明兩位佛祖暗中争鬥之事,隻好畫靶射箭,緩聲娓娓道來。
“我料想是東極帝君與那玉宇真人生出了隔閡,沒有談攏。”
單憑猜測,即便是真佛也沒法推斷的這般詳細,但在提前知道沈儀乃是未來佛祖的麾下後,很多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對方忠于未來佛,當然不可能再接受另一位帝君的招攬。
“您的意思是?”雪山菩薩愣了一下。
“若是老僧猜的這般,那玉宇真人的身旁或許隻剩下了一位帝君相護,甚至連一位都沒有。”
藥王佛沒有直言,隻是提點了對方一下。
既然本就是為了阻攔大劫的棋子,而且還被那樣的仙誓所束縛,隕落結局已經注定,那在送完了這封玉簡以後,對方繼續存在下去的價值,也就隻剩下替菩提教門衆消解心中怨怒了。
而且早早将其處理掉,也能幫助未來佛保留清譽,提前絕了那不該有的心思。
劫數乃是兩教聯手推動的大勢,在這股浪潮面前,後土皇地祇什麼都做不了,地位比她更高的未來佛祖也無甚差别。
“弟子明白了。”
大自在雪山菩薩俯身行禮,按照真佛的意思,隻要能替後土帝君找些事情做,便能确保沈儀身旁無人相護。
而縱觀前來東洲參與論法的三仙教弟子中,那封玉簡内唯獨漏了兩人。
一個是沈儀,另一個則是後土娘娘座下的石母,後者手中還持有陰陽淨氣瓶這等先天靈寶。
麻煩是麻煩了些,但在東洲地界上,須彌山想要找個人還是不難的,至于那先天寶貝,隻要真佛應允,也能拿出來一兩件。
……
東洲,荒涼大山中,仙劍如飛梭穿行。
為了掩人耳目,仙家弟子們并不敢祭出太多氣息,又專挑僻靜之地,趕路的速度雖慢了些,但勝在悄無聲息。
三日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打那群和尚一個措手不及了。
“該說不說的,離了玉宇師兄……我反倒覺得心裡安穩了許多。”
有弟子讪笑兩聲,旁人雖未出言附和,但觀其神情變化,明顯心思都相差不多。
一緻對外時,有個能幫衆人撐腰的首徒師兄,自然是讓人倍感榮耀。
但别忘了,隻要留在這位師兄身旁,譬如在北洲的時候,其餘人别說擴張道場了,就連手底那點香火都有些留不住的意思。
況且,有面子歸有面子,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但凡是沈儀師兄插手的事情,自己這群弟子好像總免不了添些死傷。
“罷了,聽聞南洲至今還在神朝掌控之下,南須彌浪費了此等佳肴,實乃暴殄天物,正是你我師兄弟大展宏圖的良機。”
“所幸我早有準備,離開東洲時就帶着了幾頭用順手的妖尊,你們這次可要落我一大截了。”
那弟子長笑一聲,引得其餘弟子白眼連連。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漠然的嗓音卻是從前方傳來。
“什麼事情令道兄如此興奮,不如說出來讓小僧們也跟着樂呵一下。”
話音落下的瞬間,衆多三仙教弟子臉色驟變,幹脆利落的祭出了法器,然而剛剛擡眸,便是發覺整片天幕都被一塊黃布所籠罩,宛如一枚吞天的袋子。
自己等人在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踏入了陷阱當中!
黃布獵獵抖動,一尊尊偉岸的菩薩金身如高山拔起,擋住了群仙的視線,那諸多鎏金般的眼眸镌刻着幾分殘忍,冷酷俯瞰而來。
一邊是措手不及,一邊是早有準備。
此時此刻,像極了當初那幾尊菩薩遁入北洲被陣法困住的情形,隻不過雙方的角色悄然互換了過來。
而在仙家弟子的身後,也沒有那如淨世菩薩一樣的長輩護着,結局自然不會有任何意外。
哪怕三仙教門衆再怎麼拼死搏殺,又如何吓得住那些本就在論法中,早已積蓄了一肚子怒火的和尚。
類似的事情接連發生在東洲的每一處。
不止是三品弟子,金仙們亦是被攔住了去路,雙方鬥法引起的氣息波動震顫了東洲大地,天幕傾塌,山脈崩陷,就連長河都被劍光截斷。
“不好!”
玄微子悚然擡眸,如果說兩三行人被菩提教察覺,勉強還說得過去,但這接連迸發開來的氣息,已經足矣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壓根都不是菩提教警覺過來那麼簡單了,瞧着架勢,自己等人的行蹤分明盡在那群和尚的掌握。
這怎麼可能……
他倏然回首朝着同行的清光子怒瞪過去:“是你?”
“你混賬!”清光子當場便是急了,滿臉漲紅道:“老夫便是再怎麼不滿,又怎麼可能拿我仙教氣運當兒戲!”
就在幾人争執間,東洲的另一處。
滿心擔憂的石母突然止住了腳步,略帶恍惚的朝四周看去。
但看見從四面八方走來的身影後,她臉上湧現幾分怯意,卻仍舊強作鎮定斥道:“我乃是奉後土娘娘法旨,趕回帝君府有要事在身,爾等怎敢攔我?”
石母從這些和尚臉上的兇光中就大概猜出了些什麼,她隻是不理解,後土帝君府從不幹涉大劫之事,這些人為何會興師動衆的盯上自己。
“你們的恩怨……與我無關……”她步步退後。
“有無關系,不是你說了算的。”
三座須彌山,總共不過八十餘位大自在菩薩,論法中沉睡了大半,所剩不過三十幾個,單獨為了石母一人,竟是出動了整整六位,足矣見得菩提教的決心。
此刻,這六位大自在菩薩成環繞之勢,緊緊将紫袍女人圍在了當中。
為首者踏出一步,唇角掀起一抹獰意,淡淡道:“或者你可以嘗試一下呼救,看看你家那位娘娘能不能趕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