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婧怔愣之際，雲逸還在循循善誘：「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份額外的『信息諮詢』。」

　　男人語調平穩。

　　像是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商業合作，「報酬會非常豐厚，足以讓你生活得更加從容優渥。兩份收入，總比一份要好，不是嗎？」

　　然而，葛婧嚇的的膽子都快飛出來了。

　　那可是顧氏公司啊！

　　那可是顧司禮啊！

　　天逸公司雖然勢頭正盛，但他怎麼敢把主意，打到顧氏公司頭上的？

　　咖啡杯在葛婧手中微微晃動，溫熱的液體幾乎要潑灑出來。

　　她是因為顧威的冤枉而感到委屈。

　　但她從來不敢做違法犯罪的事兒。

　　她又不是瘋了！

　　但這個雲逸看上去有點瘋。

　　她可不敢和瘋人打交道。

　　葛婧強迫自己淡定下來。

　　再擡起頭時，臉上成功地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雲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現在還是顧氏的員工。職業道德和基本的法律底線，我不能碰。真的，非常抱歉。」

　　「這樣啊。」

　　雲逸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副溫和儒雅的模樣，「我理解的，剛才的話，也隻是說笑而已，葛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男人拿起餐巾，姿態優雅地沾了沾嘴角。

　　彷彿剛才那場危險的試探，從未發生。

　　葛婧連連點頭：「是是是，隻是說笑而已，說笑而已。」

　　「名片收好，天逸分公司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想清楚了，就打給我。」

　　雲逸站起身，看著坐在位子上的葛婧，「賬我已經結了。雨好像停了，葛小姐，路上小心。」

　　話落，男人點頭告辭。

　　頎長挺拔的身影穿過暖色調的咖啡廳，消失在門口沉沉的夜色裡。

　　「天爺啊……」

　　葛婧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卡座裡。

　　口袋裡那張名片，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慌。

　　雖然她有點小聰明，但絕對當不起卧底啊。

　　雲逸是多看得起她！

　　葛婧抓起包，快速離開咖啡館。

　　重新投入外面濕冷的空氣，才慢慢冷靜下來。

　　但女孩完全沒有注意到，斜對面街道的陰影裡，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已經停了很久。

　　一隻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正舉著一支長焦鏡頭，將葛婧和雲逸坐在一起低聲談論的畫面，分割成很多照片，一一記錄了下來。

　　……

　　範倩倩守了顧司禮一夜。

　　終於在太陽初升時，等來了他的蘇醒。

　　男人濃密得如同鴉羽的眼睫，極其緩慢地，顫動了一下。

　　接著，便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深處，像是蒙著一層混沌的霧氣，

　　失焦地地掃過慘白的天花闆，一點點地，落到範倩倩的方向。

　　範倩倩急忙湊近他，聲音放得又軟又輕：「司禮，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說著，女人試探性的握住顧司禮的手。

　　那皮膚的溫度低得驚人，像一塊捂不熱的寒玉。

　　但依舊讓範倩倩幸福地眯起了眼。

　　然而，下一秒，顧司禮便緩慢而堅定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神情冷漠，看範倩倩，像是在看無關緊要的擺件。

　　範倩倩惱怒地攥緊拳頭，臉上的表情紋絲未動。

　　她轉過身，喊道：「司禮醒了！二少，司禮醒了！」

　　接著，病房的門被推開，顧威闖進來。

　　他眼睛下面掛著巨大的眼袋，鬍子拉碴，顯然也是一夜沒合眼。

　　「堂哥，你終於醒了！」

　　顧威幾乎是撲到病床旁邊的。

　　自從顧司禮感染病毒之後，暈倒好像成了家常便飯。

　　就連顧司禮本人，都有些適應和習慣了。

　　隻有顧威，每一次，都緊張的要命。

　　顧司禮的喉結艱難的滾動了一下，剛要說活。

　　顧威就阻止道：「堂哥，你現在好好休息，不要著急說話。」

　　顧司禮似乎也很累。

　　他強撐著力氣，擺擺手，示意兩個人出去。

　　「好好好，我們這就出去，你再睡一會兒，調整一下。」

　　顧威連連應著，和範倩倩一起出了病房。

　　站在門外，他很是感激：「範博士，不，倩倩姐，這次真是多虧你了。」

　　對範倩倩稱呼的改變，也代表著顧威對範倩倩的支持，以及對她更進一步的信任。

　　範倩倩恰到好處的垂下眼簾，臉上露出一些被誇讚的羞澀和謙遜：「司禮沒事就好，我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倩倩姐，你別謙虛，你做的太多了，」

　　顧威看著範倩倩，真誠的說道，「以後，每次堂哥注射藥劑，能不能都由你親自動手？醫療組的那群人實在太廢物了，我不放心。」

　　「當然可以，隻是……」

　　範倩倩迅速轉動了幾下眼珠，趁機提出要求，「司禮這次病倒，事發突然，又讓人擔心，為了讓藥劑更加穩定有效，我想……」

　　顧威看著欲言又止的範倩倩，連忙鼓勵道：「沒關係的，倩倩姐，你說就是。」

　　範倩倩這才像鼓足了巨大的勇氣，道：「我想有一個獨立的藥劑研究室，在配備一些高標準的設備，最好能有一兩個研究人員，這樣也能好的服務司禮。」

　　「可以！」

　　範倩倩話音剛落，顧威便大手一揮，直接答應，「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不就是要一個藥劑研究室嗎？沒關係，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什麼設備，場地，資金，我都給你準備最好的！」

　　範倩倩激動不已。

　　這個藥劑研究室，可大有用處。

　　一旦成功，她就可以擺脫雲逸了！

　　女人用盡全身力氣，這才壓制住心中的激動：「那真是太謝謝你了，二少。」

　　「哎呀，倩倩姐，跟我客氣什麼。」

　　顧威笑笑，「你也守了我堂哥一夜了，去好好休息吧。這裡我還有醫生護士呢，等休息好了，再來看我堂哥。」

　　「嗯，」

　　範倩倩順從地點點頭，帶著顧威要給她建藥劑研究室的承諾，開心的向前走去。

　　轉過拐角，冰冷的金屬門隔絕了大部分光線和聲音。

　　範倩倩神情變冷。

　　她從手包裡摸出手機。

　　打算給雲檸打個電話，告訴她顧司禮平安無事。

　　這樣，這個女人才會繼續聽自己的話。

　　撥號音隻響了一下，就被迅速接通。

　　範倩倩的聲音，透過冰冷的電磁波傳過去：「顧司禮醒了，你也可以消失了。」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屏幕暗下去。

　　消防通道裡，重新陷入幽暗的寂靜。

　　範倩倩將手機放回包裡，順手摸了摸已經不再發紅的臉頰。

　　一絲淡涼的笑意，如同毒蛇的信子，無聲地爬上了她的嘴角。

　　挨巴掌也沒關係。

　　反正最後，一切都會是自己的！