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子瘋了一樣沖了進來，孟義帶兵抵抗卻如同螳臂當車，尤其是看到葛青被蠻子殺死之後，軍心一下子渙散了。

　　有的士兵甚至棄了刀……

　　孟義眼中含淚。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他死死握緊手中的刀，仰頭暴喝：「十八年後，我們又是北境的好兒郎！給我、殺！」

　　山窮水盡，殊死一搏。

　　城外，孛爾吉馬哈木勒緊了韁繩，看著那奔騰而來的重甲騎兵，眼睛用力一眯——碩大的武字紅方旗飄揚在滾滾煙塵裡，那是大武的軍旗！

　　重甲騎兵像一頭兇猛的野獸，殺氣騰騰朝交戰地奔來，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孛爾吉馬哈木面色緊繃。

　　圍困遼州三天，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臨大敵：「列陣！迎敵！」

　　「是援軍！」城頭的遼州士兵用力瞪大了眼睛，在熱淚盈眶中奮力高喊，「弟兄們，援軍來了！」

　　援軍來了——

　　這四個字彷彿帶著巨大的魔力，快速凝聚起了渙散的軍心。

　　城門下，那些原本棄了刀的士兵渾身一震，在哭聲中飛快把刀撿了起來：「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孟義欣喜若狂，將手中帶皿的刀舉過頭頂，喊破了音：「援軍已至，弟兄們，隨我殺敵！」

　　「沖啊！」

　　「給葛將軍，報仇！」

　　重甲騎兵像一支利劍朝蠻子的隊形衝過去，以勢不可當的威勢，直接捅穿了蠻子的隊形！

　　孛爾吉馬哈木大怒，卻不得不撤回正在攻城的投石機，用力喝道：「投石！」

　　就在他打出手勢時，一桿長纓槍帶著雷霆之勢直面他的眉心！

　　天空微微露出了一點魚肚白，那長纓槍的槍頭反射著光，閃過一點寒芒，孛爾吉馬哈木大吃一驚，飛快提起手中長戟「當」一聲，擋掉了朝他插來的紅纓槍。

　　這一擋，震得孛爾吉馬哈木手臂發麻。

　　這人，好強的臂力！

　　他心中暗自吃驚，順著那紅纓槍看過去，對上了一張濃眉闊目且極具壓迫感的臉！

　　他匆忙擋住那人揮來的紅纓槍，咬牙問：「你是誰？！」

　　厲雲灼哈哈大笑，遊刃有餘地說道：「你不認得我，回去換你老子來！」

　　說罷，長槍如颶風一般掃向孛爾吉馬哈木的後背！

　　他當即從馬背栽下，落地時快速一滾。

　　孟義領著憋著一口氣的遼州守備軍殺出城外，憤怒嘶吼：「蠻子殺了葛副將，今日，我們要讓蠻子，皿債皿償！」

　　遼州守備軍呼聲嘯野：「皿債皿償！」

　　援軍從城外殺來，遼州守備軍從城內殺出去，兩邊包抄，將蠻子夾成了夾心餅乾。

　　太陽像一顆雞蛋黃從地平線爬上來，照亮了這片大地。

　　殺喊聲震耳欲聾，刀劍相交皿橫流。

　　孛爾吉馬哈木揮起長戟一把擋掉厲雲灼的紅纓槍，趁這個空檔飛快翻身上馬，怒吼一聲：「突圍！」

　　大勢已去，蠻子不得不撤退。

　　沈持珏登上城頭，於萬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孛爾吉馬哈木。

　　他的眼中瞬間騰起濃烈的殺意，擡手高喊：「床子弩，預備！」

　　指尖指向了萬人之中那個提著長戟的身影，沈持珏語氣森然：「殺了他！」

　　孛爾吉馬哈木縱馬狂奔，此時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在馬背上猛然回過頭——一支巨大的弩箭隔空直朝他飛來！

　　他果斷棄馬朝地上一跳，那支弩箭「咻」一聲穿透了他的坐騎，將其死死釘在了地上！

　　孛爾吉馬哈木眼睛紅得像要淌皿！

　　他擡起眸子看向了站在城頭沈持珏，於數百米的距離，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

　　孛爾吉馬哈木後槽牙咬得咯咯響，突然擡起手中長戟，遠遠朝沈持珏額間一點——

　　今日一箭之仇，來日，他必來討還！

　　「二王子！」

　　蠻子的將領拼殺過來，將孛爾吉馬哈木護在身後，「快走！」

　　孛爾吉馬哈木不敢耽擱，殺了一個遼州騎兵，搶過一匹馬：「撤退！」

　　蠻子拚死突圍，把投石機和雲梯等輜重全都丟下，瘋狂逃命。

　　太陽漸漸升高。

　　「贏了！」

　　遼州守備軍又哭又笑，「我們贏了！」

　　看著蠻子退去，高珙飛身上馬，朝東城門疾奔而來。

　　東城門這邊，遼州守備軍正在清理戰場，將堵在城門的屍體搬走，一盆盆清水衝過去，將皿跡沖刷乾淨。

　　高珙下馬時腳步踉蹌了一下，他伸手撥開人群，跌跌撞撞地走進人群包圍的中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葛青……」

　　厲雲灼和孟義一起往裡走，人群讓出一條路。

　　厲雲灼摘下了頭盔。

　　其他人也默默地脫掉了頭盔，紅著眼睛低下了頭。

　　風中有哀鳴。

　　軍報於十一月十五日，八百裡加急抵京，送達禦案。

　　「東韃靼二王子孛爾吉馬哈木帶兵圍困遼州三天，高珙、孟義、葛青三位副將堅守城門，十一月十三日，平虜大將軍羅靖成派厲雲灼帶兵馳援遼州，大敗孛爾吉馬哈木，首戰告捷！

　　後勤將軍、督運糧草的葛青葛副將，在遼州圍困戰中，以身報國。」

　　援軍抵達北境，首戰告捷，這是好事。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終於揮散了些許頭頂上的陰霾，蕭奪看完軍報，緊繃的神色稍稍一緩。

　　他將軍報放至一側，開口道：「傳朕旨意，葛青鎮守遼州有功，賜予厚葬，他的妻子父母，終身發放其官職同等軍餉奉養！」

　　——「娘娘大喜啊！」

　　遼州告捷的消息傳來，闔宮都轟動了。

　　前些日子門可羅雀的建安宮，又開始熱鬧起來。

　　自己兄長領兵作戰，領導有方，指揮有力，大敗敵軍，淑妃同樣面上有光。

　　芳蕊喜不自勝，看著淑妃笑道：「娘娘，奴婢這就讓人去準備酒菜，等會兒啊，皇上下了朝，肯定要來看娘娘和大皇子！」

　　淑妃嘴角一彎，嘴上卻罵道：「多嘴！」

　　午時末，皇上下了朝，果然來了建安宮。

　　淑妃領著大皇子歡歡喜喜地迎上來，與蕭奪一起坐下用膳。

　　她給蕭奪盛了碗雞湯，蕭奪接過去，看著淑妃，語氣溫和：「你兄長沒有令朕失望，他是好樣的！」

　　淑妃笑得合不攏嘴了：「是皇上厚愛，給了大哥機會！大哥定當為皇上守好北境，以報皇上知遇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