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出來,避開了所有的人。
夜色已經是很黑了。
等我到了約定地點的時候,那邊空無一人。
我甚至都說不上來我現在的情緒是什麼,很久未曾感受過的悸動在作祟。
那麼一瞬間,我甚至都記不清楚,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也突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會斷了聯系。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隻是聽到樹葉簌簌的動靜。
有腳步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攥緊了手心,看向那邊。
聽到的卻不是熟悉的動靜。
甚至可以說,不是一個人的動靜。
窸窸窣窣的動靜伴随着嘈雜的腳步聲。
把我方才滿心的歡喜澆了個透心涼。
“誰說在這邊的,人呢?”
“我倒是要看看,是有人故意耍咱們哥倆,還是這邊真的有偷情的,這些個看着清高的侍女,骨子裡不還是浪蕩的嗎。”
讓人惡心的侃笑聲音,在這邊格外的清楚。
哪怕是壓低了動靜,亦即是能聽的出來其中的不懷好意。
抓奸?
侍女?
那麼一刻,那我我不想懂得,也基本懂了。
後背更是一片寒涼。
緒景陽!
我手腳都冰涼,提起裙擺準備從這邊離開。
不管是意外也好,故意的陷害也罷,若是我被撞見的話,就真的毀了。
“哎哎哎,聽到了嗎,那邊有動靜,瞧,還真是有人。”
“快點的啊,哥幾個,人要是溜了的話,回去可不好交差。”
我匆忙的提着裙擺,飛速的往回跑,但是那幾個聽到動靜的人,也都快速的沖着我追過來。
腳步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邊上,好像馬上就追上了。
耳邊是轟然的嗡鳴,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支撐着自己,能夠在這種樹枝雜亂的地方,奔跑的那麼快。
可眼看着身體要到達極限了。
而後邊的聲音更加的近了。
嗡嗡的耳鳴中,我甚至都能聽到後邊罵罵咧咧的聲音——
“最好别讓我抓住,不然的話今晚一定會狠狠地收拾你,識相點的還給老子站住!”
腳步聲音越來越嘈雜,剛才的動靜,很快的演變的更厲害。
有數不清楚的腳步聲來應援。
我慌不擇路跑的地方,竟然是一條絕路!
饒是我有無數的心思和想法,照舊也是沒有可以與之匹配的能力。
我彎腰撕下裙擺,不算是很大的布條,我遮住了下半張臉。
咬牙準備迎戰的時候,卻聽到散漫沉涼的聲音。
“慌什麼?”
我停下來休息的這棵樹,大概有百年的曆史了,一個人的雙手根本環不住。
我下意識的擡頭去看,卻看到懶散的靠在樹枝上的人。
整個身體都是斜靠的,修長筆直的腿,是很舒适的姿勢下耷下來的。
“裴佑晟?”
因為一直都捏緊了嗓音,渾身緊繃到極緻了,我說出來的聲音都變了幾調。
驚愕的看着樹枝上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亮眼刺目,灼灼的像是一團正在燃燒的火團。
國喪期間不準穿這麼鮮豔的衣服。
但是這也隻是對别人來說的。
對于他來說,這國家他甚至都能輕而易舉的滅了,更何況一個人呢,還是我,一個幾乎無實權的長公主。
“跑什麼呢?”
他垂眼看着我,渾身上下都是懶洋洋的。
說出來的話,也都緩緩的,略帶譏諷。
那邊的腳步聲音越來越近。
我在絕路上無路可退。
現在哪裡還顧及的上所謂的面子問題。
我咬牙仰頭看着他,“幫我!”
簡單的兩個字,卻很艱難的說出來。
有種莫大的羞恥感,從舌尖開始蔓延,侵蝕了全身上下。
“嗯?”
裴佑晟還是慵懶的靠着樹枝,寬大的袖子揚起的時候,像是紅色的火焰,帶着逼人的灼灼。
他肆意他随心所欲。
這世間的法則,在他身上都沒任何的用處。
從來沒人會讓他真正的低下頭顱。
“王叔!”
我咬着牙根,放下那羞恥心。
那邊一直追來的腳步動靜,越來越近,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算是躲避,也沒任何的作用了。
更何況,這附近,壓根就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救我,王叔!”
“求你。”
我的聲音比剛才提高了不少,這每個字都像是一下下的撕破了我最後的尊嚴和驕傲。
我聽到很淡的呵笑的聲音。
然後隻是眨眼之間。
那些人追過來的時候,我也被帶到樹枝上。
穩穩的坐在他的身邊。
他的手還是卡在我的腰肢上,把我扣的嚴嚴實實的。
剛才的動作過于的快,快到我現今回憶,都很難描述,我是如何從地面轉移到樹枝子上來的。
巧也驚險。
我被拽上去的瞬間,那些追随來的人帶着火把,到了這邊。
火把的光芒也是很盛。
底下的嗓門很大,那幾個追來的人,拿着火把在這邊逛蕩了幾圈,卻始終沒擡頭看。
比較起來裴佑晟的淡然從容,我更是緊張的厲害。
死死的掐着裙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唯恐被發現了蹤迹,唯恐被看到我和裴佑晟在一起。
到時候饒是裴佑晟權勢滔天,照舊也是攔不住謠言的亂傳。
“剛才不還是聽到動靜了嗎。還能一轉眼就沒了?!”
“人呢!”
下邊暴躁不安靜,我這上邊可也沒好到哪裡去。
我坐在樹枝上往下看,看着那些人忙忙碌碌的左找右找的,看着他們像是無頭蒼蠅那樣,覺得生氣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剛才若是晚了那麼一會兒的話,我肯定被碰到現行。
我倒是不擔心他們能做什麼,可說到底還是人言可畏。
我總不能平白無故的一晚上要了這些人的性命,隻是因為這些人也被算計進來,就應該要了他們的命。
“怎麼辦?”
我壓低聲音問道。
看着底下的人,眉心皺的更深。
這些人來來回回的,似乎不死心。
非要強調自己真的看清楚了,到底是不是這邊傳來的。
裴佑晟隻是淡淡的看着我,唇角從頭到尾勾勒的弧度都差不多。
像是譏諷,也像是從未将什麼東西放在過眼裡。
事實也的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