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裡應外合3

　　西城門，火光一片連著一片，燒著了屋舍，許多百姓從房子裡倉皇出逃，看到此情景，頓時哭聲一片。

　　「呂將軍不在，萬一城破，蠻子會不會屠城啊？！」

　　呂盛梁守遼州這麼多年，蠻子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猖狂過，此時他人離開遼州，遼州又被蠻子圍困兩天有餘，民心軍心都受到了打擊。

　　一想到城破，蠻子屠城，恐懼，就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從後背爬了上來，令人肝膽生寒。

　　沈持珏回頭，看著滿大街出逃的百姓，還有被母親抱在懷裡，哇哇大哭的孩子，心沉得快要喘不氣來。

　　在炮轟的聲音中，他朝高珙吼道：「把救火的守備軍撤回來！守住城門要緊！我去組織百姓救火！」

　　城內火光衝天，城外蠻子虎視眈眈，這個時候把守備軍調去救火，真真是顧得了頭，又顧不了尾，會出事的！

　　沈持珏飛快轉身下了城樓，讓人將守備軍全部撤回去守城門。

　　看著茫然失措，獃獃站在大街上的百姓，沈持珏翻身上馬直往人群衝去，高舉起手中腰牌：「我乃記室參軍沈持珏！諸位莫怕，高副將與孟副將誓死守住遼州城，我，亦同諸位共生死！」

　　「是沈大人！」

　　是那個半年前鬧出風波，為人津津樂道的浪蕩子，沈大人。

　　許多百姓都還記得他，此時他衝出來主持局面，手足無措的百姓好像終於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哭起來：「是沈大人！」

　　沈持珏緊緊勒住韁繩，端坐在馬背上，用力舉著手中的腰牌，字字鏗鏘：「諸位，遼州正是生死存亡之際，需要諸位相助！有桶有盆的，都去找出來，我們一起救火，守住我們的家！」

　　一言驚醒夢中人，六神無主的百姓猛地回過神來：「對對對，拿盆拿桶，打水救火！」

　　——「砰砰砰！」

　　蠻子的投石機又發起了新一輪的猛攻，高珙的手下帶著一身汗跑來：「高副將，我們的弩箭和桐油，所剩不多了！」

　　桐油不多，床子弩所用的「一槍三劍箭」也不多了！

　　彈盡糧絕。

　　此時高珙腦海裡隻有這四個字。

　　他攥緊了拳頭，眸子一片漆黑：「桐油還有多少？全部給我淋在城牆上！」

　　「啊——！」

　　蠻子發起衝鋒，攀著雲梯去登城牆時，手一滑，當即仰頭掉了下去。

　　下面還在繼續爬的蠻子摸了一手油：「媽的，是桐油！」

　　滑不拉幾的桐油被淋在城牆，蠻子怎麼爬也爬不上去了。

　　看著下面源源不斷爬上來的蠻子，高珙將火把扔了下去，火燒著城牆當即連成一片，變成了一道火牆！

　　他將剩餘的這些桐油，用到了極緻！

　　此時蠻子也在東城門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在無人在意的角落，那些喬裝成遼州守備軍的蠻子已經混進人群，衝到了城門腳下！

　　「砰砰砰！」

　　外面蠻子的軍隊正在用投石機轟炸城門，震得整扇城門都晃動起來了！

　　「天殺的！」遼州守備軍死死頂著城門，汗如雨下，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聞到了刺鼻的桐油味，不一會兒，煙就從城門外頭飄進來了！

　　「怎麼回事？」

　　「啊，銅環是燙的！」

　　「狗日的馬哈木！他們在外面淋桐油，將城門點燃了！」

　　蠻子這是要將城門給燒了！

　　城門失火，葛青飛快從城樓退下，往城門奔來，大聲吼道：「快打水來，澆在城門上！」

　　與此同時，「砰」一聲巨響，整扇城門又晃動了一下！

　　蠻子開始撞城門了！

　　外頭，蠻子推著攻城錘狠狠撞向這扇巨大的城門，那巨大的木樁被綁在四輪車上，一下又一下，撞得城門搖搖欲墜。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那喬裝成遼州守備軍的蠻子聽到號令，「呈」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大刀，砍向了正頂著城門的遼州士兵！

　　變故發生得太快，鮮皿四濺之際，遼州的士兵完全反應不過來——自己人向自己人揮刀？！

　　就在他們被震住的時刻，蠻子的刀掄出陣陣殘影，將守著城門的遼州士兵殺了一大片！

　　「是蠻子！」

　　有人反應過來，一刀砍了一個蠻子，將蠻子頭上戴著的盔甲扒了，瞬間驚醒，「弟兄們，是蠻子，蠻子混進來了！」

　　「把蠻子殺了！」

　　城門下，皿光衝天。

　　那喬裝成遼州守備軍的蠻子趁機從裡面，打開了城門！

　　「砰！」

　　攻城錘將厚重的城門撞出一道一人寬的大縫，葛青提刀怒吼：「快把城門堵住！」

　　孟義在城樓上指揮作戰，聽到下面的緊急情況，忙抽調人手朝城門衝去。

　　可是，來不及了。

　　「砰！」城門破開容一人一馬通過的大縫，葛青提刀守著這個口子，殺得渾身是皿。

　　兩方人馬，一方要將城門從裡面合上，一方要從城外將門撞開——像拔河比賽，在此來回拉鋸著。

　　葛青提著刀的手，有點抖。

　　高珙那邊自顧不暇，根本抽不出人手去幫他們。

　　在這殺喊聲震天的時刻，城內的雞圈裡，雞鳴聲此起彼伏。

　　蠻子從醜時三刻發起衝鋒，猛攻一個時辰後，東城門，破了！

　　「殺啊！」

　　僅僅是片刻，蠻子便從城門外瘋狂湧進城內，葛青大怒：「殺敵！我等誓與遼州共存亡！」

　　就算城破，死在這裡，也不要死得窩囊！

　　遼州守備軍憋著一口氣，還憋著內心的悲痛，像潮水一般湧過來，與殺進城的蠻子廝殺在一起！

　　城樓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還有烽火台的滾滾濃煙，也猛地衝上了天際。

　　西城門望哨兵瞧見了，當即掉下淚來：「高副將，不好了，東城門，破了！」

　　「什麼？！」

　　家破，人亡……

　　這四個字，像毒咒蔓延在每個人的心頭。

　　「老天爺，我跟你拼了！」

　　葛青撕心裂肺朝天高吼，喉嚨都滲出了皿來。

　　死，也要死得其所。

　　他再度握緊了刀，朝蠻子沖了上去！

　　——「這人，倒不失為一個英雄。」

　　孛爾吉馬哈木緩緩從屍體上抽回長戟，對身側的士兵道，「我們韃靼敬仰英雄，給他留條全屍吧。」

　　他端坐在馬背上，站在城門外邊三米開外的地方，看著頭頂上「遼州」二字的牌匾，冷冷一笑：「勇士們，隨我殺進城！」

　　「轟隆！」

　　就在他話音剛落下時，身後突然響起了悶雷聲。

　　那雷鳴的聲音，彷彿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一般，沉悶詭異，像陰影覆蓋住人的心靈。

　　一道由重甲騎兵築起的黑色的「城牆」，正從遠處朝蠻子的兵馬逼來！

　　孛爾吉馬哈木面色一變，策馬回頭擰起了眉：「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